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征文】黑二哥

朱承星

      遇到黑二哥还是前两年的事。

      黑二哥生了十一位女儿，什么铃儿、钟儿、响儿、花儿、朵儿、枝儿、叶儿、芬儿、香儿、琴儿、雪儿......他一个都不嫌。

　　黑二嫂也只有认命。

　　那天，黑二哥把胡子刮得光光的，身上穿得笔挺，特意让我为他补照一张婚纱照。

　　香儿生了两个儿子，她看出父亲心底的海浪，决定让小儿子跟着父亲姓。黑二哥听后连续几夜，好像孩子一般没有睡个安稳的觉。

　　他想让孩子过来与自己同居，可是每次话到嘴边却不好说出。孩子毕竟是娘的心头肉，香儿也舍不得儿子离开。父女俩各自心里的算盘尽管拨得叮咚响，却都装着没听见一样。

　　这边教育条件比你那边强，要不让孩儿过来？

黑二哥还是拿出勇气，试探香儿的口气，香儿却担心父母年纪大，劳碌了一辈子是应该享享清福的时候。

从此，黑二哥好像没根的萝卜随时随地有被人拔起。夜晚，他嘀嘀咕咕，想为孙子建栋房子，既然孙子过继在自己名下，这就是自己铁打的责任。

　　你还能活几年？享点清福算了吧。

　　黄昏，寒风火舌舔舐着他那单薄的躯体，黑二哥双手开始有些颤抖。一年过去，黑二哥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背下了十多万元的债务，却好像完成了一桩神圣的使命。

　　春节，在黑二哥眼里是残缺的。今年不是老三不在家，明年就是老四回不来。

　　要么今年咱们也去拍张全家福吧。

      妻子很乐意。

      黑二哥于是从家里拿来了一大把照片让我帮他制作。河边、石头、柳岸、桥墩、马路、门口、地头、房间，一幅幅画面犹如一扇扇时光窗口穿透着他的五脏六腑。

      望着黑二哥一幅苍老的面孔，我仿佛看到天下所有父母一双慈祥的目光，那么温暖，那么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