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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学家闻一多与旧诗

 杏坛归客 2019-06-28

现代白话文运动以后,新文学迅速占据主导地位,传统文学品种逐渐边缘化,趋于衰落。因此之故,主流的现代文学史往往置旧文学于不顾。

而实际上,旧文学家大量存在,新文学家写旧文学作品的也大有人在。

闻一多属于后者。

让我们从一则掌故开始说起。据说,清华大学校史上曾有位诗人,要求把课排在傍晚开始,第一次,他叼着烟斗步入教室,在黑板上写下“痛饮酒,熟读《离骚》,便成名士”,教室里马上鸦雀无声。这位诗人就是闻一多。从他教学生涯的开端故事,不难看出他血脉中的旧学根柢。

闻一多出版有几部新诗集,他是一位有成就的新文学家,这是毫无疑问的。然而,他曾在1925年所作的一首绝句中这样表明自己的心迹,该诗标题实为一小序,曰《废旧诗六年矣,复理铅椠,纪以绝句》:

六载观摩傍九夷,吟成鴃舌总猜疑。 

唐贤读破三千纸,勒马回缰作旧诗。

闻一多旧诗写作大概始于1916年在清华园读书时,现在能找到的早期作品好像仅有1919年的三首。此后,在热衷新文学的那些年里,他中止旧诗写作有六个年头(1919—1925)。

在1925年写了上一首绝句之后,他还有一首七律,在很多选本中可以看到:

释  疑

艺国前途正杳茫,新陈代谢费扶将。
城中戴髻高一尺,殿上垂裳有二王。
求福岂堪争弃马,补牢端可救亡羊。
神州不乏他山石,李杜光芒万丈长。

这首诗所谈的正是他当时新的文艺观。他认为文化、文学自有新陈代谢之理,但仍然需要人的扶持。从大方向看,文学、文化必须有新生,而且必须迎应时代的需要。在当时,西方文化(城中戴髻的象征)处于强势地位,中国传统文化(殿上垂裳的象征)则处于弱势。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所失、所弃的马,已无作用。可见,他并不是站在了新文学的对立面,但是,他还是认识到:传统文化资源的丢失是一种损失,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他觉得未来的文化还是要更多地发挥传统的作用。这就是他此后转攻古典文学、重写旧诗的思想依据。当然,就诗而论,这首议论诗水平一般。

闻一多现存的旧诗,下面这首是比较出色的:

天  涯

天涯闭户赌清贫,斗室孤灯万里身。

堪笑连年成底事,穷途舍命作诗人。

这首也可能与上两首一样差不多时候在美国所写。当时他曾在家书中说:“吾人常言‘长安居大不易’,今则知外洋居之不易当百倍过之。”故又用“一个孤苦伶仃的东方老憨”之名以自嘲。据说,他有时每日只吃一餐,节省下来的公费寄回国内出版诗集并补贴家用。这首诗用旧诗的情感、意象,写出了身处异国的闻一多的生活。

他早年学习所种下的旧学根柢,使他出国之后,倒反而更加认识到需要回到传统文化中来。归国后,他在青岛大学、清华大学任教,精力基本上集中到了古典文学研究上了。他旧体诗写得不多,但对传统文学的理解却在不断加深。

要指出的是:闻一多所写的旧诗不多,似乎只能找到十多首。闻一多的风骨、个性,以及与他有关的很多掌故,在他所写的少数旧诗中并没有得到充分体现。可以说,旧诗似乎没有成为闻一多创作生命的基本形式。

原创: 杜华平

诗国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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