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对我来说就是乡愁, 许多回忆与人物都是乡愁。」 —— 张照堂 1964年 台湾摄影家 张照堂 Chang Chao-Tang (1943年11月17日-) 作为台湾摄影界的一位里程碑式的人物,张照堂无疑在提升摄影在艺术和社会范围内的份量上,起了重要的作用。他用强烈的现代影像风格,奠定了「 现代摄影 」在台湾的开始。在1960年代的台湾,他把文学、剧场、诗性等概念注入了摄影,以强烈的现代风格,颠覆了外界对摄影的看法。 1980年 他的作品全部取材自现实场景,但几乎没有一幅作品是直接描述事件本身、提供见证功能或诉诸表面情绪的。所有的情绪、讯息、或观点,都经过进一层的隐喻、转化、沉淀或联想,使他的摄影里的苦痛、荒谬甚或残酷,成为一种深邃、无言甚至欲哭无泪的悲哀和喟叹。 1964年 张照堂是台湾近半个世纪以来最重要的摄影家,对推动台湾摄影文化的现代性转型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他的摄影是以表面纪实主义风格呈现,实则是表现超现实主义的内心感觉。 「 生活中的人在找路, 影像中的人在找路, 札记中的人在找路。 大家都在找路。 一边走一边迷失,一边找到。」 张照堂,1943年出生于台北板桥,身兼摄影家、作家、电影工作者与教授等身份,是推动台湾摄影现代性发展的关键人物,更是1950年代后期以来台湾社会的时代记录者之一。曾多次获得重要文艺奖项,包括金钟奖、金马奖、第3届国家文艺奖、第30届行政院文化奖等。作品受邀于台湾各公立美术馆、香港、日本、法国、美国等各地展出并纳入典藏。 张家合影1950年,最右为张照堂 「(板桥)一个小镇, 离台北大概车程在那个时候 要二三十分钟。 在那个年代都是很中国的年代, 不管是人,还是景。 人也没有那么多, 风景什么都还是60年代的风景, 那是一个看起来 很安静、很纯朴的地方。」 CHANG Chao-Tang, 1982. Photo by JUAN I-Jong 张照堂于1958年就读台北市立成功高中时参加摄影社,随同社团指导老师郑桑溪学习,四处拍照。1961年进入国立台湾大学土木工程学系就读,开始吸收现代文学、存在主义哲学与超现实主义艺术思潮,并开始以摄影作品表现迷惘、抑郁的实验影像作品。 还是高中生的张照堂便开始了摄影生涯,至今仍未停歇,在超过50年的图像创作生涯,作品涵盖摄影、电视片、纪录片与剧情片等。「 随时走路,即时在场 」是 张照堂 对摄影工作者的定义,持续不停地亲近接触,观察思考、捕捉瞬间,也因此在他所经历的年代里,其独具视野的艺术创作,他的作品不仅反应时代的脉动也是深远的历史见证。 1962年 板桥 Panchiao, Taiwan. 1959 「 念初中、高中的时候, 我会拍照是因为家里有照相机, 有照相机就可以去玩儿、去动它。 那是我大哥的,借过来东拍西拍, 后来就迷上了, 读了高中就参加学校的摄影社, 就开始拍,上大学继续拍。 因为你有一个机器就知道蛮好用的, 于是就一直拍下来。」 1962年 板桥 Panchiao Taiwan, 1963 张照堂 自述在他的摄影岁月里,有好几个过渡期,从初、高中时代的 「 少年心影 」、大学时期的 「 存在告白 」,进入社会工作后的 「 社会风景 」 与 「 内心风景 」,一直到2005年后用数位相机与手机的拍摄等等。从现实到非现实,从具象到抽象,从传统到数位,从黑白到彩色,似乎岁月就像一条河,蜿蜒流转,我们在河流中过渡,一渡一光景。 板桥 Panchiao Taiwan, 1964 板桥 Panchiao, Taiwan. 1960 「 一开始拍当然是没有那么大的学问, 就是比较没有带任何的目的, 也没有什么概念, 就是知道要拍一下生活中周围的东西。 礼拜天上午所谓座谈会的时候我会放, 也可以看到我高中时候拍的。」 板桥 Panchiao Taiwan, 1978 板桥 Panchiao, Taiwan. 1961 在实践摄影创作的初期,张照堂 处于1960年代压抑而沈闷的时代氛围中,他大量阅读关于西方现代文学、艺术、音乐、剧场与电影方面的书籍及信息,也深受存在主义及超现实主义的影响,在影像中融入更多超现实、荒谬、疏离、冷酷的视觉语汇,借以表达及诠释生命与人的自我的存在状态。 板桥 Panchiao, Taiwan 1963 板桥 江仔翠 Panchiao, 1959 从中学开始,张照堂天天沉浸在西方现代主义思潮中,读卡缪、沙特、荒谬剧场;同时也跑到稻田里河里,看小孩骑牛,庄稼随四季生长成熟。他一边借存在主义的视角感受生命虚无;一边却在乡村和大自然中,拍摄简单的美好。 板桥 Panchiao, Taiwan Premium Semigloss Photo Paper, Digital Printing, 1961 板桥 江仔翠 Panchiao, 1960 「 我觉得两者没有冲突, 只要是有生命力的, 让我觉得里头有美好东西的, 我都会想接触。」 陈映真,台北紫藤庐,1985年 读大学时,他拉同学当模特儿,让他戴上面具,或把人的脸容抹去,放置在大自然中,拍下挑衅却带疏离冷酷的摄影作品。