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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爱情小说——鸟往高处飞【四】

 东营微文化_ 2020-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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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爱情小说

——鸟往高处飞【四】

作者丨王士文   编辑丨文姐

林子家的柴火垛就在门口的湾崖上,经过半年的风吹日晒,坚硬的棉花梗已经由枯黄色变成了灰黑色。林子从地里回来,抱了一缕,撂到了火屋里。“娘,您早点烧火吧,八里庄今晚上放电影。”天刚擦黑,林子就催着母亲做饭。

“谁说八里庄放电影啊?一晚上好几十块钱,谁家没事天天花那个冤枉钱?”邻村的南毛村,前天晚上刚放过电影,演的啥片子,林子娘虽然不知道,但是在电影放映前,音响里那首《苦乐年华》李娜洪亮高亢的声音,从南毛村一直传到了魏家庄的上空——

     生活是一团麻

     那也是麻绳拧成的花

     生活象一根线

     也有那解不开的小疙瘩呀

     生活是一条路

     怎能没有坑坑洼洼

     生活是一杯酒

     饱含着人生酸甜苦辣

最近,不管谁家娶媳妇、生孩子,电影放映前都播这首歌,也许是因为这首歌曲声儿高,能够冲击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村民们粗糙的耳膜;也许是能够暂时唤醒黄昏后正欲沉沉欲睡的村庄。林子娘感觉这首歌里的每一句词儿,都是那么钻心,不像是在唱,像是呐喊;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倾诉。即便在自己村里放电影,林子娘也很少去看,她觉得自己拾拾掇掇总有干不完的活。这才隔了一个晚上,林子说八里庄又要放电影,林子娘有点儿不相信。

“村东头,铁蛋他二姨家的小孩,今天过满月。下午我在西坡锄地的时候,看到老纪赶着毛驴车,拉着放电影的行头,沿着支脉河向北走呢。娘,你快早点烧火吧,等会二黑来咱家里叫着我。”林子跟娘说道着,从东墙根里拿起扁担,挂上水桶,向村西的水井走去。

农村的黄昏是最美的,红彤彤的落日徐徐地下沉着,抛出一缎缎五彩云霞,披挂在西边的天空上。新鲜的空气里夹裹着袅袅的炊烟,宽阔的大街上,弥漫着田野里飘来的气息。林子肩上扁担的两端,两只水桶随着林子那轻盈的脚步,左右摆动着,发出吱悠、铛啷的声音。

路过巧儿家门口时,隔得老远林子向巧儿家望了望。巧儿娘半蹲在院子里,收拾着粉皮。晒粉皮的高粱秸篦子,在墙根里堆得满满的。想到晚上就可以见到巧儿了,林子心里美滋滋的,嘴里轻轻地哼起了自己写的歌:

        鸟往高处飞,

        白云风儿追。

        村头那片小树林呀!

        我等巧儿归。

        爱若日头暖,

        情似一洼水。

        只待月来黄昏后耶!

        我与你相偎……

花沟乡地处黄河以南,小清河以北,两条天然水系相距也就二十来公里。这里人憨地厚,村庄密集,杨柳成林,风景秀丽。乡驻地向北一里是岳家庄,岳家庄再向北就是林子的村子。

二黑家在村子最西头,宽敞明亮的五间红砖大瓦房,跟巧儿家的房子是同一年盖的。两家用的是一家建筑队,工头叫王德胜,是本村人。德胜跟二黑爹敲定了,巧儿家完工后立马给二黑家动工。 当二黑子家的房子竣工后,前面多了一个前堂檐,看上去比巧儿家的宽敞大气。巧儿爹没见过这样的房子,开工前王德胜跟自己提过这种盖法,巧儿爹心里没底,也就没采纳。他觉得庄户人家,天井宽敞就行,摊摊晒晒的方便。村子里家家户户住的都是土坯房,砖瓦到顶房子,自己还是头一户,巧儿爹已经很知足了。今天看到二黑家的房子这么气派,算上前厦沿比自己家房子宽出了一米多。让巧儿爹腌臜了好几天,早知道这样让给二黑家先动工好了。

