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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学祖:二锁与小翠

 古典图书馆v37w 2019-07-11

一、小电影布

李二锁家住淇河边上一个叫作万谷屯的村庄,今年五十多岁,远近的人们都称他电影二锁。电影二锁与他爱人刘小翠的姻缘,更是以电影为媒,与电影有着不可分割的渊源。

故事还得从上世纪七十年代说起。二锁家在万谷屯,而小翠家在万谷屯往北八里地远的高桥集,他们两个当时都才六七岁,第一次打照面儿,竟然是这年夏天小翠娘带着小翠到万谷屯来寻罚二锁!

原来,二锁将小翠家临街新盖的三间平房的外粉红泥墙,用硬石灰头儿画了好多个四方块儿,四方块儿里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小人儿。

小翠娘气愤地在二锁娘面前摊着手说:“多光溜的红泥墙,一家人可新儿哩,却叫恁孩子给弄成了花胡浆子!”一拉小翠的小手,又冲着二锁娘身后的二锁问:“是这孩儿画的不?”

小翠的眼睛,早被院子里的一面土墙吸引住了。墙上挂着的,正是一块半旧的四方手绢儿。小翠眼睛忽闪着亮光说:“俺娘也有一块这样的方格子手绢儿!”

二锁接话茬说:“那是我的小电影布!”

二锁娘听得二锁说话,回身弯了腰,一巴掌朝他屁股上打过去,说:“跑的怪远哩,咋跑忒远?”

二锁边哭边说:“天热,和俺哥肥锁树凉荫下玩儿,一路往北的在杨树上捡知了皮,捡到了集上。”刚说完就躲着往里跑,他娘就往里追。

看着这吓人的场面,小翠哇地哭了起来。

人家打了孩子,也就算是大人认了错,小翠娘这趟没白来,所以她昂头直脖子回程,并数落女儿:“小孩儿不懂事儿,墙上胡写乱画就该受大人的打罚,你哭个啥子劲儿!”

小翠已住了哭,却另有所思地说:“娘,俺知道了,他往咱家墙上画的是小电影布,画着放电影哩!”

二、电影布下

也是一个夏天,二锁晚饭后正在村头玩儿,年龄大些的伙伴水生叫声:“二锁,看电影去,高桥集!”二锁二话没说,抬脚跟着就走。

到了地方还真不错,电影场子选在村边的一块沙土地上,二锁和水生占了个能坐的土垛子。

开演了,先演的是《人欢马叫》,后演的是《英雄儿女》。在笫二个影片开始一会儿后,就听喇叭里突然喊:“万谷屯的李二锁,快到电影布下,家人找,家人找!”

水生推下二锁说:“喊你哩!”

喇叭里可不喊的正是自己!二锁站起来往电影布下瞧:有娘,有哥肥锁,一会儿去电影机旁叫喊话的爹也来了!

二锁边往电影布前走,边寻思:“完了,非又挨打不可!”

到了电影布下,二锁看到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女孩子,直愣愣地望着自己,面熟,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没想到二锁一出现,爹娘和哥都脸上堆着笑。爹说:“想着你就在这里哩!”娘说:“下回可得让家里人知道,免得挂记!”

小女孩也释然地为他松口气;他马上想起来,小女孩与她娘一块儿来家寻罚过自己。

是的,小女孩正是刘小翠,小翠从电影喇叭的喊话中知道了李二锁的名字。

三、粪堆旁(一)

几年后,二锁一天下午放学后,天擦黑时听说高桥集有电影,给家里人告了声,拿着块干馍就跟着村里人走上去高桥集的路上。

没进集先听到了喇叭里正放歌曲,寻着歌曲找到地方。电影布挂起来了,雪白雪白,四四方方,真好看!电影机子也支在了新栽线杆子下的桌子上。

可电影迟迟不开演,说是片子在二十多里远的朝歌镇上正演,演完了才把片子送过来。

这是冬天,如果开了演,心里一暖和,自然就不感到冷。可不开演,穿着棉袄棉裤棉鞋照样感觉冷。

有人抱了玉米秆儿和棉花秆儿,准备点了火取暖。二锁心想:“我也得出把力!”遥遥望见路边有个方方正正的粪堆,就跑过去抓上面的干草。

就听得暗处有人喊:“干啥?不许动粪堆!”

