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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文岁月是一壶美酒

 章革伟 2019-07-25

本文参加了【人生百味】有奖征文活动

父亲坐在廊下看我给他新带去的杂志,一边翻着一边向我说:“这本今古传奇的中华文学杂志封面设计就与众不同,一个个汉字看着简洁,但整体就显得大气多了。”

我笑笑,说:“是与众不同,那可是湖北省文联的大刊呢。”说完,便拿起父亲刚才放下的锄头去院子里莳花弄草。

这些年,但凡有新作发表,我都会拿一份样刊或者样报给父亲阅读。父亲尽管不写文,但他能够给我指出一些行文的不足,对于一个写作者而言,像父亲这样的读者是弥足珍贵的。

由于我们的反对,这几年父亲就很少去山上干活了,于是,他把“作战”的主场从山上移到了廊下,手中的“武器”也从锄头变成了笔。如今,看书看报成了父亲每天的必修课。

父亲做什么事都是认真的,他那种执着的程度,在我来说就是一个完美主义者的体现。像这个院子里的小花坛,父亲就种了很多品种的花草。每一次跨进院子,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个小花坛,春夏秋冬,总是有花儿开放,花红紫绿,给老屋带来了更多的生机。

记得小花坛的位置父亲以前堆着一大堆垒墙的黄泥,后来为了走路方便我就把整个院子浇筑了水泥地,父亲为了美观就用一些断砖块砌了一个小花坛,早春时节,他就一次次去山上移来一些花草树木,比如杜鹃花、紫藤、山楂、栀子花等等。后来,父亲还学会了一门嫁接的技术,就经常在一些小树苗上尝试,院子里那株两个品种的桃树,就是父亲嫁接成功的。

如今的小花坛里,其中的一些花草我都叫不出名称,但院子里那些海棠、紫藤、含笑和紫荆花等,总是能够让我在想家的时候想起它们开放的姿态,很多时候,这些一草一木都依附着我思念的因子。

我把花坛里的杂草拔了丢在地上,几只鸡便争先恐后地过来争食。我望着这几只刚才还在院子里优哉游哉地觅食的鸡,和母亲笑说咋不喂饱它们呢。母亲在一边用刀切着包心菜的叶子,回应着我的话:“生蛋的母鸡喜欢吃虫子呢。”

我们都没有去打扰父亲看书,这时候,没有狗吠声的山村是宁静的。其实,红尘紫陌,惟那些花草最是安静,似乎这世上的一切都与它们无关。

初夏的风吹在身上,似乎还存有一丝春风的柔软滋味,山村的气温略低,连阳光伸出的那些金色丝线,看着都有一种柔软的温暖感觉。把草拔好,去屋后洗手,从父亲身边走过,瞬间觉得廊下的风儿都仿佛被阳光收编了。

父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白天就不喜欢看电视了,年纪大了,视力越来越差,他就在廊下放了一张桌子,一边是书报,一边是放大镜、纸和笔。父亲看书有一个良好的习惯就是摘记,这个习惯耳濡目染,我也养成了看书必拿纸笔,但我和父亲略有不同,父亲把他看到的认为有用的都会摘录,而我,记的只不过是自己认为的好句子而已。

看书的父亲喜欢安静,记得他曾经在教我写毛笔字的时候和我说过,静能生慧,慧能生智。就像此刻,阳光轻描淡写地拂过父亲的后背,父亲沉浸在墨香里,把自己的思想融入在文字里,然后沉香。

我突然间明白,原来,看书是思考人生的另一种方式。

平常去山村,我会有一个习惯,就是进屋先放电视,每当这个时候,母亲就会和我说,你爸要看的节目在晚上呢。我笑笑,回应着母亲:“屋子里太静了,有声音,坐着也不寂寞呢。”

父亲看书的时候是不容许我们打扰他的,哪怕我想和他聊一些风土人情,我也只能找个借口让他休息一会再看的时候,让他转移思路。我曾经和母亲说过,老爸看书的时候您就放着电视吧,要不然屋子里显得太静了。