二黑家动工的时候,巧儿爹去帮过工,二黑爹是巧儿爹唯一一个能聊得来的爷们,巧儿爹看不惯那些天天打牌下棋蹲墙角的人们,他佩服二黑爹过日子有谱有局。

巧儿爹也是个勤快人,一年到头走街串巷,赶集过市,从不着闲。连续几天的 阴天下雨,地里下不去脚,集也赶不成。巧儿爹闲得难受,便去二黑家串门。

“这雨下的,淅淅沥沥的,三四天没见过日头了。再不晴天,棉花桃子就烂到地里了。” 巧儿爹扯下了肩头的塑料布,抖了抖水,放到了门后边的瓮盖上。

“前些日子拿来的粉皮还没吃完呢,咋又提留来了呢?”二黑爹从盒里抽出一支丰收牌烟,递给了巧儿爹。

“这天气耽误你下乡了吧?你这家伙就是搂钱的耙子,两天不划拉俩子,手心就痒痒了?”巧儿爹进门就跟二黑爹开起了玩笑。

二黑爹接过了话茬: “可不是咋地?你不也一样?玩也没啥玩,干也没啥干的,闲下来,能得劲?”

“咋就没啥干了呢?嫂子不会住娘家去了吧?”巧儿爹接过烟卷,嘴巴往二黑爹手上凑了凑,压低了嗓门笑嘻嘻地跟二黑爹打着诨。

“你这老不正经的,嘴巴上没有把门的?也不怕娘们听见?”二黑爹两只眼瞪着巧儿爹,冲着里间里挤了挤眼。

二黑娘坐在里屋的床沿上纳着鞋底,听到说话声,撩开布帘子招呼着巧儿爹:“他喜子叔来了呀!恁先坐会,我去给恁哥俩烧水去。”说着把鞋底往炕上一撂,撑了把伞,匆忙忙地准备向火屋里走去。

“她大娘在屋呢?别烧水了,我坐会就回去,下雨天的,老给嫂子添麻烦哪好意思?”巧儿爹客客气气地说。

“不麻烦,您坐会,一把火就好。”二黑娘蹲在火屋里,两只手捂着火柴,拣起几片玉米皮,塞进灶里。片刻,一溜白烟从门框的上梁子里袅袅地飘了出来。

“啧!啧!还是你这老家伙有艳福呀!娶得如此贤惠的婆娘,守着这样的女人,就算三天不吃饭,肚子也不会觉得饿。”巧儿爹跟二黑爹胡咧咧习惯了,嘴里仍然不着闲。

“孩子们都这么大了,还改不了你这个臭嘴的毛病,也不怕巧儿娘撕烂了你这张吃饭的家什。”二黑爹用抹布使劲擦着壶盖上的茶渍。

“孩子是自己的好,媳妇是人家的好,上辈子就传下来这么个理。”巧儿爹笑嘻嘻地说。

巧儿爹赶集逛市练就了一副好嘴皮子。当然,就算开玩笑,巧儿爹也是分人来,入不了自己法眼的人,腔都懒得搭。

说起巧儿她爹,也算是村里的能人,一年两个秋,地里的收成从来误不了。空闲的时候,赶着驴车,装上几轴粉皮去赶集。一六是田镇集,二七是青城集,四九是花沟集,只要地里没有急火的营生,巧儿爹是逢集必到,凭借自己自产自销的小买卖,几年下来成了村里的富裕户。殷实的日子让本来有点罗锅腰的巧儿爹,挺直了好多。今辈子唯独让巧儿爹有点儿缺憾的是,巧儿娘接二连三给自己生了三个闺女。当巧儿爹卯足了劲,继续实现自己传宗接代的梦想时,巧儿娘得了一场病。此后,巧儿爹怎么用功,巧儿娘的肚子依然一抹平川。

这三个闺女给巧儿爹最大的欣慰是,长得都随她娘,个个天生丽质,貌美如花。大闺女二闺女出嫁后,给巧儿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巧儿爹都没答应。不着急相亲,免得外人说闲话,对孩子的终身大事,巧儿爹有自己的想法,要么不嫁,要嫁就嫁个像模像样的主儿。

