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曰:五味阴阳之用何如?岐伯曰:辛甘发散为阳,酸苦涌泄为阴,咸味涌泄为阴,淡味渗泄为阳。《至真要大论》在提问时说“五味”,岐伯在回答时具体谈到的是酸苦甘辛咸淡六味。因为需要和五行对应,以淡为甘之余为由,撤掉了淡。金辛木酸水咸火苦土甘便完成了对应。但在临床实践中仍脱离不了淡味。 叶天士为什么六味方占绝对多数。因为叶天士用药推重气味或者说首重气味。后世批评者认为他过于注重气味而忽视了药物的具体功效。推崇者认为用药推重气味自《内经》、仲景、《辅行诀》、易水、喻嘉言一路传承有序。气为寒热温凉(平),味是酸苦甘辛咸(淡)。叶天士有酸辛化肝法、酸苦泻热法、辛开苦降法、咸苦降逆法、甘缓肝急法…… 腹鸣晨泄,巅眩脘痹,形质似属阳不足。诊脉小弦,非二神、四神温固之症。盖阳明胃土已虚,厥阴肝风振动内起,久病而为飧泄。用甘以理胃,酸以制肝。 人参 茯苓 炙草 广皮 乌梅 木瓜——《临证指南医案》 此案点明用味,以酸泻肝,故加乌梅、木瓜。异功散去白朮之苦,于泻无益。留茯苓之淡以通补胃阳。人参、甘草之甘以理胃。 仲景有桂枝汤,用气味来解可分两法:辛甘通阳和酸甘化阴。以此又将桂枝汤拆成桂枝甘草汤和芍药甘草汤。或者把桂枝甘草汤和芍药甘草汤两法合成桂枝汤。在桂枝汤中突出辛味则是桂枝加桂汤。突出酸味则有了桂枝加芍药汤。 叶天士深谙此理,以气味拆合仲景方。他用得最多的有半夏泻心汤、炙甘草汤、乌梅丸等。如半夏泻心汤拆成三法:辛开、苦降、甘缓。半夏、干姜为辛开,黄连、黄芩为苦降,甘缓或甘补的人参,甘草,大枣。一般没有中虚去甘药,生姜易干姜增辛,加枳实川楝子增苦等。 胡 不饥不食不便,此属胃病,乃暑热伤气所致。味变酸浊,热痰聚脘。苦辛自能泄降,非无据也。半夏泻心汤去甘草、干姜,加杏仁、枳实。 ——《临证指南医案》 此案“暑热伤气”,故留人参、大枣之甘。痰热雍聚,故以“苦辛开泄”。加杏仁之辛宣开上焦,枳实之苦泄降下焦。 乌梅丸味数较多,以乌梅为君,取其酸。溶酸辛化肝、酸苦泻热、酸甘化阴于一炉。叶天士根据临床需要取其中须要的法。乌梅配蜀椒酸辛化肝,配黄连酸苦泻热,配人参酸甘化阴。 服理中后,胃痛泄泻转加。心热,渴不欲饮。必有暑湿内结,暂用酸苦泄热。川连、黄芩、炒广皮、乌梅、白芍、木瓜——《眉寿堂方案选存》 初因胃痛泄泻处理中而增,暂用酸苦泄热以清。方用变通乌梅丸,据气味选酸苦法。 《内经》中味有六味,详述了组方气味。叶天士或以《内经》气味组方为原则,认为再复杂的病只以六种味便可面面俱到。 ![]() 在清代,各种学术在文字狱的束缚下都走向了“复古考据”。文学家把落寞五百年的词捡起来填,涌现了大量的词人。史学及哲学也出现了考据《春秋》为主流的学术。诚亲王允祉编写《古今图书集成》正是这种思想的体现。“有清二百余年之学术,实取前此二千余年之学术,倒卷而缫演之,如剥春笋,愈剥而愈近里;如啖甘蔗,愈啖而愈有味,不可谓非一奇异之现象也”。(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在医学界出现了继承新安学术为主流的考据《伤寒论》错简重订与遵王仰成争论的复古思潮。在这种大潮流的带动下,出现吴门医派以考据《内经》作为自己创新思想的依托也不足为奇。 翻阅《三家医案合刻》缪、薛皆有一定比例的六味方应用,后来的《沈芊绿医案》也是如此。可能六味方是当时吴中地区医界的一种学风,可惜其首倡者没留下一个字,叶天士、薛生白也没亲笔留下过一字。明末清初,新安医派程敬通遗留五十七方,也是以六味方居多。传说叶天士曾经在程敬通的药房打工,可惜无从考证。但六味组方的理论依据已完全消失不见,后来研究叶案为自己学术根基的人,吴鞠通、王孟英等都不能六味组方。后世江南所谓叶派医生极多,但再没有一个可以用六味药组方应用于临床了。现代程门雪先生一直以研究叶案著称,也没能像叶天士这样六味组方。能够遵循《至真要》说的君一臣三佐九就算不错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