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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说，丈夫出/轨，妻子往往是最后知道的那个人，但我，却是第一个知道宋同来出/轨的。 周末早上，我提着一兜子菜气喘吁吁爬上楼，一进门，把菜一搁，小跑进卧室对宋同来说：“楼下有一大帮人捉J来了”。 宋同来本来光着膀子躺在床上玩手机，闻听此言愣了一秒，下一刻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鞋都忘了趿拉就往卧室外跑。 我以为他也爱看热闹，却没想到眨眼间他就钻进孩子卧室的衣柜，还把柜门关得死死的，拉都拉不开。 大概过了几十秒，衣柜的门被人从里面小心地打开，宋同来探出脑袋，我俩四目相对，屋里死一样沉寂。 三个月后，儿子中考结束，我和宋同来办了离婚手续。 我没想到儿子能支持我离婚，他听着我支支吾吾说宋同来的事时，一动不动，一声不吭，正当我忐忑不安地以为他是反对时，耳边传来一句：“妈，我跟你。” 一句话，让我酸了眼睛。
02 我是从大山里走出的姑娘，学历不高，长相普通，如果不是宋同来有隐疾，根本看不上我。 宋同来有狐臭，还挺严重的，在我之前，他相了不下二十个女人，都是因为这个原因不了了之。眼见三十多岁，对象还没影子，他妈爸急着抱孙子，托人找到我这个“看着过得去，能踏实过日子的”。 我虽是山里人出身，自小也是被父母疼大的，因为母亲生我时大出血，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我们那儿重男轻女，因为我这个独女，父母没少被人笑话，他们争一口气，说一定要让我出人头地。 我是村里第一个大专生，也是第一个嫁到城里的姑娘，父母当时在村里很是风光了一阵。我自己呢，没有什么远大志向，乐天安命，知足常乐，伺候公婆，相夫教子，这些年倒也平安无事。 可是前几年家里经济情况好了，医学也发达了，宋同来花了些钱把狐臭彻底治好后，他就开始变了。成天不是嫌我这就是嫌我那，在家里声东击西，句句都有所指，我这个人心胸豁达，凡事不往心里搁，这本来是个优点，但在后来的宋同来看，就是典型的缺心眼。 连儿子后来都看不惯，老觉得我窝囊，青春期时没少和我顶仗，好不容易儿子到初三，情绪、心理、成绩都稳定了，宋同来又出/轨了。 我豁达但并不是说我人傻，看样子宋同来和别人肯定上C了，我不离了他，难道留着以后继续给自己添堵啊。 只是我没想到，儿子能主动说和我一起，这让我原本有些消沉的心瞬间又鼓起了奋斗的勇气。 我没告诉父母离婚的事，反正以往宋同来也极少和我回家，我怕父母为我担心，随便编了几句话糊弄过去。 公婆那边，爱咋咋的吧，反正我俩离了婚，儿子还是他们的儿子，孙子也还是他们的孙子，他们没什么大损失。 最重要的，是我下一步该怎么崛起。
03 宋同来良心没丧完，家里财产基本是平分的，因为我要房子，他就拿了全部的十来万存款。 我和儿子商量，想把家搬到他的高中附近，打听过了，那边房租便宜，这边因为附近有好学校，房租高，一来一回，还赚五六百。儿子同意。 白天，我俩一起出门，上学上班，一东一西；晚上我俩前后脚进门，中午儿子就用房租差价在学校食堂吃。 一个普通的中年妇女离婚后想崛起是很难很难的，何况我一向不求进取，既没故事里女主的任何一个才艺或能力，也没有她们的好人脉和好运气。 但是想到儿子，我也打算使出洪荒之力。 先从吃上省起，我开始带饭。如果说我这四十多年哪件事凑合算特长，那应该就是吃了。 或许是小时候饿怕了，长大后我对吃一直情有独钟。我爱吃也爱琢磨吃，可能真有点上天垂怜，无论什么吃食，尤其是面食，只要我尝过两次，就没我做不出来的。 我在一家商场当销售员，服装销售，月薪三千，按低保交五险，除此外，最大的福利就是一百块的交通补贴，和三百块的伙食费。我自己带饭就是为省这三百块钱。 我得未雨筹谋啊，儿子成绩不错，我得为他上大学攒钱，我绝不能让儿子因为我和他爸离婚、因为他选择跟我而影响了前程。 我一块钱一块钱地计划怎么开源节流，每天晚上都在纸上画来画去，我想过利用早晚空档摆摊做小生意，儿子说算了吧，你那么老实，万一收一张假钱，不挣还得倒贴。我想想，也是。 我从同事们的聊天中得到一个“商机”，单位附近的一家饭店在招钟点工，每小时15块，每次2小时。 儿子知道后半天没吭声，我以为他是怕丢人，我笑着给他分析我俩目前的现状，以及以后要面临的压力，我很理智。 我说：“妈妈考虑过了，在后厨干活一举三得，一能挣钱，一天三十，一个月就是九百块，反正那两小时你要上补习班，妈以后早上起来早点，给你把晚饭做好放到冰箱里，你回来微波炉里热热就行。 二是能偷师。妈手艺提高了，以后也是饱咱俩的口福；三呢，这事不丢人。妈就是怕人看见丢你面子才选择后厨的，一般没人到那里去。”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儿子沉默并不是怕我给他丢人，他是觉得我太可怜了，他觉得选择跟着我好像是给我添了负担，他在内疚。