1965年,他22岁时,跟高中老师郑桑溪举办「 现代摄影双人展 」,展出这批前卫相片,主题表现形式与影像内容皆歧异于彼时主流的沙龙摄影风格,引发摄影圈争议与注目。 板桥 Panchiao, Taiwan Resin-coated Paper, 1962 大学毕业后的张照堂,适逢台湾现代艺术进入跨界联手的前卫实验年代。1966年3月,他参与《幼狮文艺》举行、于台大傅钟下举行的 「 现代诗展 」 ,以洛夫诗作〈石室之死亡〉第一章为主题发表摄影装置作品,为台湾最早的观念艺术作品之一。同一时期,在好友暨艺术家黄华成的鼓励下,他以8mm实验影片《日记》参与《剧场》季刊于1967年举办的实验短片展,他并以多媒材及现成物(readymade)方式制作《生日快乐》及《未完成》等前卫艺术作品,参与1967年举行的 「 不定型 」 展。 新竹,五指山,1962年 这张1962年拍的《新竹,五指山》,画面中倾斜在石头上的年轻裸背,没有头没有腿,只有一个健美丰实如雕像般的背,坚毅地伫立在天地之间。这张力量迸发的作品,是大学时代的张照堂,在内心苦闷和忧郁的持续发酵下的创作爆发点。 张照堂 19岁时(1962年)于板桥自家阳台的自拍 「 无头 」 人像,成了他日后最为人熟悉的创作系列之一;在照片里,张照堂 的身影投射在墙上,头部恰好被墙的上方截去,以无头照的形象呈现,后来陆续发展的无头系列,启发台湾摄影发展上的独特概念式手法。 无头,1962年 那是台湾的60年代。大众的眼睛仅仅调节政治宣传摄影和沙龙style风情照,但张照堂的照片让无头男子顶着远处一片山峦、一个脸涂白粉的人被两只手拉推。许多人的眼睛被刺痛了,愤愤批评说这种作品消极悲观。张照堂却早在在展览请柬上写道:「 If a choice is in order—I'd rather have people hiss then yawn。」(假如一定要作一个选择,我宁愿被嘘,也不想人打呵欠。)后来有论者评说这组照片反映出台湾戒严时期下人们所感受的压抑焦躁。 张照堂20岁时的自拍像, 1963年 Being VII, 1960s 「 如果勉强去讲,照片也有这种意思。 但原始出发点是 当时对所谓生命由来、存在与虚无的思考, 然后反映在摄影作品上。」 万华,1963年 这些张照堂在1960年代的作品,带着强烈的荒谬感和剧场感,蕴育着一股颠覆性的力量,打破了当时台湾传统的沙龙和纪实摄影的局面,开创了台湾现代摄影的先河。 无头少年,忧郁的背,通往远方的路,被遮蔽、挤压的脸,都是1960年代常出现在张照堂作品里的视觉语言。我们可以从 Edward Weston 和 Bill Brandt 等西方摄影师的作品中,找到类似的视觉语言特征。但是我们却无法找到如张照堂那样表达个人以及时代的迷惘和忧郁。 板桥,1963年 就张照堂个人来讲,他青春时期的个人苦闷和忧郁,常被赋予了过多的政治意图。但解释起来,这一切又似乎顺理成章。当时的台湾社会,社会的集体目标,由「 做好日本工业发展的后盾 」,转而成为「 准备反攻大陆 」,台湾似乎逃脱不了跳板的命运。 板桥,江仔翠,1963年 Being IV, 1960s 在白色恐怖的大环境中,张照堂富有荒诞感的作品,像是对时代现状的某种精神逆反,有意无意间,契合了民众对集体目标无所适从的精神状态。但现实是,当时的张照堂,二十出头,并非急于要做社会的头脑和良心,他照片中所散发出来的刺痛感,其实大部分源于他自己。 新庄,1964年 板桥,1964年 事实上,大学时代的张照堂,大部分的压力来自于家庭。张照堂在那个时代受到了西方存在主义哲学的影响,正在努力想要成为自己。 「 我在大学拍这些照片的时候, 就是想要独立, 想要跟人家不一样。 没有那样的自觉, 你怎么拍得出那样得东西来? 」 澎湖,1965年 1967年退伍后,张照堂短暂从事广告工作。1968年,张照堂加入中视新闻部担任摄影记者,参与制作纪录片节目,让他在台湾各省游走,接触各地的风俗传统和底层人物。6年后,他举办「 摄影告别展 」,决意跟年少时荒诞冷峻的实验图像风格告别。其后他的图像变写实了,但一种疏离的荒谬感依然存在。1969年,张照堂参与「 现代摄影九人展 」。 《今天》(Today)月刊,1968年10月号 海军在屏东沙滩上操练,一具具穿泳裤的身体在沙上躺得笔直,像未来世界的寄生虫;一班戴着墨镜的人望向远方,嘴巴微张,如处身虚拟娱乐幻境。「 他们不是在看3D电影,而是在看日出。」还有一头巨硕的野猪的背影,无力地躺在沙滩上,遥对远处的山和海。他拍摄的是现实,但意义却在几重之外 —— 有超现实的魔幻感,也有指涉到哲学,以至存在本质的想像。 1966年「现代诗展」Exhibition of“Modern Poetry”(1966) 1970年代 张照堂 进入电视台,展开13年的摄影报导生涯,制作许多与民间文化、生活艺术相关的纪录片,如《美不胜收》、《映象之旅》等发掘大自然、民俗风情的景像;或是如《王船祭典》、《再见洪通》、《纪念陈达》等纪录片,在现实的故事基础上,以剪接与音乐配置塑造具独特意境感受的人生风景。 