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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历代莳绘漆器艺术品赏析

 七烟 2019-06-26

众所周知,China既是“中国”的英文译名也是象征中国的瓷器的英文,却很少有人知道,Japan既指“日本”,也是漆器的意思,西方人将漆器当成了日本的象征。

很多人也许并不服气,源自中国七千多年前的漆器怎么就成了日本的象征了?!在汉代,漆艺自中国传入日本,历经千年日本漆器逐渐形成了自身独特的“和式”风格,日本匠人在方寸之间所下的功夫让发源于中国的日本漆器确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气势。

日本漆艺主要有三种技法——莳绘、沉金与螺钿。在日本传统漆工艺中,莳绘漆器是最杰出的代表。关于莳绘的由来,日本方面也看法不一。著名漆艺家松田权六在《漆论》中,于莳绘的兴起和命名一节里曾说,莳绘起源于‘末金镂’,是用金属粉末和漆混合,然后再描绘的一种泥金漆画,起源于奈良时代。但漆艺家六角大壤在《莳绘技法》一书中认为,莳绘起源于平安时期(794年-1185年),德川时期就非常精细,达到顶点。他们以日本正仓院所藏的御物‘金银钿装唐大刀’为依据,认为莳绘起源于日本,是日本自创并独有的漆艺技术。

我国老一辈收藏家王世襄先生在《髹饰录》中指出,日本所藏唐样大刀乃是中国唐代所制,而莳绘的前身‘末金镂’也是由中国传入日本的。1996年,松田权六先生访问中国时,在观看大量战国出土文物后,借其《漆论》再版之际,纠正了自己原先的看法。

虽然说日本的莳绘漆艺源至中国,但由于他们深入学习、大胆探索、创新求变,使得日本漆艺的技术水平、生产繁荣程度反而在近代后来居上,甚至反过来影响中国本土,提高我国漆器生产的工艺水平。

莳绘是在漆器表面以漆描绘纹样图案,趁未干之时,散洒金银等金属粉,使其附着于漆器表面的技法。再经过调制、呈现出含有金银色泽之后,用其在漆器等物件的表面描绘出各类图案的过程。由于其含有金银的光泽,在做完推光处理后,会显得极尽华贵。

在日本莳绘技艺最为辉煌的时期,曾经有大量优秀的作品涌现,并出现了许多莳绘艺匠。日本各大博物馆中还保存这数量众多的历代莳绘藏品,可以为我们了解莳绘技艺的发展呈现出一条清晰的脉络。

莲唐草莳绘经箱

国宝

皮製 涂漆 莳绘

纵31.8cm 横17.6cm 高12.1cm

平安时代 12世纪

奈良国立博物馆

本件是若狭(今福井县)小滨的神宫寺收藏的平安时代的'经箱'(指盛放经卷的盒子)。制作方法是采'漆皮技法',先将皮革置于模子上成型,再遍涂漆使其定型。箱盖的内外和箱身的各个侧面以'平尘地'制成(平尘地指整体撒上稀疏金粉的技法),并在每面以'莳绘'技法施加以折枝式的'莲唐草纹样'为中心(唐草指藤蔓状的植物纹饰,而莲唐草是宝相华唐草及莲花纹结合的纹饰),配上飞舞蝴蝶的图案。盖内侧的平尘地较外侧略为稀疏,并在其上表现蝴蝶飞舞的各种姿态。

莳绘为日本独特的漆工艺技法,先以漆描绘图案,再填上金、银、锡等色粉或颗粒。本经箱的莲唐草纹采用'内莳'和'分莳'并用的技法(内莳指在轮廓之中填满色粉,而分莳指依粉的颜色和颗粒大小分别描绘的莳绘技法),而色粉则使用了金及'青金'(指金银合金)中的数种金粉,达成了有效的表现。箱身两侧面的中央配置有四瓣'唐花'形的金属环(唐花指由中国传入的花瓣纹饰,先端做圆状突出),金属环的各瓣中又透雕'对叶花纹'(从侧面看叶的形状两两相对),由以上可知,在本经箱上所施的技巧极尽纤细优美。莲唐草和蝴蝶的设计也可视为象征净土世界,可说是适合作为经箱的装饰。