二锁一下子怔在了那里;说话人也已到了跟前,问:“哪村儿的?”

二锁感到很丢人,抽泣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小翠已来到了跟前,替二锁说话:“爹,他把干草放粪堆上了!”

小翠爹对着二锁吼了一声:“再拿可不饶了!”就又拉了小女孩说:“小翠,咱还到背风的地方看着吧!”

敢情她叫小翠!二锁这时记住了小女孩的名字。

四、粪堆旁(二)

电影片子来了后,都已快凌晨一点多钟了,又倒片子费了些时间,终于开演了。第一个片子是《陈赓脱险》,斗智斗勇,真是好看!第二个片子是唱片《穆桂英挂帅》,来自万谷屯的有人回去了,二锁先是舍不得,后来上下眼皮打起了架,想回又找不着了本村的人,就往路上等等看,谁知来到刚才的粪堆旁,蹲下来挤下眼吧,竟睡着了。

二锁是被人推醒的;来人边拉边叫:“醒醒!醒醒!”

二锁睁眼一看,正是放电影前数落自己的小翠爹,只是身边没带他的女儿小翠。二锁四周一看,都空场了,更是害怕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翠爹还是问:“哪村儿的?”

二锁低低的回说:“万谷屯的!”

小翠爹叹口气说声:“再睡下去还不冻坏?”就又说:“走,到我家将就一晚吧!”

小翠爹在前,二锁在后,过几道街来到一个小院落,安排他与一个男孩子学生打通铺睡下。

第二天清早吃饭,小翠爹说着昨夜领回这个外村学生的事,全家人都又好笑又奇怪。

小翠嘴里冒出一句:“他叫李二锁!”

小翠娘忙说:“别瞎说,你咋知道?”她娘早忘了几年前八里地外寻罚人家的事了。

二锁也心说:“我知道她叫小翠!”

还没等小翠爹送,二锁爹骑着辆自行车来找人了,千恩万谢的,出了门却脱了鞋,啪得一声扣在了二锁的头上,责备说:“我叫你电影迷!”

五、古庙会

三月三,万谷屯古庙会,这天上午二锁下学路上,发现了正转悠的小翠爹,上前拉住恩人的衣裳下摆,非让去家吃肉顶粉条菜不可。

二锁爹拿了瓶乡酿酒厂酿造的半滴香大曲酒,黑陶碗满满的盛了;二锁娘端的那碗粉条菜,都快冒出来了不说,加的肉顶儿更是足足的,白是白,红是红,小翠爹嘴里连着几个“哟!哟!哟!”还加句:“都得用围圈围了!”

吃饭是在堂屋的中堂,小翠爹瞅见东西里间的墙上都贴满了《电影画报》《大众电影》的演员和剧情彩页,不由地笑着说:“我家两个孩子的屋子里,也都贴了这《大众电影》哩!”

二锁爹接上话茬说:“可不是,特别二锁这孩子,上年暑假里老师布置了日记作业,他篇篇写的都是‘今天看了啥电影,电影的故事情节是啥,末了很受教育,长大后做有用人才,报效祖国。’人家老师课堂上问他:‘你啥本事天天晚上能看电影?’这孩子只有低了头说:‘抄的《大众电影》上的剧情介绍。’你说可笑不可笑?”小翠爹也是拍着大腿笑。

临走时,二锁娘硬塞给小翠爹一个方手巾包,里面两个线缠肉夹馒。

六、放电影

二锁上中学后,从物理书上知道了放电影的胶片推进采用了人的“视觉暂留”原理,而且看着一个个“草帽”电容和“手榴弹”二极管,外形都极有趣。还照着书上的“小孔成像”到家通过小孔看蜡烛倒过来的影子。这都萌发了将来当个电影放映员的想法。

二锁高中毕业的成绩不理想,照父亲说的“别怕,大不了家里收铺”回到了家。干了半年的农活,无意中听说朝歌镇有个放映个体户,就专门去取经,并通过人家联系到一个二手放映机,缠着父亲作难也要抱回家。

机器来了得先练练手啊!二锁拉着父亲找到村支书和村长,最终村里决定当年的电影都让他放,还增加了几场,不过得用租费低的老片子。

一是机器习性没搞透,二是片子老旧,经常出现放映中烧断胶片或卡了胶片的情况。因为次数多了,一放映,下面的人就数着喊:“一回了!”、“两回了!”……“七回了!”“八回了!”真叫人心焦!