1972年 「 我没有什么计划性, 我都是到了现场,看到现场情况, 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可以拍到的地方, 我会想怎么来拍,应该什么东西在前面, 应该怎么样去结构的东西, 很多情况是这样出来的。」 1972年 1971年,张照堂与九位摄影家(胡永、张国雄、周栋国、郭英声、谢震基、叶政良、龙思良、凌明声、庄灵)共组“V-10视觉艺术群”,以排除传统与沙龙摄影为宗旨,追求不守旧且现代前卫的摄影表现形式。 1973年 1974年,张照堂举办「 摄影告别展 」,向年轻时代较为灰色抑郁且不确定的摄影方向告别,并专注于拍摄《新闻集锦》、《芬芳宝岛》等系列节目,与作家黄春明合作的〈大甲妈祖回娘家〉(1974)一片,被认为是台湾纪录片史早期经典之一。 基隆,1974年 彼时,已在电视台工作了好几年的张照堂,因为成长过程中的心境改变,在创作上也有所改变。如林怀民所说:张照堂的东西从来不想讨好。他一直在按照自己当下的现状来转换创作的方向。 1975年 摄影让他成名,但他很清楚,那无法让他应付生活。电视台的工作性质,让张照堂广泛地接触了台湾社会。在对社会现状有了亲身的体察后,现实的强大力量把他从之前单纯的精神世界中渐渐拉拔出来。 三峡,1976年 Fortune Teller at Wanhua,1978 「 大学出来去当兵,再到工作, 这过程中跟社会、人接触, 发现大学时的想象 跟真正的生活经验是不一样的。 如果已经过了那个年代, 还守着那个年代, 就未免太假了。 那个时候, 我就做了一个告别展, 意思是向过去告别。」 「一张脸孔, 只有在它不再是一张脸孔而成为一种精神时, 才有资格被挂在墙上。」 张照堂,〈人间摄影展(2)脸孔〉, 《中国时报》,1977/05/06。 姑婆 陈廖全 1970 回望─台湾摄影家的岛屿凝视 1970s-1990s 张照堂的生活迈向了下一个阶段,而就展览主题来讲,那也是一个具有承接意味的展览,除了强烈的荒诞、疏离的剧场式创作外,还加入了「 岁月 」的主题。 万华,1980年 Blind man at the station, Chiayi, 1977 1974年,香港导演唐书璇欣赏张照堂风格强烈、冷峻疏离的黑白静照,邀请张照堂为电影《再见中国》掌镜;该片描述中国文革时期四位年轻人偷渡到香港的故事,部分场景于台湾搭景秘密拍摄,为影史上首部直接处理文革的华语电影。张照堂参与的电影摄影,尚有:黄华成执导,金炳兴主演的前卫短片《实验002》(1967);曾壮祥执导、改编自李昂小说的电影《杀夫》(1984);邱刚健执导、夏文汐主演的《唐朝绮丽男》(1985);柯一正执导,以台铁淡水线停驶为背景,又名为《我们的天空》的《淡水最后列车》(1986);以及人类学者胡台丽执导,拍摄赛夏族祭典的《矮人祭之歌》(1988)。 《生活笔记》(1977) 『纽约有一位妇人养了253只猫, 八里有一位学童打了一只老鼠……』 生活笔记1978(张照堂文摄) 「创造生活情趣购买生活笔记」(1977) 「第一届民间乐人音乐会节目单」,1977 虽然,对张照堂来讲,拍纪录片是职业,拍照片是创作。但他在纪录片上的成就却并不一般。1976年起,张照堂因拍摄中视《六十分钟》走访台湾各地,逐渐重拾静照摄影。1980年,他以《古厝》与《王船祭典》两部纪录片,分别获得金马奖最佳摄影与金钟奖最佳摄影与剪接奖。离开中视新闻后,他以自由摄影师的身份从事影像工作,并担任三台联播纪录片系列节目《美不胜收》与《映象之旅》的编导摄影工作。张照堂以「 高尚土 」之名与雷骧、杜可风与阮义忠等人合作的《映象之旅》,并以其中的「 矿之旅 」一集于1981年获得金钟奖最佳文化节目奖。 花莲,海滨,1982年 Boy with a Balloon, Taipei , Taiwan, 1979 同样是影像语言,张照堂对纪录片和照片却有着自己的定位。 1980年 Fortune Teller, 1980 「 这两种是不同的东西,静照是抽离的, 抽离成一种安静的黑白的东西。 影片是介入的, 它介入了声音、色彩以及现场环境。 两者各有诉求,各有刺点、吸引力和凝聚力。」 「摇滚是一种折磨以前自省以后的喜悦。」 张照堂,《摇滚笔记》,1979。 因为拍摄纪录片,张照堂结识了很多台湾艺文圈的朋友。 「 那时候, 我的工作有一定的自由创作度。 我把很多艺术家的创作拍成纪录片, 在电视上五分钟十分钟地放, 替他们把当年很多东西记录下来, 这样也交了很多朋友。」 竹南,1983年 张照堂的摄影艺术,或者说,他作为摄影艺术家的价值,不仅仅表现在快门功力与影像境界上,更在于他的艺术结晶,和他这个人,与他的生命状态,是极其一致的。 竹南,1983年 也许有人认为,谈论艺术价值,不需要把艺术家的个人因素考量进来,仅从作品论断即可,尤其对并非涉及新闻或纪录摄影这类具有较多道德性考量的摄影类型时。但若能够了解张照堂其人的特质,应该会更懂得欣赏他的摄影艺术,何以如此独特,历久不衰。 1984年,《淡水最后列车》拍摄现场,张照堂喜欢拍摄临时演员。 1980年代中期以后,他将镜头由 「 社会记忆 」 转向 「 内心风景 」,运用画面构成与人物形态,在生活的移动中,用镜头捕捉对生命的隐喻;同时他也拍摄许多一些异质怪诞的景像,如真实或人造的人体形象、动物或标本等,捕捉日常生活中状似虚拟、却是真实存在的荒诞情境。 