本经箱为平安时代后期以漆皮技法制作的经箱中唯一的传世品。在正仓院宝物中采用漆皮技法制作的例子超过四十件,此外在京都的东寺(教王护国寺)也有藏品传世,可见这种技法盛行于奈良时代,但平安时代后期以后逐渐衰微。如同本经箱整体以莳绘装饰的例子甚少,在漆皮箱的传世品中弥足珍贵。

单轮车莳绘螺钿手箱

国宝

木制涂漆

纵22.4 横30.6 高13.5

平安时代・12世纪

东京国立博物馆

本件为平安时代漆工艺的代表名作。作为用来装随身小工具的'手箱'而言属小型,构造采箱盖大于箱身而将箱身覆盖住的'被盖造'。'片轮车'的图样据说是描绘平安时代为了防止牛车车轮因干燥而裂开,将车轮浸泡于水中的情景,也可见于日本镜或'装饰经'的纸张上,为平安时代为人爱用的设计图样(装饰经指具有装饰性目的之写经,纸张染色并描绘各种纹饰,施加金银粉或细箔)。

手箱的表面先涂以黑漆,再绵密地洒上不规则状的金粉为底,水流及浸于其中的车轮则以金与'青金'的'研出莳绘',以及螺钿之手法来表现。所谓研出莳绘,是指在漆底上描绘图案并洒上金银粉后再上一层漆,待干燥后加以研磨使图案呈现的技法。而青金是一种金色泛青光的金银合金,色泽依光线而呈现微妙的变化。螺钿则是将夜光贝等依所需的纹饰形状切割后,贴于涂漆器物上的技法。

箱身侧面的银制金属环上作车轮形透雕,统一了作品整体的设计。箱盖与箱身的内侧也以研出莳绘表现出飞鸟与开花草类的图案。

单轮车螺钿手箱

国宝

木制涂漆

纵27.3 横35.5 高20.9

镰仓时代・13世纪

东京国立博物馆

这件手箱的表面装饰,是以一种称为'沃悬地螺钿'的技法完成的,即先在涂了漆的器表上洒满金粉,再镶嵌上经切割过的装饰用贝片。其造形采盒盖与盒身口缘大小一致的'合口造'形式,盖与盒的口缘分别都圈上一道锡制覆轮(指环绕在器物周缘,用来防止磨损并兼具装饰效果的金属物件),盒身侧面并装有车轮状的银制环钮。盒表的装饰图案上,以称为'付描'的手法描绘出水流的波纹(付描是以黏稠性强的绘漆画出细线,再洒上金粉,一种描绘波纹或叶脉、花蕊等时所用的技法),并有浸泡在水中只露出半截的牛车车轮,牛车车轮以切割过的贝片贴饰。盖的内面描绘着巴纹(指一种将古代弓矢附属具之一的'鞆'予以图案化的图样,其形似巴字,故得此名)。

所谓手箱是指收放化妆用具、纸张、文具等的一种日用器具。如果和平安时代所作、采取相同表现主题的〈片轮车莳绘螺钿手箱〉比较的话,本手箱显得更具量感,并且更强调金的色彩彩度。此外,片轮车等图案的配置变得更为规则,显示出镰仓时代特有的艺术趣味。

菊莳绘手箱

重要文化財

木制漆涂

纵24.0 横31.3 高18.5

室町时代・15世纪

九州国立博物馆

这件收纳箱为四角打圆的长方形合盖构造。菊花是从中国流传而来的花卉,是象征着益寿延年的吉祥图案,以“菊慈童”及“菊篱”等故事和文学作品为题材创作的图案,自古就是工艺品的创意而受到人们的喜爱。

本作品表面涂一层黑漆为底,之后密密地撒上平目粉(稍稍扁平)的莳绘平目粉,莳绘采用的金银粉末的名称),并以金色薄肉高莳绘(一种堆塑出花纹部分、并施以莳绘的技法)或银色金贝(一种将金属薄板切割成花纹形状、并贴于漆底加以表现的技法)来表现菊花图案。菊花均为复瓣,且有正面、背面、侧面、以及花蕾等各种丰富的表现形式。土坡(doha)是采用金色薄肉高莳绘及研出莳绘的技法加以表现,并在其边缘镶银色切金进行装饰。所谓研出莳绘,指的是以莳绘用漆描绘出图案之后,撒上金银粉再以漆涂敷,待漆硬化后研磨出图案的一种技法,此外,所谓切金是指,将金属薄片切成各种形状,贴于莳绘表面加以表现的一种技法。