“强子(二黑)的终身大事,今年打谱给孩子办不?”见二黑娘提着燎壶来了屋里,巧儿爹收敛了玩笑,一脸正经地问。

“过了年再说吧,强子(二黑)对象的生日小,怕是还登不了记。”二黑爹慢丢丢地回着话。

“先办酒席把媳妇娶进门再说,蹓过年去再去民政上补个证呗。”巧儿爹给二黑爹出着主意。

“咱倒是愿意,就怕瘸拐子不同意,毕竟人家是吃国家饭的,打马虎眼的事亲家公够呛干。”二黑爹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

“ 岳家村好几家这么办的,孩子们的婚姻大事,夜长梦多不说,光这节来年往的份子钱,年年都要破费不少。”

 巧儿爹说的是实话,村里不知道啥时候兴起来的叫媳妇,过年叫一次,仲秋节叫一次,若算上孩生日娘满月的,每年都要花个几百块,一旦走动不周,摊上拿巧作怪的亲家,便会有人才两空的可能。

“七里八村的,属你家盖的房子气派了,他瘸拐子现在不还住在那三间土坯房子里吗?闺女嫁到你家里,也算英子有福,凭他瘸拐子那点儿工资,三年不吃不喝也盖不起这样的房子来。”

巧儿爹这么说,二黑爹心里自然有些得意,高兴归高兴,一个庄户人与一个拿工资的主做了亲家,心里还是觉得比人家矮了许多。

二黑的对象叫张英,是邻村瘸拐子家的闺女,英子长得浓眉大眼,高个细条,白净的嘴角下,长着一颗美人痣,丰满的身材透着青春的朝气。两家亲事是二黑村里的大队书记给保的媒。

相亲的那天晚上是在大队书记家里。英子家在张家村的前街,大队书记的家在魏家村的后街,虽然不是一个村,相隔也不到几百米,村连着村,树连着树,外乡人根本分辨不出哪是哪个村来?

皎洁的月亮,从树梢的缝隙里探出头来,像是在偷窥姑娘的心事。英子挽着娘的胳膊,自己都能听到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那年,刚满十八岁的英子,平生第一次相亲。虽然自己还没有找婆家的想法,但是她听村里比自己大点的姑娘说,相亲是件很好玩的事,据说在媒人介绍两个人见面后,大人们会掩上门躲到别的屋里去,把两个人单独留在一个房间里。那么两个陌生的男女会聊什么呢?英子越想越觉得害羞。

宽敞的场院里,挤满了看电影的村民,远处的老槐树上,有几个调皮的孩子,抓住树的枝枝桠桠,爬到了树杈上,僒着身子探着头,漆黑的场院里人们或坐或站,黑压压的一大片。偶尔会有人憋不住了,从人堆里挤出去,跑到黑洞洞的树林里去行个方便,当经过放映机的时候,尽管弯着腰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忽然,幕布上刷的一下,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虽然是一闪而过,还是引来了入迷者气呼呼的骂声:“谁的狗头?给他拧了下来!”

巧儿、香子、秀儿、兰子四个姑娘相互挽着胳膊,站在人群的后边,姑娘们一看今晚的电影,跟前天晚上在南毛村,演的是同一是片子,便懒得往前挤了。姑娘们眼睛盯着银幕,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巧儿不知道林子在哪儿,她猜测林子一定是早来了。电影演过一半,巧儿有点心急如焚,四周环顾着。不回头还好些,回头一看,巧儿吓了一跳!瞬间,一阵滚烫热流从体内冲上了脸颊。巧儿拽了拽香子的胳膊,嘴唇凑在香子的耳根上,用低低的声音说:“你快看!后边……”

姑娘身后边的小树林里,演绎着一幕销魂场景……

作者简介:浅风文子,原名: 王士文,东营市广饶县人。经商多年,闲暇之余,酷爱诗歌创作。不图名利,自娱自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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