王船祭典,1979年 在吴忠维的《看·不见·张照堂》 里,张照堂诚实地描述自己做展览的态度并不积极,也没有特别的计划或企图;和一些摄影家相比,自己的创作显得不够努力或缺乏纪律。然而,他接受自己的这种创作状态,觉得既然如此性情,即不欲刻意改变或勉强自己。 阳明山,擎天岗,1985年 1987年 有才情的艺术家大分为两种。一种是对创作高度纪律化、企图心很强甚至步步为营、精于计算、生产行销皆丝毫不差的人。另一种人则如张照堂,他们认真创作、更忠于自己的生活,对如何可以更快地、更有效地推销自己,没有积极的兴趣。 阳明山,擎天岗,1985年 1983年 1986年,张照堂做了一个重要的展览:「 逆旅 」 。张照堂一般不太会去解释自己的照片,面对外界的称赞或批评,他都只说,「 还是看照片吧 」 。但这并不代表他对心境不作解释。 1981年 1983年 「 我在外面拍照的时候, 会碰到温情,也会碰到冷酷与荒凉。 当把它们都拍下来的时候, 两者就会同时呈现出来, 温暖的东西里面会有荒谬的感觉在, 反之亦然。 当时的那个感觉, 我把它拍下来,就是逆旅的心情。」 树林,1987年 1989年 林怀民曾说, 「 拿相机的人很多,坚持到最后的不多,张照堂从大学时代到今天头发白了,他的坚持以及在每一个阶段的突破和改变,对于我个人以及年轻的艺术家,都是重要的典范和启发。」 甘肃,兰州,1990年 1987年台湾新浪潮电影运动高峰时,文化界人士曾经共同连署 「 台湾新电影宣言 」 ,鼓吹并支持 「 另一种电影 」 的发展空间。张照堂除了是此一重要文件的连署者之一,他的实验纪录片《王船祭典》与《逆旅与幻象》,亦曾参加同年举行的 「 另一种电影观摩研讨会 」 之 「 本土独立制片 」 单元,堪称先驱。 1990年,一群人戴着墨鏡在阿里山等待日出。 1990年代,张照堂亦开始担任纪录片节目制作人,先后任职于公共电视台筹备委员会(公视筹委会)及超级电视台(超视),陆续参与并主持《岁月中国》(公视)、《台湾视角》(公视)、《调查报告》(超视)、《对抗生命》(超视)、《生命告白》(超视,《调查报告》续作,汪其楣、陈映真、黄春明主持)等纪录片系列节目。1998年,担任《世纪的容颜》(公视)企划暨监制。 「看见与告别:台湾摄影家九人意象」展(1990) 1990年 1997年起张照堂任教于国立台南艺术学院音像纪录研究所,并曾担任国立台南艺术大学音像媒体中心主任、音像艺术学院院长。他并曾于台湾大学新闻研究所与政治大学传播学院等地兼任教职,讲授纪录片与摄影创作等相关课程。现为国立台南艺术大学音像纪录与影像维护研究所荣誉教授。张照堂并以副主席身份于1998年策划、创办了首届的「 台湾国际纪录片影展 」。 1993年 Fortune Teller, 1983 除了摄影创作、纪录片拍摄与教育工作外,张照堂另一成就在于其所汇整编辑、促成出版的台湾摄影相关书籍。其中较为重要者,包括1988年出版的两大册《影像的追寻:台湾摄影家写实风貌》,系统性地介绍、评析邓南光、林寿镒、张才等三十余位前辈摄影家,建立起台湾写实摄影的历史系谱。而两套共13本、分别发行于1989年与1996年的《台湾摄影家群象》系列丛书,则仿效法国 Photo Poche 摄影书的小开本格式,介绍台湾老中青不同世代的摄影创作者,内容涵盖邓南光、郑桑溪、张照堂、王信、侯聪慧、刘振祥、张才、李鸣雕、林权助、梁正居、高重黎、吴忠维、周庆辉。这两套书对于台湾老摄影家与影像新秀的重视与突显,承先启后地丰富了台湾摄影史的面貌。 《看见原乡人:台湾客家光影纪事》(1998) 导演侯孝贤 Director Hou Hsiao-hsien,Taipei,1992 张照堂于1999年获得文建会第三届国家文艺奖美术类,他并在2011年获颁象征国家最高文化荣誉奖项的第三十届行政院文化奖,为台湾唯一获得此两项殊荣的摄影家。 Fortune Teller, Taipei, 1981 1990年代,他曾制作名为《岁月中国》的纪录片节目,此后便常常以「 岁月 」命名展览以及网志文章,2013年台北市立美术馆举办的大型回顾展,名字正是「 岁月照堂 」。他解释,「 照片中的人物也有他们的岁月,每位人物都在过他们的岁月之旅。」岁月中的乡愁,其实一早就有,数十年前他拍摄小孩子的生活照时,不禁回想儿时往事。 Fulong Beach, Taipei, 1978 然而他最怀念的,是高中到大学的阶段。那时候,他好奇地拿起哥哥的120相机,无师自通四处拍照,启蒙的地方是家中阳台,再慢慢走到街上,越走越远,懂得在最好的时机按快门。 Funeral at Chiayi, 1978 「 那时候的摄影是很直观纯粹的, 也没有摄影的理论与知识, 看到有趣、亲切的画面就拍摄下来。」 Funeral, 1999 60年代的台湾摄影界,一边是以郎静山为主的沙龙画意风格,另一边是反映社会现实的写实风格。大学时代的 张照堂,带着叛逆,不为所动,决意在图像中加入现代感,可见他的特立独行。至今,人们仍乐此不疲地谈论他在1965年与郑桑溪共同举办的「 现代摄影双人展 」,如何迥异于当时的唯美沙龙与写实风格,成为摄影界的一股清泉。 