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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南北朝是中国文学史上一个重要的时期，文学实现了自身的自觉发展，文学的抒情性更加鲜明突出。 魏晋南北朝诗歌：有聚集在曹氏父子周围的建安诗人;有以阮籍、嵇康为代表的正始诗人;有由三张(张载、张协、张元)、二陆(陆机、陆云)、两潘(潘岳、潘尼)、一左(左思)组成的太康诗人。西晋末年，产生了玄言诗，并占据东晋诗坛百年之久。南朝宋初由玄言诗转向山水诗，谢灵运是第一个大力写作山水诗的人。晋宋易代之际，出现了陶渊明这样伟大的诗人，他开创了田园诗这个新的诗歌园地。南朝齐武帝永明时期，沈约等人的“四声八病说”，利用汉语音韵的特点进一步强化诗歌的独特方式。他们创立的“永明体”为唐朝近体诗的形成做了必要的准备。南朝和北朝乐府民歌，继承了《诗经》和汉乐府民歌的传统，表现了人民的思想感情和爱憎，各呈特色。 魏晋南北朝是骈文泛滥的时期。骈体文的独立发展有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正式形成于两晋时期，至南北朝臻于颠峰。骈体文也叫骈偶或四六等，它的主要特点是：多用对偶，句式整齐;大量用典，讲究藻饰。在这个时期出现的骈文名篇有：鲍照的《芜城赋》、江淹的《恨赋》和《别赋》、庾信的《哀江南赋》、徐陵的《玉台新咏序》、吴均的《与宋元思书》等。 这个时期，人们对文学的发展及其创作进行了探索和总结，相继出现了曹丕的《典论·论文》、陆机的《文赋》、刘勰的《文心雕龙》、钟嵘的《诗品》等文学理论的论文与论著。 魏晋南北朝是中国古代小说的第一个繁荣期，出现了一批著名的志怪小说和志人小说，为中国小说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志怪小说专记神异鬼怪故事，其中最著名的是东晋干宝的《搜神记》。志人小说，现存较完整的著作只有南朝刘宋时期的刘义庆编撰的《世说新语》，内容专门记叙汉末以来上层文士的言行，尤详于东晋。魏晋南北朝小说对后代的小说、戏曲产生了很大影响。 (一)建安诗歌和“建安风骨” 1.“建安风骨” 建安是东汉末年汉献帝的年号，这个时期和以后魏初的若干年的文学创作，习惯上称为“建安文学”。建安诗人生当汉末的动乱年代，“慷慨以任气，磊落以使才”，“借古题写时事”，把笔锋指向凋敝的社会、民众的苦难，抒发自己愿为国家统一贡献力量的强烈愿望。正如刘勰《文心雕龙·时序》中所说的：“观其时文，雅好慷慨，良由世积乱离，风衰俗怨，并志深而笔长，故梗概而多气也。”他们继承汉乐府民歌的传统，以现实主义的创作精神，在诗歌史上树起一面旗帜，被后人誉为“建安风骨”。这是对建安时代诗歌所具有的慷慨悲凉、激昂苍劲的风格和特点所作的高度概括。在这种风格的诗歌里，包含着诗人的真情实感，在语言表达上又具有简练刚健的特点。 2.建安诗人 建安作家主要有“三曹”、“七子”。“三曹”即曹操、曹丕、曹植;“七子”是王粲、孔融、陈琳、刘桢等七位文人。在诗歌方面成就最突出的是曹操、曹丕、曹植和王粲。 曹操是汉末、魏初最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他所作的诗歌全为乐府诗，题材丰富叙时事，记离乱，言志趣，写理想，风格慷慨悲凉。《步出厦门行》共四解(四章)，《龟虽寿》中“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名句，脍炙人口。《短歌行》一诗抒发他对人生的感慨，倾诉自己的政治抱负。全诗在深沉的忧郁之中激荡着一股慷慨激昂的情绪，代表了建安诗歌最为感人的一面。 曹丕是曹操的次子，他的《燕歌行》共二首，第一首《秋风萧瑟天气凉》描写一个独守空闺的妇女在深秋寒夜思念远行的丈夫，感情真挚，情思委婉忧伤，其语言清新自然，和谐流畅。《燕歌行》是现存最早的完整的七言诗，为七言诗的进一步发展开辟了道路，在诗歌史上颇有地位。 曹植，字子建，曹操的第四子。在文学上，诗、赋、散文均突出，尤以诗歌成就为最高。