安装在侧面的提纽金属零件,是金铜制排列成九曜星花纹的菊花,而箱身内侧贴有一圈织有菊蔓草花纹的银襽(即银线织物),创意和谐而统一。

南北朝时代末至室町时代初期,此类作品少有留存,本品正是制作于此期间,沿袭了古式图案展示了传统式创意,极其珍贵。

初濑山莳绘砚箱

重要文化財

木制涂漆

纵22.4 横21.2 高4.5

室町~安土桃山时代 16世纪

东京国立博物馆

砚箱表面整体涂有黑漆,由淡色梨子地制成。箱盖表面以金泥高莳绘为主,绘有苍翠而树木繁茂的群山,采用银切金表现出月亮。山中配有格外夸大描绘的花枝,暗示此山为赏花胜地“初濑山”。创意也许来自《新续古今和歌集》卷2中的“初赖山花宴,春风抚花颜,云散群峰现,月明星光稀”等和歌。

这种大书特书主题的崭新图案构成,可以看出即将迎来近代百花齐放的自由感觉。山及树木所采用的金泥高莳绘及表现月亮的银薄板,在色调及立体性方面呈现出巧妙的对比。

舟桥莳绘砚箱

国宝

本阿弥光悦作

木制涂漆

纵24.2 横22.9 高11.8

江户时代・17世纪

东京国立博物馆

这件著名的砚箱是桃山、江户时代初期的艺术家本阿弥光悦(1558—1637)之代表作。本阿弥光悦在书画、工艺等不同艺术领域上都表现出独特的天份,并成为琳派的开山祖。砚箱全体呈圆角之方形,高高鼓起如山丘形的箱盖是其特征,箱盖作成覆盖箱身泰半的'被盖造'。箱内左侧放入铜制水滴及瓦砚,其右较低之空间用来置放笔搁,右侧则用来作为放刀子之处。

砚箱整个箱面上撒满金粉,在波浪状地纹上塑出小舟,并以厚铅板横跨箱面作出桥板之模样。波浪是以'付描'来表现,即用漆描画线条后,再撒上金粉的作法;小舟则使用了'薄肉高莳绘'来表现,即将漆堆塑成形并撒以金粉的作法。

以银板裁剪而成、散置于箱盖表面的文字,使这件砚箱的新颖构思之表现更为巧妙。装饰文字的内容取自《后撰和歌集》源等的诗句,惟原句中的'舟桥'二字被省略,而转成砚箱图案的主题,也就是说,这是透过文字与舟桥图案的组合,完整地表现诗人诗句的特殊设计。

在制作此砚箱时,本阿弥光悦自己究竟参与了多少并不清楚,但是从大胆的构思、高度的技术,以及自古典文学选取表现主题等特点来说,本砚箱即使在一般所谓光悦莳绘作品中,亦堪称为最能显现其个人特色之作品。

八桥莳绘螺钿砚箱

国宝

尾形光琳作

木制涂漆

纵27.3 横19.7 高14.2

江户时代 18世纪

东京国立博物馆

本砚箱是尾形光琳(1658—1716)之作。尾形光琳一方面继承琳派始祖本阿弥光悦(1558-1637)之风格,另一方面亦形成自我特色,为琳派的核心艺术家。

砚箱全体造型为圆角之长方形,作成箱盖大于箱身、并覆盖箱身泰半的'被盖造'。箱内有上、下二层,上段作为砚箱,中央置有周缘贴金之砚台及长方形铜制水滴;下段则作为书写用纸箱来使用。

砚箱之整体设计构想,来自于作者喜爱的《伊势物语》第九段'八桥'之场景。在器表表面涂上黑漆,盖之正面及箱身侧面绘以燕子花与木板桥。燕子花使用稍厚的鲍鱼贝壳削制而成,叶和茎则以金莳绘的技法绘制(莳绘乃日本独特的漆器装饰法,即以漆描绘纹样,在漆未干前洒以金、银粉或色粉的技法)。木板桥以经腐蚀的铅板来表现质感,桥桩则以银板作成。盖子正面及侧面不作流水纹,而在砚箱内部上、下层之底面以金莳绘描画出波浪纹。

与盖子正面图案乃自斜上方角度取景的情况相较,箱身侧面作连续状之木板桥则采由正上方俯瞰之构图,不过,并没有任何不自然之处。黑与金银之对比、突显主题本质之构图,皆可谓由尾形光琳纤细之感性与致密之计量所表现出来的大胆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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