Hualien, 1979 张照堂 在大学念的是土木工程,可他对文学更感兴趣,「 存在主义与荒谬剧场对那时候年轻人来说是很新鲜的,我想通过图像去表达一种剧场感与荒谬感,去呼应甚么是存在。」那时期的作品,是无头的身影、摆拍的裸体、错焦的人像,在紧张的戒严氛围下,这些带有超现实主义印记的图像,成为他表达情绪的出口。即使以今天的标准来看,这些照片仍然很前卫,旧事重谈,他仍怀念当时的想像力。 Japan, 2002 「 台湾在60年代 是非常好的现代文化启蒙时代, 现代文学、现代艺术、现代音乐、剧场、电影, 都纷纷在那时候热起来。 我自己也读了很多作品, 现代文学、存在主义文学、荒谬剧场, 这些都影响到我后来的创作。」 Lanyu, 1974 自画像 Self-Portrait, 1967 受现代主义启发,张照堂 对超现实的东西尤感兴趣。他有一幅名为《屏东海滨,1979》的作品,一个又一个穿着泳裤的男人,排列整齐地躺在沙滩上,像马格利特(RenéMagritte)的画作一样,给人怪诞、诙谐的感觉。「 那是台湾海军部的蛙人队,我经过的时候,他们正好在做训练,像视觉剧场一样的东西,看了觉得有趣,于是我拿起相机,就这样拍了几张。」适当的时机、适合的场景,观景器之后,就是布烈松(Henri Cartier-Bresson)的「 决定性的瞬间 」,按下快门的一刻,张照堂 同时摄入了永恒的灵光。 屏东海滨,1979 鍾平妹 那个年代的摄影家,都只关心摄影本身,不太看文学、电影与音乐,但他不一样。摄影大师 Eugene Smith 沉迷爵士乐,年轻的张照堂也喜爱音乐,藏有丰富的唱片,喜欢 Bob Dylan 与 Leonard Cohen、Lou Reed 的作品,「 他们的歌词是对生命的歌颂或抗议,有各种情绪在里面,成为了我的养份,陪伴我成长。」 1978年,万华,张照堂常常去那里拍照。 Composer Li Tai-hsiang 李泰祥 (1941-2014) , Taipei, 1978 張照堂,《影像的追尋:台灣攝影家寫實風貌》(2015新版) 服完兵役后,张照堂 在1968年进入电视台担任摄影记者,从事新闻采访及纪录片拍摄,及后在80年代拍摄电影时,同样利用工作的闲暇时间,拍摄纪实风格的照片。正是拍摄纪录片及电影的经历,让他跑遍全台湾,接触不同的人、看到不同的景象,「 对一个摄影家来说,你的职业越乱越多越好,任何场合,都可以是拍照的机会。」像这次《岁月之旅》的照片,都是那个年代拍下来的——这时期的他有个明显的转变,就是舍弃了以前的 Aires Automat 120 相机,改用轻便的135相机来拍摄,让他可以更灵活地捕捉稍纵即逝的画面。 1983年,在澎湖拍摄电影《杀夫》时,利用闲暇时间拍摄了孤单的小女孩。 雲門舞集「我的鄉愁,我的歌」宣傳海報,1986年。 孩子、等待、睡眠是张照堂摄影的几个关键词,他总喜欢拍摄小孩子,觉得他们很亲切、自然、有生命力。 Massage Corner, Taipei, 1984 藝術家 高重黎 臺北 Artist Kao Chung-Li, Taipei, Taiwan Baryta Photographique, Digital Printing, 1996 「 许多人说我的照片比较伤感或忧郁, 其实那只是中老年人经历过人生的自然流露, 拍摄小孩子的开心画面, 能平衡拍摄老人的哀伤情景。」 Meinong, Kaohsiung, Taiwan, 1979 宜蘭 Yilan, 1979 仔细看他的作品,总感觉照片里的人在等待或期盼某些东西,又或是在睡觉,他说这都是人生之旅的一部份。 1986年,新竹五峰乡,张照堂拍摄了一只准备被拿来祭祀的猪的背部。 像《屏东海滨,1979》一样,张照堂的作品尺寸不大,但照片的构图和色彩,却能在一下子之间攫获观者的注意。《新竹,五峰乡,1986》的中央是一个像小山丘般的突出物,没有头没有脚,若不是 张照堂 提醒,还真不知道那是个有生命的肉体。是牛?是象?还是老鼠?「 那是猪,像大石块一样躺在大自然之中。」 张照堂 记得拍摄这张照片的时候,有几只狗围着猪在走,于是他想到模仿狗的视角,将相机放在地上,观景窗也不看,就这样按下快门,当菲林冲晒了出来,才发现在狗的眼中,那头猪竟然是这么强大的生命体,跟我们日常从上而下的视角不一样,「 哗!我被吓了一跳,这么简单,这么有力量。」尝言「 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见山还是山 」是悟道,对 张照堂 来说,「 见山不是山 」始终是他对观者的期许。「 我喜欢拍一些需要大家去想像的东西,五个人可能有五种想法,那就最好。」 「 平时看正面看太多了,反而背面有很多想像与猜测,我不想画面太直白,一张照片要有想像空间,才是较好的表达方式。」 张照堂自己也颇喜欢野猪的照片。「 当时我看它躺在那边,怎么拍它好呢?现场其实不那么好看,我看到几只狗在猪旁边跑来跑去,我就在想那只狗的眼睛看到的猪是怎样的?于是我把相机摆在地上。我趴上去看 finder(相机观景窗)就这样按了四、五张。」结果照片冲洗之后,他才发现这是一个纯粹的好画面。 