好在经过一年多的锻炼,技术过硬了后,他大胆迈出了第二步,在周围村子的电线杆和房墙上张贴了放映广告。

还别说,农村办红白喜事正兴放电影,二锁成了十里八村孩子们心中的香饽饽。

这天爹气鼓鼓的给他说:“二锁,这两天到县里,再贵也要在咱村免费放一放《少林寺》!”

二锁说:“这可是新片,正贵哩!”

他爹说:“再贵也得拿来放!”指着门外说:“我都听见了,一个小孩问另一个小孩:‘咱村啥时放《少林寺》’,另一个小孩说:‘等二锁爹一死,保放!’你说,不赶快放行不行?”

二锁赶紧说:“我知道了,明天就去县里提《少林寺》!”

七、借东西

终于有了来自高桥集的一户来订电影,二锁心里那个高兴!因为呀,他心里早装上了可心人小翠。他红着脸从小翠家门口骑自行车晃过好几回,其中一回还瞄见小翠在院子里压杆井旁洗衣服;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没法进门与小翠说上半句话。

好嘛!这次有机会了,可找啥子理由哩?他心里合计着:放电影就得放桌子,桌子由主家供好;还得用铁锹挖坑栽线杆子,主家常忘了供杆子,得临时找,铁锹也得临时拿。对,就生法去小翠家借线杆子和铁锹,到时再还时又能去她家一趟。

真是越不想来啥越来啥,二锁下午早早来到高桥集,到场一看,桌子摆好了不说,线杆子也挖坑已支好。

二锁也无心打箱子支机器,只是一个劲儿地砸嘴。他正无奈间,低头看见工具盒子里的改锥,心说:“有了!”忙把改锥放进衣兜里,向主家说声“马上来!”也忘了骑自行车,穿街跨巷,一路小跑去了小翠家。

他到了小翠家门口,就向里打招呼:“有人吗?”

出来答话的正是小翠,越发高挑好看了。小翠问:“你找谁?”

二锁红着脸说:“我,我,我大冬天里看电影,大叔救了我!”

小翠也想起来了。是啊,当年那个小调皮鬼,已长成了俊小伙儿!刚想说“你叫李二锁”,脸却先红了。

这时屋里的小翠娘问声:“小翠,和谁说话?”

小翠说声“一看不就知道了!”低头就钻进屋子里。

二锁叫声婶子好,先是感谢大叔救了自己,接着说自己现在学着放电影,今天来这里的一家,发觉忘了带改锥。

隔了一日,二锁又带着一包点心,来还改锥,等于找机会又见了次小翠;回的路上,他自言自语地一问一答:“二锁?你鬼不鬼?鬼,鬼着哩!”

八、牛富

万事起头难。自从起了头,二锁就拐着弯儿磨着圈儿,不时到小翠家看望恩人啦、借东西还东西啦、问用帮什么忙不用等等;还不忘为小翠的弟弟双喜带几张电影旧胶片,可把双喜高兴得不得了,又是对着灯光照着看,又是拿给同学显摆。

小双喜打心里喜欢这位放电影的大哥哥,但他爹娘就不一定了,一次小双喜听得父母说起二锁。父亲说:“我看二锁这孩子不错,有门放电影的手艺。连前街的歪嘴青子都说自己会卖老鼠药,是个手艺人,还真娶了个周正好媳妇哩!”

娘说:“手艺也分个高低。鲁班够厉害了,会耍斧子,哪能比得过关公?人家关公耍的可是大刀!”