曹植的生活以公元 220 年曹丕称帝为界，分为两个不同的时期，表现在诗歌上也就有前后不同的情调。前期作品洋溢着追求政治理想、向往建功立业的进取精神。如《白马篇》一诗，塑造了一位艺高胆大、忠勇爱国、视死如归的英雄形象，显然贯注了作者的愿望。后期作品中充满着悲愤抑郁的气氛，最能代表这个时期的作品，就是那篇《赠白马王彪》。全诗分为七章，表述了诗人内心极其复杂的悲愤情感。曹植在其诗歌创作中注意文人文学与民间乐府的结合，使诗歌艺术取得了极大的飞跃，无愧为“建安之杰”。 王粲，“七子之冠冕”。诗风苍凉慷慨，其《七哀诗》第一首中的“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一句，颇能反映当时社会动乱的真实面貌。 (二)陶渊明和他的田园诗 1.陶渊明的生平 陶渊明(365—427)，一名潜，字元亮，浔阳柴桑(今江西九江)人。曾祖陶侃以下都为官，自幼丧父，家境渐衰。他二十九岁起出仕，任江州参军，因不堪吏职，不久归隐而去。以后也因生计所迫，陆续做过一些地位不高的官，过着时隐时仕的生活。义熙元年(405)，陶渊明四十一岁，再次出任彭泽县令，仅在官八十余日，以“我岂能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儿”为由弃官，从此告别官场。隐居生活刚开始时，陶渊明的生活也算安宁自得，他还亲自参加一些农业劳动，与农民较为接近，以后由于农田不断受灾，房屋又被火烧，他的生活景遇日坏，在贫病中辞世。 2.陶渊明的田园诗 陶渊明是整个魏晋南北朝时期最杰出的文学家，在文学的诸领域都有很高的成就，诗歌对后代影响最大，尤其是它的代表性诗作田园诗。陶渊明一生写下了不少田园诗，无疑是他人生理想的写照。《归园田居》五首即是代表作之一，组诗中“少无适俗韵”一首，抒发了诗人辞官归隐后的喜悦心情，表现了他对恬静美好的农村生活和逍遥自在的隐居生活的热情追求。诗中写有榆柳桃李掩映下的院落、草屋，傍晚时影影绰绰的村落，袅袅升起的炊烟，桑树上的鸡鸣，造景设色虽是平凡，却展示了一幅静谧、纯朴的田园景色。《饮酒》中的“结庐在人境”一首，则写“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悠然自在的隐居生活;《移居》中的“春秋多佳日”一首则写农务之暇，与友朋诗酒流连的快乐;《读山海经》中的“孟夏草木长”一首，则写农事之余泛览图书的乐趣。陶渊明田园诗在艺术上很有它独特的风格，这种风格最突出的表现是：平淡、自然。他能够用朴素的语言，写出极其平常的生活情景，创造出一种独特的诗的意境。在他的时代，诗歌追求华美，注重修饰。他却独辟蹊径，抒写平淡自然、意味隽永的诗篇，真如奇峰突起，开创了新的艺术境界。宋人李公焕注《陶渊明集》谓其诗“造语平淡而寓意深远，外若枯槁，中实敷腴”，是极恰当的评语。他创造的艺术新领域使其成为田园诗派当之无愧的开创者，对后世田园诗的发展功不可没。 (三)两晋南北朝其他诗歌 在魏晋南北朝三百六十多年中，除陶渊明外，有成就的诗人不断涌现：魏废帝正始时期的阮籍;西晋武帝太康时期的左思;南朝宋文帝元嘉时期的谢灵运、鲍照;南朝齐武帝永明时期的谢朓等，都创作丰富，在诗歌艺术上有很大的成就。阮籍，是“竹林七贤”中的代表作家，生当魏晋易代之际，其时政治最为黑暗，所谓“名士少有全者”。因此，他写的诗篇隐晦难明，很少直说。《咏怀诗》八十二首是他的代表作。如《夜中不能寐》，从“夜”字领起，写出了一个使人苦闷惆怅的夜，一个令人难以成眠的夜，在夜境的悲凉气氛中，展现一位“忧思独伤心”的诗人形象。全诗蕴藉含蓄，使人在无意之间受到感染。在这组著名的诗篇中，阮籍采用隐晦曲折的手法，抒写了他对黑暗政治的愤懑和苦闷，在诗歌史上独树一帜。 左思，太康时期的“一代作手”。他曾以《三都赋》赢得“洛阳纸贵”的声誉。其诗辞意并茂，思想深刻，形式优美。《咏史》八首是其代表作，这组诗借古讽今，表达了他对世族门阀制度的不满和自己壮志难酬的苦闷。如《郁郁涧底松》，用“涧底松”比喻有才能而出身贫寒的人，用“山上苗”比喻无能的世族子弟，不仅形象地指出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社会现象，而且还揭露了造成这种社会现象的原因。 