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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文幸有明窗並幾淨

 文苑折枝 2019-07-08

本文参加了【人生百味】有奖征文活动

年輕的時候,只想出去闖蕩;到年紀老了,那裡都不想去了,一個人蝸居在陋室,讀書、寫作、自娛自樂。

宋人釋如淨 有《風鈴》詩:

通身是口掛虛空,不管東西南北風。一等與渠談般若,滴丁東了滴丁東。

這首詩中狀風鈴,聞風而響,風止則息,世間萬物隨緣,真如自性不變不異。一等與渠談般若,頓悟不是心性的利根之人,怎是能這般參透禪意?

人,一旦躲進屋子,即使讀書、寫作能夠延伸外面的世界,但視覺上一時與世隔絕,在某種心境上,至少會覺得些許狹隘而壓抑。

這時,我才想起劉熙《釋名》:“窗,聰也;於內窺外,為聰明也。”哲人明鏡:把窗比喻為房屋的眼睛。牆上開了一道視窗,收入陽光,還有每天清新新的空氣。

我的臥室,坐西朝東,一道開闊的窗戶向東,引進外面的光亮,尤其是盛夏晴天的早晨,起來第一件事情,習慣地用雙手推開。

推開窗戶,朦朧的眼睛亮了,心境更開闊了。

“盛夏的石榴耀眼明!”我深情吟出。

啊!夏日的窗前,映入眼簾的,特別招搖的就是石榴了! 

是的,當太陽增強了威力,樹木都把各自的傘伸張了起來,不想再爭妍鬥豔的時候,有少數的樹木卻在這時開起花來,結起果來。

石榴樹便是這少數樹木中的最可愛的一種。

記得爺爺說過石榴宅樹,吉祥之物

石榴無疑是個仙界之物,最豔的是它的花,最奇的是它的果。由花而果,更是一段奇跡般的演藝。

我曾留心她的表演,開始是小茄形的骨朵兒,漸漸地打開花苞,而花果共賞又有較長的一段時間,花未落,花瓣兒下麵隱隱露出一個紅瑪瑙似的瓶兒。瓶兒的口呈喇叭形,且密封很嚴,裡面裝滿了果兒——玉米粒大小, 子粒特別豐腴,一棵樹上,競有酸甜兩種,陽面甜,陰面酸,酸者味更美。

寫到這裡,禁不住唾津的潛溢了。

小時候,爺爺告訴我,石榴肚裡的籽兒是月宮裡的嫦娥趁月夜人睡著的時候,悄悄地、一粒粒地裝進去的。那時候,我們一家人擠在老屋。老屋很矮,屋裡很熱,一家人難耐夏炎,搬幾條凳子,坐在屋前那株高高的石榴樹下,一邊乘涼,一邊聽爺爺講故事。爺爺的故事很多,其中就有石榴的故事。石榴的籽兒是怎樣長成的?又是怎樣巧妙裝滿的?直到現在,我還不明白。我只知道大自然裡有大智慧

打這以後,我對人類包裝的任何精彩的內容都不覺得新奇了——世界上還有什麼比石榴更精彩的內容呢?也許是由花而果這段磨礪過於艱難,石榴只是花開的熱鬧,而真正成果的並不不多,翠綠從中僅是疏疏朗朗的點綴。人們嗔怪十花一子一點也不過。不過,果子倒算挺爭氣的,隨著漸漸的長大,肚子挺得越來越大,其得意的情態宛如十月懷胎的女人,在向人們傾說那種秘而不宣的驕傲。 

我本來就喜歡夏天。夏天是整個宇宙向上的季節,在這時,可以穿得儘量的少,身心也很少束縛。而更喜歡石榴,郭老曾比方單瓣的已夠陸離,雙瓣的更為華貴,那可不是夏季的心臟嗎?

瞧!窗下的一株石榴,就可以演繹出那麼多文采故事!

順著窗的視線,前面是開闊的田野、田野中間淌著湯湯河流,再望去是隱隱諾諾的一帶遠山,都有些遠無窮盡的感覺。

在記憶中尋覓,那艱難的歲月,我不是田濤中一個拾稻穗的小男孩麼?那流水年華,我不是一介而溯流上的書生麼?那蹉跎時光,我不是一位登高望遠的求索者麼?

只是一篇之中,難窮難狀遠景於目前罷了。

但文學上有一種虛筆,狀難寫之景於目前,使我開始了向某一遠方眺望,欲窮一種尚不理解的景致”。

還是孩子的時候,不理解一尚風格沉鬱頓挫的杜甫,心境突然開闊起來,吟出窗含西嶺千秋”句。到了晚年,參透自己,一生經歷戰爭、動盪、天災,命運多舛,好不容易現時才過上安穩、衣食無憂的日子,才明白那時的杜甫,立在視窗,千年雪山,沉默肅穆莊嚴,那是怎樣一種安寧與磅礴?

