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景龙骨配伍特点探析

作者 / 1朱美香 2吴小明

1浙江省衢州职业技术学院 2浙江中医药大学

编辑 / 林凤 ⊙ 校对 / 张芊芊

龙骨，《神农本草经》归于兽部上品，认为其“味甘，平。主心腹鬼注，精物老魅，咳逆，泄痢脓血，女子漏下，癥瘕坚结，小儿热气惊痫。”张仲景《伤寒论》中用龙骨者计有3方，《金匮要略》计有5方，除重复方外共计7方。张仲景用龙骨方虽不多，然其配伍运用多为后世医家所沿用。

1 龙骨配桂枝

张仲景用龙骨7方中有6方与桂枝相伍，占含龙骨方的85.74%。龙骨甘涩质重，能敛虚阳浮越，且敛正气而不敛邪气；桂枝辛温发散，外能宣阳气于卫分，畅营阴于肌表，内能温经通阳，行瘀补中。二药配伍，一散一收，一动一静，可除肌表之风寒，收敛浮越之正气，而达温通心阳、固摄阴液之功。这一配伍，张仲景一是主要用于补阳固阴。如桂枝加龙骨牡蛎汤之治“男子失精，女子梦交”。曹颖甫方论云：“劳之所以失精者，相火不能蛰藏也。所以失血者，阴气益虚，相火益炽，阳根拔于下，血海之血，乃随之而上脱也。若更以滋阴降火之剂投之，则阳气愈不得升、阴液益无统摄，故用桂枝汤以扶阳，加牡蛎龙骨以固肾精”；又如天雄散之治“男子失精，腰膝冷痛”，其中桂枝温经通阳，龙骨补肾固精，二者合用故能收脾肾双补、生精益阳之效。诚如黄树会云：“按天雄散、桂枝龙骨牡蛎汤，皆阳虚失精之良治”，都说明桂枝可用以补阳，而龙、牡可以固阴。

二是解外安内。如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喻昌曰：“用桂枝以解其外，龙骨、牡蛎以安其内”，如桂枝去芍药加蜀漆牡蛎龙骨救逆汤。成无己云：“桂枝汤解未尽表邪；去芍药，以芍药益阴，非亡阳所宜也；火邪错逆，加蜀漆之辛以散之；阳气亡脱，加龙骨、牡蛎之涩以固之”；又如柴胡加龙骨牡蛎汤，《金鉴》云：“柴桂解未尽之表邪；龙骨、牡蛎、铅丹之涩重，镇惊收心而安神明”；而风引汤“所以用龙骨牡蛎者，此与伤寒太阳篇误下烦惊谵语用柴胡加龙骨牡蛎，火迫劫之发为惊狂，桂枝去芍药加蜀漆牡蛎龙骨，及下后烧针烦躁主桂甘龙牡汤，用意略同”。 凡此，即以桂枝解外，龙、牡安内也。

2 龙骨配牡蛎

张仲景用龙骨7方中，有5方与牡蛎相伍，占含龙骨方的71.4%。龙骨甘涩质重，涩可收敛固涩，重可镇惊潜阳；牡蛎属介类，介类质重亦可镇惊，并能收涩。《本草求真》谓：龙骨“功与牡蛎相同，但牡蛎咸涩入肾，有软坚化痰清热之功，此属甘涩入肝，有收敛止脱镇惊安魂之妙”。二药配伍，可相须为用，张仲景一是主要用于镇惊安神。如张仲景以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治“火逆下之，因烧针烦躁者”，以桂枝去芍药加蜀漆牡蛎龙骨救逆汤治“伤寒脉浮，医以火迫劫之，亡阳，必惊狂，卧起不安者”；以柴胡加龙骨牡蛎汤治“伤寒八九日，下之，胸满烦惊，小便不利，谵语，一身尽重，不可转侧者”，其主治的共同病证即“烦”“惊”或“卧起不安”。柯琴方论云：“龙骨重能镇惊而平木；蛎体坚不可破，其性守而不移，不特静可以镇惊，而寒可以除烦热。”二是收敛固涩。如张仲景以桂枝加龙骨牡蛎汤治“男子失精，女子梦交”者。尤怡谓：“加龙骨、牡蛎者，以失精梦交为神精间病，非此不足以收敛其浮越也。”黄元御亦云：“龙骨、牡蛎，敛神气而涩精血也。”三是平肝潜阳。如《金匮要略》风引汤用之“除热瘫痫”。《本草经读》谓：“惊痫癫痉，皆肝气上逆，挟痰而归迸入心，龙骨能敛火安神，逐痰降逆，故为惊痫癫痉之圣药。痰，水也，随火而生，龙骨能引逆上之火、泛滥之水，而归其宅，若与牡蛎同用，为治痰之神品。今人只知其涩以止脱，何其浅也。”后世张锡纯之建瓴汤、镇肝息风汤即本此意，用龙、牡以平肝潜阳息风，用治肝肾阴亏、肝阳上亢之头目眩晕、急躁易怒、失眠多梦。

3 龙骨配蜀漆

张仲景用龙骨7方中，与蜀漆同用虽仅2方，然其用蜀漆共3方，即有2方与龙骨同用，因此龙骨与蜀漆的配伍是值得玩味的。《药征续编》云：“凡仲景之治动也，其治法有三：有胸腹之动，则以牡蛎治之；有脐下之动，则以龙骨治之；有胸腹脐下之动剧，则以蜀漆治之。此为仲景治动之三治法矣。故仲景之方，有以蜀漆配之牡蛎者，或有配之龙骨者，或有配之龙骨、牡蛎者，是又仲景用蜀漆之法也。”龙骨味涩而主收敛，蜀漆“其气开散，其性飞腾”，二药配伍一涩一辛，相反相成，相制为用。故张仲景治“惊狂，卧起不安者”以桂枝去芍药加蜀漆牡蛎龙骨救逆汤，成无己方论云：“火邪错逆，加蜀漆之辛以散之；阳气亡脱，加龙骨、牡蛎之涩以固之”；蜀漆散“证不具，且云牡疟。 盖牡疟者，独寒不热，非无热也，多寒也。夫疟之为病，先其寒而后其热。虽然不可以寒热治疟，则岂无内候在乎？曰：必有脐下动剧矣。故仲景尝以龙骨主之，以蜀漆佐之，医者其察诸”。尤怡方论云：“蜀漆能吐疟痰，痰去则阳伸而寒愈，取云母、龙骨者，以蜀漆上越之猛，恐并动心中之神与气也”，皆取其相制为用之功。

4 发微

龙骨有生用和煅用之分，张仲景多以生用，后世则多以煅用。《本草纲目》即云：“近世方法，但煅赤为粉，亦有生用者。”一般倾向于镇静潜阳宜生龙骨，收敛固涩宜煅龙骨。如张锡纯更是推重龙骨生用煅用之分。《医学衷中参西录》谓：“龙骨、牡蛎若专取其收涩可以煅用。若用以滋阴，用以敛火，或取其收敛，兼取其开通者，皆不可煅。”

龙骨除内服外更是外用常备之药。如《理瀹骈文》用煅龙骨适量研为细末，醋调成膏敷脐，用于治疗遗尿；《中医外治法集要》将煅龙骨、煅牡蛎各等分研为细末、过筛，用开水或醋调成膏敷脐，外盖纱布，胶布固定以治自汗、盗汗。在实际使用的时候，可以酌加五味子、五倍子等增强收涩作用，同时配伍梅片增进透皮吸收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