原来小翠娘已请了熟人,给小翠在乡车床厂介绍了个小伙子哩!

乡车床厂的这个青年,原来是个在工厂里吊儿郎当的二腾子货牛富,厂里数得着的混日子懒鬼一个。

厂里早想把牛富扫地出门开了去,就因为他有个不要命的本家哥牛宝,暂时没招惹他,将就让他在厂里挂着号吊着,算是养了个闲人。

小翠将娘给他介绍的这个二腾子货牛富与二锁一比较,本来还没把婚姻当回事的她可就上了心,忙拐着弯儿让二锁加紧了,找个硬实中间人来提亲。

牛富自通过媒人见了小翠一面,要脸儿有脸儿,要个儿有个儿,可就粘上了。他见小翠对自己不理不睬,知道有放映员二锁中间做了梗,就决定举下威棒给二锁个颜色看看。

九、飞来横祸

牛富找的执棒人正是他的本家哥、号称玻璃钢头的牛宝。

这牛宝,本是普通村民一个,就因为父亲死的早,从小到大老娘对他太溺爱,他当学生时打了小孩儿,人家大人拉着小孩儿来寻罚时,他娘会一蹦三尺高,骂寻罚的人坏良心,欺负她孤儿寡母,甚至躺地上装背过气,吓得人人都不敢招惹。

牛宝娘一步步将孩子娇惯坏了。牛宝从小到大,顶牛打架是家常便饭,后来还爱耍个酒疯。一次半夜里他喝醉酒自己撞在了电线杆子上,第二天才被人发现,送到了县卫生院后,小命是保住了,可破碎的头骨上补上了个玻璃状半透明钢化壳不说,走路都走不好了,加上娘也已去世,因残疾年纪轻轻做了村里的五保户。

可这家伙受着集体和大家伙儿的救济帮助却不干人事,一瘸一拐的撞人讹人,人人都叫他不怕死的玻璃钢头。

牛宝常在别人自行车买卖车下一躺就讹钱,还说:“我玻璃头是死过的人,不给钱就拼命!”

对这种命贱无赖汉,能有什么法子?都感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有忍气吞声出钱免灾算了。

这玻璃头被牛富一教唆,马上疯狗似的向二锁扑去,在去县城的道上拦住了取电影片子的二锁,叫声“小样儿,与我家牛富夺媳妇,看你是活腻了!”举着把破菜刀一歪一瘸的就耍二百五。

二锁看着刀来,伸手从自行车的前兜里抓起了装电影片子的方箱子,就来迎护。

这时过往的一个人看到了,就好心地喊:“这玻璃钢头碰不得,快后退躲了吧!”

二锁心说“怎么躲?”本能地原地举着箱子;不料箱角正与斜斜歪歪愣头青往前扑的玻璃钢头的头来了个“合理对撞”,玻璃钢头当即栽倒在地,不醒了人世。

十、两个伤心人

不到半天时间,万谷屯的放映员二锁打死了玻璃钢头的消息就传遍了高桥集的大街小巷。

一个说:“这一霸除的好!可惜听说是防卫过当,送到了公安局!”

一个说:“为一个不是人的人,搭上了自己的命,不值啊!”

可不是么,二锁在县公安局的大厅耳房里,无奈地垂头抹眼泪。

他身边的连椅上,坐着哭得像泪人的小翠,边哭边絮说:“都是俺害了你啊!”

二锁忙说:“小翠,不怨你,是俺倒霉,撞上了这玻璃钢头!”

小翠哭得更伤心了,说:“不是俺娘招惹来的二腾子货牛富支使,这玻璃钢头咋会盯上你哩!”

二锁叹口气说:“我这是命,命里娶不到你啊!”忍不住哗哗掉泪珠子。

小翠拽着二锁的袖子,哭着说:“你该娶到俺,俺早就看定你了!你是电影迷,俺也爱看电影!你成了放映员,俺还想着将来两个人在屋里都能看电影哩!”说着哭得更悲了。

二锁抽噎着说:“俺咋就看不出来!还只当是剃头匠的挑子,只一面热哩!俺跺脚下决心,编着理由,硬着头皮去你家见你,你都是不冷不热的。你要我请中间人说媒,可媒人都还没找到,倒犯法要蹲大牢了!”说着泪珠子就又从眼眶里咂了下来。

小翠抓着二锁满是湿泪的手说:“你是为俺犯的法,你就是住了劳改,不管多少年,俺都等你!”