Miaoli, 1981 陽明山 擎天崗 Grass Mountain, Taipei, 1985 「 看照片看久一点, 会觉得这个生命体 好像有一种灵光,有种力量在里头。 你可说它有点无可奈何的,躺在那里, 但你不可忽视,而且不可侵犯他, 他有种dignity(尊严)在里面。 但最好的解释是不清楚的解释, 一张照片最好不要有太直接的答案。」 Daan Beach, Taichung, 1980 舞蹈家 林懷民 台北 植物園 1976 除了喜欢拍摄那些身处冷酷异境的生命体,张照堂也被在不同边界游走的生命所吸引。 Miner, 1978 舞蹈家 林懷民 1992年 「 或许是成长在一个小城镇的关系, 会拍照以来总喜欢往乡下或田野中跑。 孩童世界的捕捉似乎是一种 对记忆与忘却的回首与追念, 而街头邂逅的老迈脸孔、身影、姿态以及 海边的等待与眺望, 是否就是预测自己未来的另一种可能想像? 所有的人物与场景, 出现在这里都显得安静而孤单, 然而也都酝酿一种温度, 或许是这种乡愁的温度, 让我不停地走在摄影之路上。」 New York, 1998 萬華雙園河濱, 1961 即使在拍摄电影(张照堂曾为邱刚健的《唐朝绮丽男》掌镜),比起正式演员,他更爱拍那些神情肃穆、在片场待一整天最终也可能不会出镜的临时演员。他也喜欢拍波希米亚式的流浪人生,那种人物本来就是一个剧场 —— 算命看相的、葬礼演奏的乐队、歌仔戏戏班、卖艺人。 邱剛健 Kang-Chien CHIU,《唐朝綺麗男》,1985年。 「 看起来飘泊、流浪的, 生活比较挫折但仍有生命力的, 那是我喜欢拍的。」 Peitou, Taiwan 1985 萬華 Wanhua (Monga) Night Market, Taipei, 1973 有次张照堂在河堤旁,刚好碰到一队北管乐队(在庙会或红白事演奏的管乐乐队)在歇息。他拍下一张著名照片 —— 一班黑西装男子分布在不同角落,有人在睡觉,有人打桥牌,有人往河边走去。他当时早就站在最理想的角度,等待画面发生。刚好有人往河堤走,填补了空白位置,他就按下快门,凝结了精巧的一刹。 葬礼乐师在三峡河畔休息,1984年 「 好的照片是, 你要在最好的时机在现场, 用最短的时间找最好角度, 在最好的动作发生时按下快门。」 三峽, 1984年 土城,台灣 Tuchen, Taiwan. 1961 更多的时候是无法预测得到的,这也是摄影好玩的地方。1979年在澎湖,他远远就看到有人站在围墙上,另外有人站墙角跟他谈话,后面有两只狗。张照堂走过去拍时,刚好人和狗四散,他来不及对焦,相机晃动一下就拍下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拍下甚么。 澎湖 马公,1979年 「 但这照片的四个点都很巧的 分布在四个地方, 都有移动感,有种张力。 你根本想像不到你会拍到这种东西, 只能说是天意。」 Poet Chou Meng-tieh (周夢蝶), 1970s 桃園 復興鄉 1974 影像评论家郭力昕,在张照堂接受行政院文化奖的颁奖典礼上,发表了极为简短的发言,大意是:他是一个年轻人,比很多年轻人更年轻,希望他能继续嘲笑这个世界,在嘲笑的过程中,继续拥抱人的终极价值。 陕西,西安,1990年 臺灣-核災之後…… Taiwan - And then Nuclear Disaster … 张照堂是年轻的,他心境中的荒谬感,虽形成于大学时期,但至今仍在。他比较早熟,这种早熟来自于圈子,看的书,还有家庭的压力,以及爱情的迷茫,这些糅合在一起的力量,磨炼了他的艺术敏锐力,使他善于攫取现实中的荒谬场景。 台南,乌山头,2001年 台南 1959 在此后的人生中,他的荒谬感不断累积发酵,变得更为成熟和深厚,直至形成独特的个人风格。推向源头,这种风格的形成,发源于存在主义对一个少年的深刻影响。 台南,官田,2004年 台北 Taipei, Taiwan. 1960 多年来张照堂一直以随性的方式创作,至今仍带着细巧的数码相机到处拍,他甚少刻意去拍摄特定主题,对他而言,最大的主题就是人生,「 我特别喜欢万华、三峡这两个地方,会经常去拍照,累积了许多照片,我现在常常整理以前拍摄的东西,也许哪天也能沉淀出一个城镇的岁月之旅。」好的作品是在岁月的沧桑中提炼而成,那种纯粹的岁月感,让他感到温暖。 台南,七股,2003年 台北 Taipei, Taiwan 1975 「 我的岁月就是一张一张照片, 我要回去整理我的岁月。」 Self-Snapshot, Taipei 1970 在台湾土生土长的 张照堂,经历日本殖民、国府统治、党外运动、解除戒严及总统直选等不同时期,尤其在他成长之时,政治气候高压而肃杀,摄影文化更是贫乏得很,是张照堂,凭借他超现实的构想和不懈认真的拍摄,像评论家郭力昕所言︰「 就在这样的政治与文化闷局里,迸出了一个独醒的、清越的高音。」 宜蘭 Yilan, 1980 台北 Taipei, Taiwan 1973 2005年,张照堂的儿子送他一部数码相机。已拍摄黑白菲林照片超过半世纪的张照堂,在62岁之龄开始拥抱这种新技术,尝试拍彩色照片。过程也不是全没疑惑。 