屋后那块大石板上,一些蔬菜在水池里泛着绿。母亲就是这样,每一天都是在灶台和菜园子之间忙碌着,自从不教书以后,她就把灶台当成了讲台,把自己的人生融合进一菜一汤,喂养我们。母亲曾说,很多活都是我爸干的,可每一次看到我爸在看书,她就自己去做了,久而久之,父亲干的活就少了,就像在灶膛添柴火,就像去菜园子给那些豆角搭架子什么的。

洗好手进屋,我刚放着电视,母亲也进屋了,她从我身边走过,快要走到厨房间的时候突然和我说,菜园子里的南瓜棚要搭了。一听有活儿干,我就连忙转过身向菜园子走去。

菜园子里泛着一片色彩的世界,茄子、番茄、包心菜、豆角、丝瓜、南瓜……不同的蔬菜,不同的色彩,我多想自己现在是一位画师,把眼前的一切画下来。这时候,我真的有点儿后悔小时候不好好跟着母亲学画画,人生往往就是这样,真的是少小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青翠的长豆角已经挂在了架子上,一串串,煞是好看,不远处,南瓜的藤蔓在地上昂着头,都快要爬过那口井了。井边堆放着一些竹子和树木,我明白那是父亲准备搭架子用的,于是说干就干,在地上挖了三个坑,埋下了三根木柱,而后在木柱上面固定了二道横梁,再把一些竹子插在南瓜旁边,让它们的藤蔓爬在上面。没多久,母亲上来叫我吃饭,看到我已经搞好了,就说,得搞牢固一点,否则,台风季节要担心吹倒呢。我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笑着说,牢固着呢。

这时候,那株高大的杜仲树上一只鸟儿飞过菜园子的上空,一抹阳光向它眨着眼睛,或许这只鸟儿也想不到,这个菜园子里它所熟悉的一草一木会是如此的安静。

是的,山村的老屋很多时候都是安静的,哪怕一前一后两个院子就这样花团锦簇地陪伴着它,它也依然安静如许,就像喜欢安静的父亲,在无数个下雨的日子里,都会让母亲沉浸在他那悠扬的琴声里。

其实老屋也有它欢快的地方,那条山脚下的小溪每当下雨后就会唱着歌。小时候,我曾经在小溪里玩耍过,在小溪里造水库,学着三国演义里“水淹七军”的故事,一点点在上游筑高坝,而后趁着下面的小伙伴不注意时开坝泄洪。那时候,看着溪水在小溪中撒着欢,看着四周的山环抱着屋顶上袅袅升起的炊烟,怎么也不会想到,若干年后,我会把老屋一次次写进文字里。

父亲曾说,一个人只要有了乡愁,那么,他脑子里的每一片落叶都能够染上忧伤。是的,那些远离父母的日子,哪怕我与一朵花对视,所有的思念,都是湿漉漉的。

鸟儿的鸣叫声终于打破了这份宁静。这一刻,鸟儿叫在艳阳里。我在菜园子邂逅一只蝴蝶,然后看着它轻盈的身子飞过小溪,岁月在阳光下波浪一般层层漫开来。那只蝴蝶飞远了,我想,它说不定是飞去天地相连的地方,去与风儿诉说一场浓密的心事。而那只鸟儿也是在一边飞翔,一边寻找着自己的梦吗?那么,我呢?难道我的思想也是与岁月的岸相依吗?莫非我也是一边途径尘世的喧嚣,一边在时光的左岸捧起一缕白发?

想着想着,我就走进了屋子里,父亲已经在喝酒了,他一边问我喝什么酒,一边和我说:“你去菜园子做什么呢,那些活又不急。”

我拿起酒杯,回应着父亲:“就喝您在喝的烧酒吧。”随即给自己斟了小半杯,和父亲碰了一下杯。

喝下一口酒,想到自己这些年在远方举杯的同时也曾举起思念,也曾在一片蛙鸣声中伸长脖子听雨,而终究还是把流动的岁月消瘦成了一条条柳丝,也让梦在一片片叶子上面落满了所有的记忆。

喝着酒,父亲就把话说到了我的文章上面,他说:“你既然写时光若水,那么即使岁月沉香又如何?人生百年,到头来还不是莞尔一梦?你说你干嘛要执着一段光阴的逝去呢?”

听着父亲这番话,我心里想,是啊,我干嘛要执着过去呢?

再一次和父亲碰杯时,我仿佛觉得比风儿还柔软的岁月,此刻在山村酿成了一壶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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