谢灵运，出身世族家庭，虽有政治抱负，却郁郁不得志，寄情山水则为他的生活另创天地。他每每将游历的经过，用诗歌记述，自然界的山水美景在他的诗歌里层现迭见。在他之前，山水风景的描写，仅是断章零句，谢灵运则倾注全力刻画山水胜景，再现江山之美，扭转了当时的玄言诗风，开创了文学史上的山水诗派。他的山水诗雕琢细腻，刻画逼真。如《石门岩上宿》一诗，先以朝游陪出游夜宿，次以耳闻写出夜景，后以独赏夜景收束。 鲍照，史称鲍参军，以诗著称，与谢灵运、颜延之并称“元嘉三大家”。他出身寒微，却自视甚高，以为凭借自己超人的才华而功名富贵唾手可得，可事实并非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他在人生目标未实现之际，往往在他的诗中涌出感愤不平之辞。在他的代表作《拟行路难》十八首中，可感受到其感情的冲动、激荡与紧张。《对案不能食》一诗，就表现了一个才高气盛、自尊心极强的诗人面对不公平的现实激愤异常，苦闷有加。鲍照尤擅七言歌行，还在诗中杂以各种句式，写了不少杂言式七言歌行，对七言诗的发展有重大贡献。中国古典诗歌中的七言体，在鲍照有意识的努力下臻于成熟。 谢朓，与同族谢灵运先后媲美，世称“小谢”。他与谢灵运同以善写山水景物见长，但写作方法有异，更多地对自然景物作出选择、提炼并重新加以安排，显得更为完美。其诗风格清俊，声律谐协，尤长五言诗。他的名诗《晚登三山还望京邑》中的“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喧鸟覆春洲，杂英满芳甸”，纯用白描而对仗工整，声律语调又极为和谐协调，接近以后的唐诗。 (四)南北朝乐府民歌 南朝乐府民歌主要保存在郭茂倩编的《乐府诗集·清商曲辞》中，分为“吴声歌”和“西曲歌”两类。其诗多采于民间，内容多为男女情爱，富有浪漫色彩，情调婉转缠绵，诗歌形式多以五言四句为主，语言清新自然，多使用双关语，诗风明快。《子夜四时歌》是《子夜歌》的变曲，以四时景物为衬托唱出。《子夜四时歌?春风动春心》写美丽的春景引动了少女的春心。《西洲曲》属杂曲歌。内容写一个女子对情人的思念，心理描写细腻，并与自然景色相交融，是南朝乐府民歌中艺术性最高的作品。 北朝民歌主要保存在《乐府诗集·梁鼓角横吹曲》中，内容与社会生活联系紧密，主要描写战争及下层民众的生活。语言质朴无华，表情爽直坦率，风格豪放刚健。《敕勒歌》全诗仅 27 字，却展现了北方大草原广阔无垠、混沌苍茫的景象，并反映了北方民族的生活面貌和精神面貌。《木兰诗》为长篇叙事诗，是北朝民歌的代表作。此诗写木兰女扮男装、替父从军、身经百战、功成身退的生动故事。木兰的形象塑造得十分美好，她集勤劳、孝顺、机智、勇敢、淡泊于一身，由此成为后代人心目中女英雄的典范。 (五)南北朝骈体文和散文 在帝王和贵族左右着文坛的南北朝时代，作家们大多数都生活在帝王、贵族的周围，他们的生活、思想、艺术趣味都受到很大的束缚。为了用华丽纤巧的形式来掩饰虚空贫乏的内容，骈文这种特别注意形式美的文体，便受到当时文人们右边的欢迎，大大地繁荣起来了。 骈文注重形式美，当然并不等于形式主义。但是，形式主义作家特别喜欢骈文，形式主义文风的流行促成了骈文的畸形繁荣，而骈文的畸形繁荣又进一步造成形式主义文风的泛滥，却是非常明显的事实。当然，也有少数作家在不同程度上摆脱宫廷贵族生活的限制和浮艳文风的影响，写出了一些内容比较充实深刻，具有独创风格的骈赋和骈文。 庾信，字子山，是六朝最杰出的骈文家。纪昀《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说：“其(庾信)骈偶之文，则集六朝之大成，而导四杰(初唐)之先路，自古迄今，屹然为四六宗匠。”其在骈文史上的地位之高，不容置疑。他的代表作是《哀江南赋》，以骈四俪六的句式写就，赋前有序，交代作赋缘起，并括其大意。正问则以自身的经历为线索，表达他对羁留北国时的故国之思，写得凄恻动人。此赋无论是从四六文句格式的形式美而言，还是从表达故国之思的真挚感情来讲，都达到了六朝骈体文的最高艺术成就。 