Street Musician, Taipei, 1983 台北 Taipei, 2000 「 这个跟以前用底片拍的不同。 以前你很慎重,一张张拍, 不像现在一下按好几张,随便在按。」 Taipei New Park, 1979 台北 Taipei, 1985 现在张照堂把以数码相机拍摄视为一种「 功课 」—— 他每天早上去做运动时,都会用这部比手掌还小的相机随走随拍。他说那更像是「 纪录 」,不是「 创作 」,像一个数据搜集员。 2000年 台北 Taipei, 1984 当相片拍到一定数量后,张照堂再按主题整理照片,编成系列,如2013年「 岁月 / 照堂 」个展中的两个系列:「 梦游——远行之前…… 」以及用 photoshop 模拟核灾后果的「 台湾 —— 核灾之后 ……」。照片看起来随意,一只戴红色头套的狗、一只标出穴位分布的脚模型,但组合起来,就是一种超现实的都市梦呓。两组作品,这些图像是不同时空、事件的跳跃式组合,拼凑出一种喃喃自语或是潜意识里的想像,是过去的记忆或是梦里的景像,亦或是预测着未来的社会预言。 2001年 台北 Taipei, 1983 「 我觉得做一个摄影家, 要有一个饥饿的眼睛。 你会饥饿,就会到处去寻找, 然后带着热情, 看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有了这些动力, 我想,不太受年纪影响的。」 Taiwan, 1978 台北 Taipei, 1982 张照堂另一尝试拥抱的新玩意,就是博客和 Facebook,不过他抱印刷传媒的心态去编写,像急流中的一颗顽石。他写文介绍摄影师和艺术家,花许多时间翻旧照,更以策展或编书的心态,认真排列 Facebook 相集的呈现方式。近期他 Facebook 有一篇纪念邱刚健的文章,就用了数个星期把以前拍《唐朝绮丽男》时拍摄的照片找出来。 Taiwan,2004 台北 Taipei, 1980 「 我这样做不是为了别人。 当你慢慢翻以前东西, 就会找到好有趣的东西。」 Tamsui, Taiwan Baryta Photographique, Digital Printing, 1987 台北 Taipei Taiwan 1978 张照堂代表性的展览经历,包括“现代摄影双人展”(1965)、「 现代诗展 」(1966)、「 不定型展 」(1967)、「 现代摄影九人展 」(1969)、「 V-10视觉艺术群《女》展 」(1971)、「 摄影告别展 」(1974)、「 恩宠与宽容 」(台北、旧金山、香港、纽约,1983)、「 逆旅 」(台北、东京,1986)、「 看见与告别:台湾摄影家九人意象展 」(台北、旧金山,1991)、「 看见淡水河 」(台北、巴黎,1993)、「 逆旅‧意象 」(巴黎,1994)、「 1962‧夏日 」(1996)、「 跃动的亚洲意象 」(东京都写真美术馆,1996)、「 Global Conceptualism: Points of Origin, 1950s-1980s 」(纽约,1999)、「 在与不在 」(2009)、「 岁月‧一瞥 」(东京、首尔,2009)、「 岁月‧风景 1959-2005 」(2010)、「 岁月印样 1959-1961 」(2010),「 Fotoseptiembre USA 」( 美国、圣安东尼,2011)、「 台北双年展:想像的死而复生 」(2012),以及「 大新月:六十年代的艺术与激荡 ── 日本、韩国、台湾(Great Crescent: Art and Agitation in the 1960s—Japan, South Korea, and Taiwan) 」(香港 Para Site、东京 Mori Art Museum、墨西哥 Museo Universitario Arte Contemporáneo, MUAC,2014-2016)。 2003年 生活筆記 1979 2013年,台北市立美术馆举行《岁月/照堂:1959-2013影像展》,为张照堂创作生涯首次大型个展,展出自1959年创作至今的400余件摄影作品(包括印样、未经发表的肖像系列、数码相机及手机拍摄的组构影像系列)、8部纪录片与电视影片;同时以「 展中展 」重现张照堂在1960年代参与「 现代诗画展 」及「 不定形展 」等深具实验性的装置作品。《岁月/照堂:1959-2013影像展》在《艺术家》杂志每年固定举办的「 十大公办好展览 」里,经评选为2013年度榜首。 Taoyuan, 1974 生活笔记 紐約 1986年 基隆鼻头角下靠着夕阳睡觉的孩子、望安岛的少女容颜、阿里山上观赏日出的人群、算命广告牌前晃动的身影、车厢里沉睡与苏醒的妇女 …… 张照堂 带着相机走过台湾每个角落,人们在观看张照堂的岁月,其实也在观看台湾的岁月,台湾人的岁月。 剎那間容顏 1963 「 到不同的地方拍照让我更认识台湾, 当我有机会透过摄影接触不同族群的人, 看到别人的生命, 不管是小孩子还是老年人, 内心也有一种戚戚然的感觉。 人是拍照时蛮重要的一个切入点, 但人不能脱离场景, 需要跟背后的氛围息息相关。」 三峽 Sanxia, 1985 从1950年代末开始摄影以来,张照堂 以丰沛的创作能量、风格独具的眼光与文化的典范传承,在台湾摄影史上留下深深足印。