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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美博格达,我在欢欣地雪线上感受夏日的美丽

 自然田野 2019-07-13
猫子冲里有1头朱 2019-07-13 14:04:21

“博格达”是蒙古语,“神灵”的意思。三剑出鞘般的博格达峰,被崇拜大山的游牧民族誉为“神山”、“祖峰”,凡路过者,骑者下马,行者叩首,官员停车下拜。元代后,博格达因它明显的道家含义,即“像高山那样令人仰止,像大道一样令人遵循”,而有了道教色彩。道教宗师丘处机经居庸关、阿尔泰山、准噶尔、赛里木湖至中亚的一路上,讲道说经,修建道观,天池上的铁瓦寺是他路过博格达峰时的留存……

博格达不怒自威,完全是一种精神气候。新疆本身就是一种精神气候,使得我有一种非把自己牢牢镶嵌进永恒而不可的生理需要。我必须得保证:生命意义的内核,不被一大堆日用品所混淆,所淤塞,它必须是单独挑出来的一块石头,置于博格达之巅,让一切价值围绕着它层林尽染。这,就是所谓的“道”吗?

大美博格达,我在欢欣地雪线上感受夏日的美丽

那个时候的我,多半是自怨自艾:我在未经同意的情况下,被抛在寒冷的北方,博格达,以一种空间位置的形式,把命运强加给我。我的人生以此为起点,不得不接受它的地理气候、人情风俗、社会经济……不仅仅天山给我以空间的限制,而且,历史给我以时间的限制,社会给我以制度的限制,宗教给我以文化的限制……我就这样被拴在天山之顶,听见全欧洲响着卢梭的名言:“人类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不知用掉了多少时间,我才明白,特殊的地貌有时候并不是特别的惩罚。有一座博格达在,我就注定了不满足于平地上的驰骋,注定了在雾气迷茫的山谷中攀越。它昭示我,生活的意义,用的也是它的高峰而不是低谷。博格达,充当了我对这个世界的感受中心,充当了我的生命必须越过的最高峰。

我的思想有了固定的登顶路径。每天,我都把自己放逐在博格达山脚,凝望着自己变成一个不断攀登的小点点,在越过一道道悬空的冰缝时,用臂力,用指甲,寸寸攀登,并在终于登顶的高峰时刻里,大口地呼吸,欢欣地与雪线上的事物同处于一种纯洁之中。

越是这样的攀登,我的“道”的体系越是宏大,博格达作为我思想的制高点,托举着我离开不洁,以鹰为朋,以雪为友,以日为邻,狂飙于一切之上。

人类文明是一座顶峰,要想在峰顶对人类的文化成果来一番盘点,就必须达到它所在的高度。如果说,十九世纪的哲学地貌是康德和黑格尔,至今仍无法攀越,那么,二十世纪则是维特根斯坦、海德格尔等各种奇峰、群山、丘陵所组成的有等级的思想者,在多声部地合唱。

大美博格达,我在欢欣地雪线上感受夏日的美丽

每个人都要翻越自己的最高峰,并站在自己的山峰上,与对面的高峰进行高一级的联合,并在更高一级的联合中,回归自己。

道理如此,但操作不易。我究竟该怎样运用地方性知识的写作,来与整个世界的高地相通呢?

我发现,当一个人从地方史的见解中爬出来,站在自己的地域高光点上,并最终超越它们时,如果他用的是梯子,那么,他一定会把梯子扔掉;但如果抬升他的是一座高峰,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后来的我有时会感到奇怪:为什么我没有被那些巅峰,以及巅峰上的大师们吓倒?那是因为,有天山庞大的基座做靠山,有博格达冷峭的剑锋做标高,无论体系的伟大、理论的伟大、财富的伟大或灵魂的伟大,都降服不了我。

回顾阜康段那种内视、内敛,并不算是白白的内耗。一个思想者,需要大段大段的时间用来定位、定型,用来自我登顶。

我与天山的这个“山盟”真是山重水复。它只有等到你一一越过限制与自由、渺小与伟大、群体与个体所组成的连绵不绝的山脊、大坂、冰川时,你才能纵深地看到,自己正与它们一起构成了重重景深。

大美博格达,我在欢欣地雪线上感受夏日的美丽

曾经的那头惊鹿,终于在山顶上,一回头,小天下。

总是写着写着,就写成了一种包罗万象的文体。裁剪是我最费心思的事情。因为,写作时,我面对的新疆就是这样的包罗万象。

也许,当我挺拔到像天山顶上的松树,结晶到像天山里的矿石,具有冰川冲破冬天那样的肺活量,具有内陆河浇灌了绿洲之后就消失了自我的道德……或许,我能够有一部区别于海明威《乞力马扎罗的雪》那样的作品,就叫它《博格达的雪》?

那要等待它能够像天池上千年一熟的蟠桃,否则,我不会忍心伐掉一棵天山松,造成纸张,来写下满篇废话。

站在博格达,我极目着极西的珠穆朗玛峰。

地球上所有的山脉,在生长中都遵循着“叠罗汉”的规则,层层加码。当山脉达到一定高度,山体的自重大于地壳承受力时,山体底部的岩石会碎裂,会融化。科学家根据这一基本物理常数,演算出地球上山脉的高度极限,不会超过万米。珠穆朗玛峰已近极限。我总是忧心地看待那些勇攀珠峰的人们,怕他们成为压碎珠峰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美博格达,我在欢欣地雪线上感受夏日的美丽

这才发现,我把全世界顶峰上的思想一并搬到了我的天山,我的博格达。那些思想的重量,那熔铸而成的新的冰川,那在冰缝里的奋力攀登,还有那太多的巡视的目光,能否成为压垮博格达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鹅毛大雪中来到阜康,到中秋日离开阜康。我在阜康的日子,像一部有头有尾,但没有故事、没有情节的小说,中间夹着厚厚的空白页。

在这些厚厚的空白页中,我唯一的姿态是凝望博格达,凝望在冰达坂上攀登的那个小小的自己。那,就是我的199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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