思接千載,聯想到林覺民《與妻書》 

初婚三四個月,適冬之望日前後,窗外疏梅篩月影,依稀掩映;吾與並肩攜手,低低切切,何事不語?何情不訴?

自古英雄多情韻,透過一窗,清晰再現,花月掩映,兩情依依,英雄美人同在,詩情畫意,溫馨甜蜜。美麗的青春,無邊的幸福,無法讓他忘懷,這濃情蜜意,是至愛真情,怎舍分離?而舍真愛謀天下人之永福,又是如此的壯懷,激發出英雄動人心魄的魅力!

曾溫陶淵明的《歸去來辭》,有“倚南窗以寄傲,審容膝之易安”之句,認為只要有窗戶可眺外界,寄寓小屋也挺好。或有窗風吹亂案頭的書稿,我們會咒一聲“清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其實此時的心境是紆徐自在的,不至於是真罵罷。

有人把“門”與“窗”比較:有了門,我們可以出去;有了窗,我們可以不必出去。門許我們追求,表示欲望;窗許我們視野,表示享受。門屬於物質,窗屬於精神。常見人貼窗花,掛窗簾,裝百葉,擺花盆,甚至做暗號,把窗扉佈置得藝術而幽奧。

心如明窗,面對時空,飛進春華,就有花香;飄進螢火,就有亮光;傳來蟬鳴,就成秋涼;侵進西風,就有冬寒。

人生喜怒哀樂,透過一道明窗,闖進來情愛就有情愛,刺進傷憂就是憂傷。

暑假,孫子來伴,見窗前有一案,,筆硯紙墨皆上乘,模仿我溫古文情調“莫非暗合·歐陽修《試筆》 蘇子美嘗言,明窗淨几,筆硯紙墨皆極精良,亦自是人生一樂’”

於是書宋. 餘良弼 教子詩 

白髮無憑吾老矣,青春不再汝知乎。年將弱冠非童子,學不成名豈丈夫。

幸有明窗並淨幾,何勞鑿壁與編蒲。功成欲自殊頭角,記取韓公訓阿符

他看了詩,誇爺爺的字好,至於詩,他搖頭。

於是,我領他讀,讀過兩三遍之後,眼睛發亮了,說能背出來了。

等他誦讀成背後,我要他講講大意,他說大概是教育後代要珍惜年華,認真勤奮地讀書吧。

我稱讚他的悟性,七八歲的孩子,對於詩,記誦成背是得法的詩教。

於是,我讓他改寫這首七律詩:

我已經年老了,華髮也無遮掩,青春已經不再有了,你們知道嗎?我把希望全都寄託在你們兄弟兩個身上。你們都快到成年,不再是小孩了,若不功成名就,那能是大丈夫嗎?你們現在的學習條件,是非常優越的,有乾淨的書桌(淨幾),用不著像漢代的匡衡(鑿壁偷借鄰舍光夜讀)、路溫舒(牧羊時編澤中蒲葉為冊以供寫書)那樣克服學習條件的困難了。你們要想成為有才華有作為的人才(頭角:比喻青年人顯露出來的氣概或才華),就要牢牢記住韓愈對兒子阿符(韓昶小字符)的諄諄教導。

 我補充說:餘良弼有三子:大雅、大猷、大用。大雅、大猷均為朱熹武夷精舍的學生;大用則曾任建陽尉,編其父《龍山文集》,請朱熹為序。餘大雅是餘良弼的長子,與槎溪廖德明、劍浦劉敬仲等為朱熹在順昌的得意門生,並常在一起遊學切磋,關係十分密切真摯,“每見必告以簡約切實工夫,而要其歸於求放心一言。”“時燠倦長途,買舟至西郭。煙波方渺然,坐引溪上閣。子留且歡宴,我去成蕭索。同行不同調,此意誰與托?”這是朱熹自溪口買舟至順昌示同行者詩,寫於宋淳熙戊戍七月之後,可見朱熹與餘大雅關係之友好。大雅嘗有詩雲:“一見先生道愈尊,嚴提切切始能安。於今決破本根說,不作從前料想看。有物有常須自盡,中論中慮覺猶難。願言克己工夫熟,便得周旋事仰鑽。”從詩中可見學生兼朋友的餘大雅對朱熹的尊敬和讚賞。“熹深與其進,兩棒鄉書”。大雅著有《朱子語錄》一卷,成為一名雖無顯赫官位卻是學有所成的理學家。餘良弼 的三個兒子,後來都成器。是必然,不是偶然。

他點點頭,似乎懂“萬事萬物都是有前因後果的。”

“幸有明窗並淨幾何勞鑿壁與編蒲”。

想,千秋萬代,何嘗不是像餘良弼 一樣,心如明窗,以前賢,以自身爲楷模,教育子女,珍惜青春,珍惜現在可以讀書的條件,勤奮努力、好好讀書,到將來,報效國與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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