观看张照堂作品时往往着迷于他无边际的想像力与黑色幽默。 YANG Tsu-chuen, 1978 三峽 Sanxia, 1984 苦闷的、荒谬的、苍白的、无聊的、火大的、岁月的张照堂,仍在路上。 2004年 或是政治高压下的苦闷疏解,或是不愿意被洪流吞没的尊贵精神与处世态度,或是在荒芜的戒严时代中迸出的一个独醒的、清越的高音 —— 无论别人如何解读 张照堂 的摄影作品,他还是一遍遍地坚持「 我的目的性没有这么明显,我的目的性就是追求自己个体精神上的一种开放、自由。」 Yangmingshan, Taiwan 1985 澎湖印記,1991 「 摄影,要能体现光影、 散发真情、独具见地、牵引想像 .... 对我来说,它是一段行脚的纹迹, 一些腹语的表白 一场失忆的追逐, 一帖自疗的解药 ....... 但终极而言, 摄影既要反映他者,更需超越自我。」 2005年 澎湖 外海 Penghu, 1980 儿子小时候,张照堂曾为他拍摄,照片后来命名为《张世伦四十九天》。张照堂当时在50mm镜头前加上转接器,让他可以靠近儿子温热的脸蛋拍摄。这个手持相机的父亲,甚至在孩子的黑瞳瞥见自己闪动的光影。「 我就是想强调那双眼睛跟那个脸孔,就纯粹那样。」婴儿脸上挂着的,是佛陀般谜样的微笑,好像在告知世界:「 是的,我来到人世间了。」 张世伦四十九天 从无头男子到自己儿子,张照堂竭力找寻、表现的生命力量,让他的作品始终带着温暖的质地。虽然表面看来冷洌疏离,人物总是带着淡淡的忧郁,但图像中好像有一种安静沉着的力量,不至于崩坏,掉入疯狂的深渊。 澎湖 Penghu, Taiwan Acid-free, Fibre-based Paper, 1983 「如果人真的绝望, 就不会拍照了。 我觉得要带着某种信心 去看这个世界,和这里的人。」 澎湖 Penghu Island, Taiwan 1983 从裸体无头男子,到张照堂近年所拍的随性街拍,他寻找的好像仍然是那个在山海前强顽的背影,或是在意想不到的瞬间所并发的生命闪光。不过少年的愤怼渐渐沉淀成岁月的宽厚。尽管看见荒谬,张照堂依然热烈地过活 —— 外面的花园像天堂,走过的人生似一出戏。 澎湖 Penghu Island, Taiwan 1965 张照堂 的摄影以似虚若幻的表象传达真实现况的图像,叛离当时画意沙龙及新闻摄影等主流,开拓出台湾现代摄影的新路。在对人的存在价值与时空岁月的深刻观照下,他的图像呈现出平凡中有超脱、既亲切又疏离、荒谬中有诙谐的特质,并且充满摄影家诚挚的关怀与同理心。 嘉義 Chiayi, 1978 「 我选择用荒谬和超现实主义的手段 来反映时代的意识形态和压迫, 我希望通过我的作品 阐明生命的本质问题和疑虑。」 紀念陳達 Traveling Singer Chen-Da , Taipei, 1980 2015年,张照堂以「 岁月 」系列获颁日本相模原摄影奖(さがみはら写真赏)的“亚洲赏”。2016年张照堂受邀参加墨西哥 FINI(Festival Internacional de la Imagen)影像节,并于 Universidad Autónoma del Estado de Hidalgo 大学举行摄影回顾展。2017年张照堂的实验录像作品《王船祭典》受邀在台南萧垅举行的「 交陪:近未来的神祇与当代艺术 」大展里播放,台北市立美术馆并针对其摄影之外的录像类作品首度出版研究专书《岁月·定格 —— 张照堂》,突显其在台湾录像艺术、纪录片与实验电影史里的先驱地位。2018年台湾国际纪录片影展的「 想像式前卫:1960s的电影实验 」单元里,首度播放了张照堂的《现代诗展/1966》,该片纪录了台湾战后第一个装置艺术展「 现代诗展 」的现场样貌,弥足珍贵。 紀念陳達 Homage to Chen-Da (1977) 张照堂 被誉为台湾最具代表的摄影师,但他拒绝这样的称呼,「 称呼只是一个虚弱的负担,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 基隆,鼻頭角 Keelung, 1990 「 我们的时代比较幸运, 环境比较单纯、人比较有情感; 到了今天,文化膨胀、节奏加速, 时间被分割成一块块的, 你不断吸收这个吸收那个, 太多东西让你没时间 去找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很容易就迷失掉。」 基隆 Keelung, 1996 时间不够,年轻人不能甚么都全盘接受,张照堂寄语他们挑选有营养的、有意义的,这样才能让自己沉淀下来、好好创作。 张照堂 2014年, 傅尔得 摄 「 不要让其他东西 干扰你的精神、你的世界, 你就会做得好、做得到。」 Chang Chao-Tang (張照堂), Taipei Fine Arts Museum, 2013. Photo Ho Ching Tai 何經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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