二锁更伤心了,苦着脸,用拳头砸下腿说:“杀人偿命,我,我,怕是要枪毙!”

小翠惊呆了,嘴里重复声“枪毙?”轰然晕倒。

十一、福报

小翠已被送进了县医院,醒倒是醒过来了,却打着点滴。她的爹娘床边看着女儿苍白无血色的脸,又自责又难过;弟弟小双喜也告了假,挎着书包在姐姐的病床前干抽泣个不停。

二锁的爹娘和哥哥肥锁,全家也都慌了,赶忙去找支书村长为他们做主。

高桥集上,许多受过玻璃钢头讹诈和欺负的人,都为万谷屯的放映个体户李二锁打抱不平,在一位中年人的提议下,写联名信到镇派出所和县公安局。

联名信上说:“玻璃钢头就是个地痞无赖,横行乡里,招不得惹不得,无法无天办坏事,他的死罪有应得,大快人心!”

联名信上说:“我们都受过玻璃钢头的害,我们愿意为李二锁分摊罪责,请一定对李二锁宽大处理!”

人命案的发起源,那个二腾子货牛富,这时也被镇派出所提去录口供,调查事件原委。

不多天,李二锁平安放了回来,小翠也平安出了院,两个人还登记结了婚。

结婚那天,照例是放电影,一个是台湾片《妈妈再爱我一次》,一个是香港片《海市蜃楼》,也算是有悲又有喜。

洞房里,二锁幸福地对小翠说:“听,外面正演着电影,咱俩这电影缘分还真不容易哩!”

小翠也脸一红说:“不栽跟头,不知道珍惜,这才是福报哩!”

二锁灵机一动说:“昨天你还说,你看的电影不比我的少,那咱两个接龙电影名好不好?”

翠子高兴地说:“好,我来《地雷战》!”

二锁说:“我来《地道战》!”

小翠说:“我来《红色娘子军》!”

二锁说:“我来《七品芝麻官》!”

……小两口就这样,津津有味地接龙着电影名。

十二、电影生活

二锁和小翠结婚后,再接了活儿放电影时,不再是二锁一个人了,而是两个人。

还别说,自从两个一块儿放映开始,他们的生意好得很。一问才知道,原来他们小两口的婚姻经历与“小二黑结婚”有相似的地方,方圆十来里甚至二十里以外的也有,一是为了看看这对新“小二黑和小芹”是啥模样,二是图个“小二黑和小芹,合合又美美”的吉利。正应了那句歌词“不经历风雨哪能见彩虹”,两个人理想的电影生活插上了飞翔的翅膀。

再后来,随着电视的普及,人们在家就能看节目,不很稀罕电影了;接着都能看“电影频道”里的电影,就更不愿意看街头电影了。万谷屯及高桥集一带也变得红白喜事不兴放电影了,兴起了画面和音响效果都差些的投影,反正看的人也不多,只图个不少这个彩道儿。

山不转水转,二锁和小翠也就开始放起了投影,一如既往地继续着他们的电影人生。

投影机也在升级,逐渐的已赶上了电影的清晰度。而且农村办喜事,也要租投影,用来播放新人彩照和喜庆音乐。

与其他人一样,现如今五十多岁的二锁和小翠都爱看手机,从手机上看电影。但他两个有专用的工具,是会焊工的孩子加工的随身架子,支在腰际的人字弓,两条绳子系在后背上,人字弓的前端有个伸出半米多远的支架,能滑动着调放手机。

别人说:“为看个手机上的电影,还不够啰唆哩!”

老两口却说:“啰唆不要紧,要紧的是看路才低头的,看手机电影,就该挺直了腰杆儿和脖子,这才叫有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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