04 每天一睁眼，我就拼命想，还有什么活我能干，有哪个时间段我能充分利用，我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能再为我们的收入添砖加瓦。 我不会写作，不会音乐美术那些才艺，因为有工作，所有需要大块时间的工作都干不成；我也不能擅自辞职，这份工作虽然工资不高，起码养老、医疗有保障，我天天都在想，除了从嘴上省，用一双手挣，还有什么办法能挣钱而还没被我发现。 这期间发生了一个插曲，宋同来他爸中风了，住了一个多月医院留下半边身子偏瘫，他爸魁梧，又挑剔，五六个保姆都是干几天就撂挑子，他妈一个人没几天就累得脱形，宋同来被叫回家，不到五天也喊受不了。 他想到了我，提出复婚。我当时不知道他爸中风瘫了，还以为三儿把他甩了，他要浪子回头呢，还是儿子去了一趟爷爷奶奶家，回来就让我“清醒点”，他说他爸是打着让我回去继续当免费保姆的主意呢。 我告诉宋同来不行。宋同来第二次上门，这回是请我当保姆，月工资四千，我有点心动。儿子又提醒：“四千块和你现在的工资加上五险不是差不多吗？而且当保姆你就得辞职，你的养老、医保他管不？你再问问他，每个月四千他能按时发不？” 我特别欣慰，第一次觉得自己聪明，因为自离婚时起，我就把儿子当成我的军师。 从以前照顾者的身份退位成被照顾者，儿子看我刚离婚的几天人呆呆的，有时一整天说不到几句话，逼着我给他立军令状：无论大事小事，必须和他商量，否则，他就走人。他不会回他爸那边去，我们俩谁都不跟了！ 所以，后来这个家发生的大小每一件事，都有儿子参与。 宋同来不知道我有这么个高参，他的美梦注定不能得逞。
05 这件事给我留下了一个后遗症：我开始分外注意我和孩子的身体。 且不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单生个病，在现在这个社会，就生不起。一个小感冒，打几天吊瓶，动辄上千，更别提万一住院。网上不是有不少因为一场病把一个小富之家生生拖垮的实例吗？ 不行，我绝不允许有那种情况出现。 什么是既能保养身体又经济实惠呢？我想到了艾灸。 从那天起，我们的小房子里一到晚上就弥漫着艾草味。这个东西操作简单，还不影响干活，在我的说服下，儿子也被我硬套上艾灸罐。 每天晚上睡前，我还会给我俩打两盆热水，加点醋，好好泡个脚。醋是市场上批发的最便宜的白醋，几毛钱一斤，既软化皮肤，又能安眠。你别说，经过一段时间的自我保养，我和孩子的身体还真的强健了许多。 为多一重保险，晚上孩子学习时，我出去跳一小时的广场舞，这个活动简直太好了，不花一分钱，就能强身健体，简直是为我这种中年妇女量身定做的。 泡脚时两只手没事干，又给我想到一条生路，我开始绣十字绣，绣好之后，放到一家店里寄售，卖出去给人家一定的提成费，比一无所获强。 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因为时间有限、资源有限、能力有限，我只能从这些小事着手开始我的自我强大之路，幸好儿子一直陪在我身边，如果不是他在身边关注我、支持我、肯定我，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到今天。 我并不为自己的普通和愚笨而消沉、怨天尤人，我是真没那个闲时间，我得抓紧一切时间想办法挣钱，没办法，摊上这事了，绕又绕不过去，既然不想死，只有咬牙往前冲。 有一句话不知你听过没有：当你不知道该干什么时，就让自己忙起来，尽全力把手头的每一件事情做好，当你把每件事情都踏踏实实做好了，自然有机会来找你。 我比没离婚时更加珍惜这份销售员的工作，因为我明白，不出意外，这将是我直到退休赖以生存的根本。不提逆袭，不提崛起，一个离异妇女、姿色平平、无才无能，带个儿子，能正常生活下去就已经用尽了全力。 我只顾低着头干活，却没想到能无心插柳柳成荫，因为干活踏实，不像别人一样偷奸耍滑，年底开会时我竟然被评为先进，奖金三千元。拿出一小部分请客，净落近一个月工资。我这才知道这也是一条“生财之道。”