吴均，其作品“文体清拔”，语言优美而不浮艳。他的传世名作《与宋元思书》，全文仅 144 字，描写了浙江富阳至桐庐一带的沿江景色，展现了富春江上的山水之美。此赋对后世山水游记的写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南北朝时代，骈文几乎一统文坛，但在史传、地理等学术著作中，有一些比较质朴的叙事、抒情、写景的散文作品。但是，这些作品仍然在不同程度上受到骈文的影响，和魏晋以前的散文，风格颇有不同。 南朝自齐梁以后，散文已日渐衰微。北朝这时却出现了两部颇有文学价值的学术著作，这就是郦道元的《水经注》和杨衒之的《洛阳伽蓝记》。 (六)主要文学批评论著 曹丕的《典论·论文》是他做太子时写的《典论》中的一篇，仅 1000 来字，论述了文学的价值和作用，“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首创“文气说”，“文以气为主”;探讨了四种文体的特点，如“诗赋欲丽”;阐述文学批评的公正原则，如指出“文人相轻”的错误。 陆机的《文赋》，比曹丕的文体四种区分更加细密，论述了十种文体的风格特征，如“诗缘情而绮靡”。在这篇文论里，陆机生动地描述了作家创作的过程，又详细地研究了立意、修辞问题。他论文忽略文学的思想内容，偏重文学表现的方法技巧。 刘勰的《文心雕龙》是中国第一部文学批评的巨著。《文心雕龙》50 篇，包括总论、文体论、创作论、批评论四个主要部分。总论 5 篇是全书的理论基础，文体论 20 篇，创作论 19 篇，批评论 5 篇，末篇《序志》说明创作目的和全书的部署意图，它对文学理论的贡献是多方面的，而文学理论批评的体制和独特、系统的文艺思想是其中最为主要的两个方面。 钟嵘的《诗品》是一部诗论专著，稍晚于刘勰的《文心雕龙》，两者堪称魏晋南北朝文学批评的双璧。《诗品》专论当时流行的五言诗，全书分为两个部分：《诗品序》和正文三卷。它一方面通过对诗人的品评，树立良好的准则，另一方面给诗人以高下品第。 (七)主要志怪小说和志人小说 志怪小说以干宝《搜神记》为最著名。此书是一部志怪小说集，广征博收，内容十分芜杂。它除记录大量的古代神话和历史传说外，还广泛搜集了当时流传民间的奇事异闻。其中的故事情节简单，语言简朴，只能说是小说的早期形态。《干将莫邪》、《李寄斩蛇》、《韩凭夫妇》、《吴王小女》、《懂永》等是其中的优秀篇章。除《搜神记》以外，刘义庆的《幽明录》也是一部优秀的志怪小说，其中有《刘阮入天台》、《卖胡粉女子》等故事。另外，《列异传》中的《宋定伯捉鬼》、《搜神后记》中的《白水素女》等都是佳作。 刘义庆的《世说新语》，记载了汉末到东晋时期一些名士的言谈逸事，是魏晋南北朝时期志人小说的代表作。全书分“德行”、“言语”、“政事”、“文学”等 36 门。每门中包容篇数不等，多者数十篇，少者数篇。按门类记事，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各类现象：有志士的德行、清官的廉政、智者的雅量、文人的才思等;也有帝王的丑态、豪门的奢侈、奸雄的狡诈、名士的任诞等，有些故事写得十分精练生动。作者文笔简洁，叙事清晰，善于抓住典型特征概括描述，能用简短的篇幅、精练的语言把人物的性格、神态刻画出来，栩栩如生，跃然纸上。《世说新语》对古代小说艺术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后世笔记小说中记述人物言行，往往模仿其笔调，唐宋以来的笔记小说可以说是在此书的影响下创作出来的。这个时期的志人小说很多，可惜已经大多亡佚。东晋葛洪的《西京杂记》，尚能见到。这部小说，文笔秀丽，结构精巧，写人状物，惟妙惟肖。如王昭君出塞远嫁的故事、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爱情故事等，都出自此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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