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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岁演话剧；44岁学英语；49岁成为一名北漂，开始哑剧创作；50岁，进健身房练出腹肌；57岁，表演活雕塑；79岁，光着膀子走上T台，红遍全网。今年83岁，仍然活跃在各大影视剧中。 你很难从这样一段信息量巨大的介绍中提炼出一个标签来概括他——网红？太表面；活力老人？厚度有失；演员？是，却又不仅仅是。 “有自信的人是有余韵的。”他是王德顺，一个83岁的“老头儿”。 这是我们花样人物专栏的第5篇原创故事。 王德顺：Forever Young ☟点击下方观看视频☟ 6月的夏日上午，我们在上海见到了王德顺。 真人比照片看上去更有感染力：标志性的白发白须，肆意张扬；眼神肯定，面容冷静；聊起天来抑扬顿挫、声音中气十足。举手投足间尽是岁月沉淀后的睿智和笃定，气度不凡。 王德顺 这份气度哪里来？两个小时的访谈中，我们试图从那些琐碎的线索中还原他人生的不同断面，再来拼凑问题的答案。 然后，王德顺朗然一笑，“有自信就有气质啊。” 健身达人 让王德顺真正走进大众视野的，大抵还是2015年3月25日在北京时装周上的那次亮相。 79岁T台走秀（图源：凤凰网官微） 在非常临时的情况下，当时79岁的王德顺，穿着东北大棉裤，裸着上身，健步走在T台上，虎虎生威。随即，和王德顺秀场照片一起刷爆各大门户网站和社交媒体的，还有“小鲜肉闪开，你大爷来了”的醒目标题。 人们因这个79岁老大爷的肌肉、形体和气势感到震撼。 几年过去，我们眼前看到的王德顺健美风姿不减。器械一小时，游泳一小时，体操一小时，从50岁踏进健身房开始，王德顺就一直没有把这每天三小时的运动时间放下过。 健身时间 “练了三十多年了，都成习惯了。”王德顺说，当健身变成习惯之后，不练会难受的。转而，对面露不解的我狡黠一笑，“你还没健身吧？你要是练了就懂了！” 今年4月，王德顺在微博上分享了一则自己健身的日常。他说，到了健身房就忘了自己是个八十多岁的老人了，一股傻劲儿就来了！“有的客观冷静一点，会跟我说，老爷子，悠着点儿，但我就是觉得我能做到，那我就去做。” 提到健身，王德顺的眼神都会一下子明亮起来，像个快乐的孩子。 “像我去滑冰，我会观察别人怎么滑，怎样滑才好看。我就学习，每当感受到自己的一点点进步，那真是最快乐的事儿了！” 在滑冰 在镁光灯下的伸展台上，光有肌肉可不行。形体和气势，更非一朝一夕的功夫。可巧，说到走秀这回事，王德顺还算是国内的一位开路人呢。 早在80年代初，国内刚刚有电视，王德顺从电视上看到一场外国的时装模特表演，稀奇之余，想着国内还没有这种艺术形式，就自己琢磨组织了国内第一台时装表演。 1983年，王德顺只身一人来到长春市第五百货大楼谈服装赞助。 “我就跟人家说，我们穿你们的服装，在舞台上表演，观众看这服装好看，都上你们这里来买，销售一定会很好。你们愿意不愿意？人家说可以，随便挑。然后我从裘皮大衣一直挑到泳衣，全挑完了。” 搞定了服装问题，还有模特。 王德顺直接来到吉林省歌舞剧院，找了一批舞蹈演员。“他们体型好，但是不知道怎么走，我就教他们。这群舞蹈演员形体支配能力非常强，很快就学会了。” “我们走得还是带故事情节的，要表现情境。还加了舞蹈。”这一年，王德顺带着这批舞蹈演员，在春城剧场接连演了十来场，大获成功。 1986年，中国时装博览会，首都时装模特培训中心成立，请王德顺去做校长，统管招生、培训、演出。“报名考生得有好几千，胡同都占满了，最后挑选出了59名。” 这59个人，就是中国的第一代模特。 与学生们聚会（图源：微博） 听到这里，记者心中开始盘算，王德顺47岁策划国内第一场时装表演，50岁进健身房，79岁走上 T台，他似乎总在突破我们对于这个年龄的想象。 对于这个问题，王德顺坦然又兴奋，“我不会想我这个年龄合不合适，我只觉得我能做，我想做，那我就做！” 原来，不只是健身房，几乎人生中的每一次动作，王德顺都忘记自己的年龄，“一股傻劲儿就来了。” 形体艺术家 可是，要做成事儿，达到这般成就，光有“一股傻劲儿“还是不够的。 怎么坚持下来？王德顺讲，“这是个毅力问题。毅力来源于方向，方向来源于热爱。当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时候，动力自然是足够的。” 说起来，50岁的王德顺最初下定决心走进健身房，还是为了自己的“活雕塑”表演创作。 “演活雕塑，你得像活雕塑。那你看雕塑都是什么样子？都是肌肉，一点肥肉都没有。”王德顺说到做到，把自己的身体肌肉水平练到自己期望中的样子，“刷上颜色一看，观众都分不清哪个是雕塑，哪个是真人。” 表演活雕塑 很难想象，从哑剧转向活雕塑，其实是一次力不从心的转变。“演哑剧，我就像一个独舞演员，一跳就是一个多小时。跳不动了，必须得改，这才改成活雕塑的。” 活雕塑可以降低运动量，但要保持肌肉水平。王德顺尚且这般拼命，论及之前演哑剧，更是“拿命在拼”。 1987年，德国大使馆给王德顺发了封邀请信，请他参加世界哑剧节。王德顺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妻子，两个人都很兴奋。