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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好的人口才不会差

 昵称31728201 2019-07-04

有一个字在古代文化中有特殊的内涵,就是“辩”字。初看很普通,就是是“辩论”嘛,可是在古代,它的内涵丰富得很。有关它的最有名的一句话是孟子说的,因为别人异口同声说他“好辩”,他急急忙忙地解释说:“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为什么他这么慌张呢?因为在那个时代,“好辩”可不是什么褒义词,就像right派的帽子一样,谁都害怕扣到自己的头上,一扣上,整个人生都完蛋了。古代人是质朴的,他们强调做实事,做有用的事,所谓“敏于行而讷于言”,夸夸其谈是让人不放心的。不像现在的某些国家,要当总统,一副好口才是最最先决的条件之一,革命家也是如此。希特勒也罢,列宁也罢,克林顿也罢,不靠言辞去打动人民,谁买你的帐?


孔老二说:“友便佞,损矣。”这个“便”就是“辩”的假借字。“辩”和“佞”是同义词,都是口才好的意思。孔老二是顶讨厌口才好的人的。说起来,我们的老祖先对一个人的口才很有点矛盾心理,一方面觉得有口才的人脑子灵活,聪明,可以委以重任,比如当当外交官什么的。所以连诸侯也自己谦称“不佞”,就是说自己头脑欠聪明;另一方面心里直打鼓,你想想,当一个人的嘴巴厉害到能把死的说成活,该有多么可怕啊!如果这个人当了官,凭他的口才,君主就要随着他的意志转了;如果是法官,这案子想怎么断都得由他,因为你说不过他,只有死路一条;如果是平民,没准成为一个骗子,把你骗得连老婆/老公都送人,还亲在开车送。所以,一切奸臣,在忠臣们看来,都可以用“便佞”来概括。如果不是他们口才好,怎么可能得到君王的宠幸?不得到君王的宠幸,君王怎么会听他们的?我郁郁不得志,逼得抱石头跳河,都怪那家伙口才好啊。

这种对有口才之人的警惕,就归纳为“黜谗佞之端,禁巧辩之说”,《史记·仲尼弟子列传》里提到:“子贡利口巧辩辞,孔子常黜其辩。”连孔子态度都如此,也就难怪孟子在被人扣上“好辩”的帽子时,要脸红脖子粗地扯破喉咙否认了。

这种风气一直延续到汉代。所以当时的丞相、御史大夫这样的高官,一般要用老成持重的,只会傻笑的,半天放不出一个屁的人来担任。有一次汉文帝刘恒去参观国家动物园,他问随同官员,这个园子里到底有多少珍稀动物,比如多少只东北虎,大熊猫和扬子鳄,竟然没有人答得上。还是一个小小的芝麻官“虎圈啬夫”挤进来,如数家珍,一一告诉汉文帝,问什么答什么,“应对无穷”。汉文帝觉得这小子工作确实负责,心里很高兴,有点想提拔他的意思。廷尉张释之却坏人家好事,说:“陛下对这啬夫如此看重,不过因为他有一张利嘴;现在朝廷的绛侯、东阳侯说话结结巴巴,可是大家都认为他们有长者风范,是真正的国家栋梁。哪里像这家伙口辞辩给,喋喋利口,乱人心目。以前秦朝就是因为有巧辩奸人赵高,才弄得天下大乱的,您若提拔这啬夫,只怕天下人都不愿踏踏实实工作,都去练习口才了。

结果是文帝只好称“善”。因为那时的风气,你一扯到秦朝灭亡,包括皇帝谁也不敢有脾气,那是汉初人心中永远的痛,以前谁见过一个强大的王朝瞬间土崩瓦解的? 


其实文帝也应该想一想,你张释之的口才也不错啊,把老子说说得团团转?我这么聪明,也不是吃干饭的,你晓得不啦,那个贾谊,当今最大的才子,我只比他差一点点。有一次贾谊从长沙来,我跟他聊天,是有点沮丧,感叹过:“我好久没见到贾谊,以为自己学问可以超过他了,谁知还是比不上。”虽然很沮丧,但至少透露出一个信息,我特别好学,是企图超过贾谊的。我想等贾谊来夸奖我的时候,假装谦虚地对他说:“哪里有什么天才,我不过把谈恋爱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罢了。再说了,你张释之官当得很不小,曾一度位为廷尉,相当于大汉最高法院院长,名列九卿,每月的工资可以买足二千石的米。你又没有军功,而是以侍从之臣入仕的,完全凭的那张嘴巴混饭吃,还好意思说别人。还有他称道的厚道人绛侯和东阳侯,当年我的贾谊就是吃了他们的谗毁,被我贬到蛮荒之地长沙,与那窜上跳下的蛮人为伍,把身体都气坏了。你说他们嘴巴不会说话,简直瞎几把扯嘛?

可是文帝好像想得没那么复杂,张释之这张利嘴算得逞了。

隔了几十年,魏其侯窦婴同样因此栽了跟斗,因为他跟皇帝的老妈窦太后有亲戚关系,窦太后向景帝建议,让窦婴当宰相。景帝说:“老妈啊,你不要以为臣吝啬,舍不得让他当,主要是他好辩,一张利嘴,口齿轻薄,当丞相不合适啊。”看来大汉的丞相,就需要对着麦克风一分钟说不了一百字的傻逼。

虽然孔老二讨厌佞人,孟轲坚拒“好辩”的帽子,而说到底,他们都是不折不扣的雄辩家。我猜他们不喜欢口才好的人,就是怕对方太匆忙,自己难以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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