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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文母 亲 祭

 天涯共暖 2019-07-06

本文参加了【人生百味】有奖征文活动


    朱承星/文

母亲是我人生影响最重要的亲人之一,虽然她和许许多多人一样平凡、卑微,但是,在我们子女当中,却谁也忘不了母亲一生的勤劳和简朴。

  母亲个子矮小,至老仍操着异乡一口方言。从我记事起,父亲是个郎中,家里时常来请父亲上门治病的络绎不绝,其它重任就全部落在母亲身上。

  “那时候,家里穷,我和你父亲长年靠卖工过日子,后来,大哥、二哥出世,好不容易买了七分地,不到一年土地还没有捂熟,共产党来了,虽然我们分到了些田地,但是那白花花的银子让我和你父亲几日几夜没睡着觉。

  “你父亲患的是肺病,那时候叫痨病。其实,你父亲怎忍心撇下你们呢?临走前,他鲜血吐了一大盆。

  “1968年2月,你正五岁。出殡那天,你父亲走得很简单,没有敲锣打鼓,也没有邀请任何亲朋好友,除了村里一些帮忙的人,就是你们姐弟几个。

  “一九五四年,长江决堤,我们家的房子全部冲毁,你父亲在水里没有捞起半点东西。那些年,我们和二叔在一起,后来,他们兄弟俩搭起了两间茅棚便算是分家。经济困难时期,全村人一起吃食堂,每天三顿稀饭,娘只喝几口,剩下的留着回家给你的哥哥姐姐。娘最难过的是没有跟你做过一件衣服,常常是大哥的衣服穿旧了是二哥的,二哥穿破了才是你的。”

母亲一边说着,一边擦着眼泪,我坐在她的面前其实早已是泣不成声。

在我新房建好第二年,母亲左腿不小心被摔伤。后来,经过拍片检查,其膝盖骨已经错位,错位的骨头已经长出了骨刺,母亲一活动就感到难受。医生说,要必须手术挫去骨刺才行。听说开刀做手术,母亲一千个不同意。医生知道母亲有八十多岁,也不敢擅自动手,这样正好应了母亲的意。

  半年过去,母亲行动越来越难。她看我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于是,把哥嫂都叫来,提出要在我们兄弟三人家轮流转。

  我怎么也不同意。母亲为我们操劳一生,人家一个儿子也要照顾、供养自己的娘。更何况母亲一直与我相依为命,我怎能让母亲在老的时候,像牛一样转来转去呢?

  双休日,我把母亲抱出来晒晒太阳,洗洗头发。空余的时候就陪母亲聊聊天、说说话。

  母亲听人说,脚痛买猪脚吃有好处,特意喊上我商量。我想,那有什么,早说我不早就给办了。

  我喊回妻子,让她赶快把买回的猪腿弄干净,给母亲炖烂些。晚上,我怕母亲吃东西又喜欢留下一些,因此,坐在她的面前看着她吃。平时,家里只要有点什么稀奇的,母亲总是喜欢私下留给我儿子,今天我说,这是给奶奶治病的东西,任何人不准动。儿子很听话,没有动奶奶的一口,一个猪腿母亲果然慢慢吃完了。

  我想,母亲一生恐怕从没这么痛痛快快吃上一顿肉。我们小的时候,母亲连饭都吃不上一口;后来,我们长大了日子好点,母亲满嘴的牙齿却掉光了。

  一年后,母亲越来越憔悴,生活上基本失去了自理能力,就连每天梳头、大小便,都要像孩子一样,需要我们细心料理。冬天夜晚,我一个小时起床一次,日久,我的身体也渐渐支持不住。特别是最后的日子,母亲夜里尿频,我正吃药睡得很死,母亲叫我,我根本不知道。母亲以为我烦了,不理她了,第二天,当着二嫂的面提出要到她家里去。

  也算是最后一次圆母亲一个意愿。下班时,二嫂立即找我谈及此事,我只好答应,并抱着母亲把她安置在二嫂家。二哥看我身体不舒服,就陪着母亲在房里住了下来。

  早晨,我准备上班,临走之前,照例过去看看母亲。

  来到学校,还没有坐下,突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妻子说,快点回来,母亲恐怕不行了。我放下手上的一切,把学校工作简单交代了一下,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家。这时,母亲好像在等着我一样,躺在床上嘴里吐着白沫。我喊了声,娘!三儿回来了。母亲仿佛听到我的声音,头往床里边一摆便彻底离开了我们。

  母亲去世,在家只停放了两夜,按照乡俗第三天我们得把母亲送到山上。开始,母亲去世,对她来说,我认为是一种解脱。我亲手为母亲穿好一切,还为母亲化了一副淡淡的面妆。母亲虽然安静地躺在睡椅上,但我觉得她并没有离我们而去。第二天,坐在母亲面前突然想到母亲说走就走,我竟然情不自禁嚎啕大哭一个多小时。

  江水呜咽,大地同悲。出殡那天,农历四月十八日,天下暴雨,我们兄弟三人站在雨中,悲恸地送着母亲最后一程。

  正午,母亲被抬到山上与父亲合葬。刚上山,大雨停了下来,天空现出了一道彩虹。入土时分,天又骤然下起了暴雨,在场所有人无不感到十分惊异。是母亲的一生感动了天地,还是天地和我们一起为母亲的一生同悲?!

  小雨绵绵,碧草依依。三杯浊酒,两行清泪,怎能了却我们对母亲那无穷无尽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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