06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平凡，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机缘。 可能因为我老实、从不与人争强好胜吧，有些条件好的、本事大的、聪明的同事渐渐愿意帮衬我，经她们提示，我才发现，现今的世界，虽然事事离不开钱，但同样的，也有很多不用钱就能去、能玩的地方，和能做的事。 别人扔掉的花我悄悄捡回来，用蛋壳、烂菜叶自己沤肥，精心培育，阳台放几盆，桌上摆几枝，入目就是郁郁葱葱，让人心里充满希望。 主动承担单元卫生的打扫，邻里们看多了，就把家里不用的纸箱、酒瓶、衣物等交给我，我分类卖出，就够几天菜钱。 有人看我比以前沉默，悄悄向人打听我家是不是出了问题，我知道她们无非就是想知道我男人是不是出/轨了，我是不是离婚了，我不介意露出我的伤口，有时候，伤口不能捂，就是要敞着，接受阳光的照射，空气的触摸，它才能尽快结痂、愈合。 我大大方方的承认，她们反而不好意思了，又或许这不好意思中夹了对我的怜悯，让她们面对我时都自认是强者，她们开始站在强者的角度帮我出主意、想办法。 我一点不介意有人私下传扬我离婚的事，也不介意她们用我能听见的声音说“她真傻，不知道找男人和小三撕吗？让那男人净身出户！”撕小三、让男人净身出户，听着痛快，真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呢！何况我这样无权无势、无人无钱的中年妇女。 别人既帮了我，何妨满足她们一点好奇心。满足她们的一点好奇心，就能让我和儿子生活得更好一点，我愿意。 朋友们把免费的电影券、别人送的画展券、话剧券、商场里有瑕疵而低价处理的品牌衣服都让给我，我得以能在假日时带着儿子去享受一点生活的美好和乐趣，从现实的缝隙里透出头来呼吸一下自由新鲜的空气，然后又有力量继续前行。 我最喜欢商场里处理的有瑕疵的品牌衣服，网上有的是办法把它们处理得完美，不过费点事而已，我整理好后，儿子帮我挂在网上卖，积少成多，也是一笔收入。 挣钱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从这些脑洞大开的“开源节流”里我收获了更多的东西：朋友们的友谊，儿子的支持，内心升起的自信。 我从不在儿子面前啰嗦前夫的任何事，离婚了就是陌生人。书上不是说过吗：真正的忘记一个人是对他视而不见，真正的报复一个人是离开后活得精彩，这个道理不分贫富贵贱、男女老少，统统适用。 儿子生日和前夫吃饭那天，他见我俩竟然都穿着名牌衣服，气色更甚从前，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07 充实的生活总是让人觉得时间飞快。一转眼，三年过去，儿子考上了大学。 报志愿时，儿子很犹豫，我知道，他的内心是很想到外地走一走的，其实中考时他就想离开我们，住校学习，所以才报了离市区最远的一所学校，但是因为我，他选择了走读。 他其实如果跟着他爸条件可能会更好，至少不必像跟着我时受那些生活上的拮据，他应该预料到了，但仍然毫不犹豫地选择和我一起，而且当我说把房子租到他学校附近时，他马上就同意了。 他天天背着二十多斤的大书包来去，就是想看着我，他怕我一个人万一钻牛角尖。 这三年，他像大人一样陪着我，照顾我，用自己能想到的一切办法支持我、鼓励我，让我从一个只会相夫教子照顾老人的普通妇女坚挺到今天，连续两年获公司先进工作者，利用当钟点工偷得一手好厨艺，学会了几十支舞蹈，绣了几十幅作品，看了比以前几十年加起来都多的电影和画展，他像我小时候带他一样，手把手，一点一点耐心地扶我自立。 事到如今，该是我让他放心的时候了。 我告诉儿子，虽然我的婚姻不成功，但我一直在笨拙地尽最大努力做一个好母亲。我把自己退化到一个被照顾者的位置，其实是想让他通过帮助我，达成他自己成长、成熟的目的。 现在我自立了，他该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到外面的世界去闯一闯、看一看，生活如此美好，有那么多的风景在前面等着，妈妈希望你去一些妈妈没去过的地方，见识更多的人，经历更多的事，替妈妈，看看这个热闹的世界。 我想让他知道，故事和电视剧也不全然是虚构的，这世界上，真的有人过着你想象的生活。只要努力，不说过上想象中的生活，至少，会比以前好，比现在更好吧。 每个人都是一粒种子，虽然埋在泥土里，上面有石头瓦砾压着，但只要有孔隙、有水、有空气、有光，只要种子自己努力，终有一天，会顶破头上的压力，破土而出，茁壮成长，长成参天大树，或是开花结果。 人们不要看你的勋章，他们喜欢看你的伤痕。看就看吧，所有使你受伤的，必将使你强大。 “爱我的，为我所用；伤我的，也为我所用。谁在我的生命中都不会白白过往一趟，留下幸福，温暖一生，留下伤痕，做我的勋章。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无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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