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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城

 汐钰文艺范 2019-07-08
京津两地,关系密切,如同兄弟。我家祖籍河北沧县,自幼便听父母这一辈讲,沧县离天津120公里,天津到北京也是120公里。在家乡和北京之间,天津不仅是一座码头,而且是重要的连接点,这个连接点,正好处于家乡和北京的中心位置,支起一根扁担挑两头。那时,家乡人出外谋生,第一站便是天津,然后才是北京。我父亲年轻的时候,便是先到天津学织地毯,后到北京混事由的。天津,对于我,自然一直感到很亲切。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我第一次来到天津,老城还在,环城的有轨电车还在,叮叮当当响着悠久岁月的回声,和北京老城的有轨电车何等相似。四四方方的内城建制,和北京也非常相似,亲切感更油然而生。可惜的是,天津卫三宗宝:鼓楼、炮台、铃铛阁,都已找不到了。如果原来的鼓楼还在,楼顶那口巨钟若还能敲响,和北京的鼓楼更是相似——那口巨钟每天击打一百零八下,据说“闻数十里之遥”。登临鼓楼,可以望得见北大关外河中行舟,七十二沽往来帆影。那更是比北京的鼓楼还要壮观的景象了。

  天津有个侯家后,而且有“先有侯家后,后有天津卫”之说,在老人那里还会口口相传,所谓“其地开辟之早,为津门之始”。后读《赛金花传》,1899年,赛氏从上海到天津就是落脚在侯家后,开设的“金花班”。当年这里是津门繁华之地,“歌馆楼台相望,琵琶巷里,丛集如薮。斜阳甫淡,灯火万家。鞭丝帽影,纸醉金迷”。这便和京城又有了密切的关系。在口岸开放的年月里,天津比京城更多一番西风东渐的洋味儿。赛氏从天津来到北京之后,在榆树胡同盖起的怡香院,便是这样带有西洋味儿的一座小楼。

  天津有一条宽阔而有名的河叫海河。北京也有一条河叫永定河。“海”和“永定”,字眼都有气魄。海河直通渤海,永定河连接大运河。两条河不仅都有属于自己的悠久历史,更将自己的衔接点乃至归宿,连通至浩瀚辽远之处。世界上绝大多数城市,都是缘水而建,天津和北京如此倚有海河和永定河这样两条大河,让两座城市有了相比拟的旖旎倒影和相呼应的寥廓回声。当然,有河就有桥。“北京的桥啊千姿百态,北京的桥啊瑰丽多彩……”北京的桥,早已被写进歌里传唱。但是,天津海河上解放桥和北安桥、狮子林桥那样漂亮且印有历史痕迹的大桥,以及海河游船上所浏览的两岸美景,亦别有风情。

  天津的历史虽逊于北京,但地理肌理和城市构建框架的相似,让京津两地有着相近的文化渊源。特别是民俗文化,更会因地理因素的相近而相似,乃至有着密切交流和彼此影响。这种交流与影响,从历史深处蔓延至今。

  我小时候,过年几乎各家都会买一张年画挂在墙上;所买年画,大多数是来自天津杨柳青,粉连纸上,木版着色。《京都风俗志》中介绍年画上画的内容:“早年戏剧外,丛画中多有趣者,如雪景图、围景、渔家乐、桃花源、乡村景、庆乐丰年、他骑骏马我骑驴之类皆是也。”民俗和乡土气息很浓,接地气,自然受北京人欢迎。这种年画,北京人称做“卫抹子”。“卫”,可以理解,天津卫嘛,指的是杨柳青年画来自天津;但为什么叫“抹子”,我一直不得其解,是指这样的年画手工操作,在木板上抹上颜色,再在纸上一抹而过,印制而成吗?

  那时候,腊月十五,就开始卖年画了,天津人夹着布袋子,里面一层层夹着杨柳青的年画,来到北京,走街串巷叫卖。也有在画棚里卖的,画棚一般在天桥一带。我家年年都买一样的杨柳青年画,画面上一个胖乎乎的娃娃怀里抱着一条大鲤鱼,鲤鱼上片片的鱼鳞都清晰闪光,图的是“年年有余”的吉利。

  那时候,无论北京还是天津,过年除了贴年画,还讲究贴春联,贴门神和挂吊钱。挂吊钱,是一种古老民俗,图招财进宝的吉利,吊钱是挂在窗前和门楣上的,北京这边一般过了正月初五要用竹竿挑掉——天津则是二月二这天用吊钱“填仓”。如今在北京,过年时,贴年画、春联、门神的传统还有,挂吊钱,却难觅了——但是,在天津还有;不仅平房,就连楼房窗前,那些红红的吊钱,在过年期间迎风招展,是那样喜兴。

  有些民俗文化传统,天津保留得比北京要好。比如年三十的饺子,天津还讲究一定要包素馅饺子吃,图的是新的一年素净平安,祈福的意思,秉承着老例儿。

  “京津冀史话”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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