但转而，知道只有两个月的准备时间，妻子便劝他放弃。“两个月？开什么玩笑？能排一个节目就不错了，何况是一台戏！” 回忆起这个故事，王德顺说自己当时“像犯了错的孩子”。妻子不同意，单位也不支持，王德顺心里却只有一个想法，“这是个多难得的机会啊，人家德国大使馆给我铺好了台阶，我一定要踏上去。” “凭什么要放弃？我就不！”王德顺脸上的神情执拗可爱，你仿佛能看到他不吱声，心中却自有一番坚持的倔强模样。 结果可想而知，妻子终归是拗不过王德顺的坚持的，更何况，中戏导演进修班出身的妻子又怎么会不懂得王德顺心中的热爱。 表演哑剧 进到排练场，王德顺更像是身上像打了鸡血似的，浑身都是劲儿。 压腿、踢腿、下腰、劈叉，这些舞蹈基本功原本都是筋骨尚且柔软的小孩子练的，对于彼时已近50岁的王德顺来说，每一个动作都那么难，那么疼。“但我就那么练，一练一整天，不知道疼，不知道累。” 经济条件不够，王德顺的营养补充也成问题。拿到工资，妻子首先就先买粮、油、白菜，有了这三样，就能配饭吃。 “妻子心疼我，买了两块钱的肉，炒一碗肉丝儿，每一顿给我扒拉几根。孩子都没的吃，别的也什么都不敢买。” 营养跟不上，训练量又大，王德顺回忆自己那时候累到眼珠子疼。“累得肝疼你们都听说过，累得眼珠子疼哪有几个经历过？我们俗话说瘦得抠眼儿了，就是瘦到眼睛陷进去了，陷得太进去了就疼，疼得我晚上睡不着。” 王德顺 转而，他又还是都忍了下来。“我不敢吱声，怕妻子让我放弃。” 两个月后，王德顺如愿走上德国大使馆的舞台演出。“上了舞台更兴奋了，平时下不去的腰，劈不开的腿，一下子都做到了。” 最后，大使馆直呼精彩，震撼之余上台祝贺，并正式向王德顺发出邀请参加世界哑剧节。拿到邀请函，王德顺只看到妻子低着头离开了，“我知道她难过，心疼我又要折腾了。” 那一年，王德顺带着自己创作的哑剧在世界舞台大放异彩。 我们总想为这样传奇励志的故事加上一笔精彩的注脚，而王德顺只有一句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朴素道理“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他说，“我就是这样，给自己设定一个目标，去追，去努力实现。永远都是这样的生活态度。” 演员 从话剧，到哑剧，活雕塑，再到现在的影视剧。虽都是演戏，个中差别也只有内行人感受得到。形式在变，王德顺对于艺术创作过程的享受和追求却始终没变。 老艺人说，“戏比天大”。当我们听到王德顺怎样准备一场戏，更会深感此言非虚。 在片场 以前演话剧，七点开演，王德顺四点进场，一个小时化妆，两个小时就坐在角落里想戏。脸对着墙，耳朵不听，眼睛不看，就想自己的戏。“这段戏怎么演？那段戏怎么演？这段台词怎么讲？”随即又补充道，“这是我们那个年代老演员的创作习惯。” 如今演影视剧，对于在剧场中浸淫多年的王德顺来说，其实是挑战偏小的，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嘴上笑着说，“83岁了，可以休矣。”可实际上，王德顺也从来没有放低对创作的标准。 被奉为圭臬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表演体系，讲求的是投入、真实，要求极强的信念感。 剧照（图源：新《倚天屠龙记》官微） 王德顺如今演的大多是影视剧中的配角，为实现剧情逻辑线的完整而设立的人物，剧本中交代的人物逻辑远不如主角那样完整。在这种情况下，王德顺的做法是，先理解这个人物，再带入、感受这个人物。进剧组拍戏时从不带剧本，等戏拍时就躲到角落里去想戏。 这样的代价就是，有娱乐记者探班采访，问到剧组里有什么热闹或八卦，王德顺总是一问三不知。“我是真不知道，我一直都离得远远的，导演说拍戏了，我才跑回来。”王德顺一脸严肃，“我们那个时代的演员，对待艺术是认真的。” “不管是话剧还是影视剧，我都要把戏准备好，准备到不可更改的地步。” 我们都听过这样一句话，表演是遗憾的艺术。可王德顺不以为然，“尽全力去演，完成到最好，为什么要留有遗憾？” 听到这里，记者心中了然，却还是不禁有此一问，“那您的作品开始播出或上映，您会看吗？”果不其然，只听王德顺轻描淡写，“赶上了就看看，不会特意去看。” 自信，大抵不仅仅是指现场不用看监视器、拍完不用看成品，总保有胸有成竹的状态，更是一种信手拈来的从容。
王德顺 采访时，王德顺说着说着就演了起来。 从酒店房间门口到窗边几米的距离，他昂首阔步地走过，坐下、倒茶，动作利落，毫不拖沓，一个年迈却精神的长者就这样立了起来。转而，动作放慢，佝偻着背，眼神飘忽，端起茶杯时加入一点细微的颤抖，又是一个年迈、颓废的老人形象。 采访结束后，我们还是对这段戏颇为震撼和感动。王德顺说，这就是余韵啊。“你听钟声，咣地一声，那是敲钟的那一下，后面那些嗡的余音，就是余韵。余韵往往是更有味道的。” 这就是我们最初提出的那个问题的答案吧，自信的人，是有余韵的。而这样的余韵，便构成了王德顺身上那份从容的气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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