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当我们谈论婚姻的时候 《婚姻危机》是一部短剧，每集十分钟，一共十集。背景设定是：夫妻双方结婚十几年，有两个孩子，女方是老年癌症研究所的医生，男方是失业一年多的音乐批评家。两人没有性生活之后婚姻关系逐渐疏离，女方出轨他人，为了修复婚姻两人预约了为期十次的婚姻咨询。每次咨询前在同一家酒馆聊天。 区别于我们常识理解中出轨离婚的狗血剧情，两个人以非常熟悉、心平气和的姿态在每集十分钟的时间里逐渐深入婚姻这个话题，从出轨的动机、两个人政见分歧、生活习惯不同、到婚姻对彼此的意义、双方对婚姻实质的理解、性对维系婚姻的重要性，每一集讨论的主题都很启发思考，虽然没有任何故事主线、人物设定，但在对话中很容易情不自禁地投射自己。 其中有几个问题很有意思，值得拎出来分享下。 1. 我们对婚姻的期望随着年龄增长和人生阶段迁移可能会有变化，是不是只要维持现在共同共有的一切，就可以不在意最初的初心，就可以用“平平淡淡才是真”带过对激情、内心感受的需求？ 2. 当两个人都有独立的人生，也越发成熟、明确自己的追求和热爱后，我们会逐渐遇到更有趣、更志同道合、更相见恨晚的人，那么没有“性”这一唯一性、独占性的区分，爱人和其他人的真正区分又是什么呢？ 3. 人到中年，当孩子也被抚养成人离开家庭，两个人的共同责任不再是孩子，离婚分开意味着各自孤独终老的话，要不要为了“互助养老”这样的“老伴”关系维系婚姻？ 4. 曾经同一起点或者相对平等的夫妻，也许在一些人生阶段不同步了，一方追求进步和发展、追求远大前程，一方人生停滞、安于岁月静好，人生目标不同、对人生状态的期许不同，是不是还要维系婚姻，在人生追求和婚姻稳定中取舍？ 5. 以前大学时教英美小说的老师曾在讲解一篇小说时点评说说，“支撑爱情的是想象力，两个人分开也是因为想象力耗尽了”，如果久处无趣了、相看两厌了，彼此熟悉到没有任何惊喜、意外、期待，只能干巴巴的、倔强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呈现给对方不同、无法和解，到底有没有什么永远的、持久的东西维系婚姻，黏牢两个人的关系不至于分崩离析呢？ 6. 如果不是因为结婚了，不同的两个人在平行时空生活，不会把各自复杂的问题交织在一起，也不需要一起克服困难、解决问题，很多问题根本不会在意，那是不是一个人更好，或者换个人会更好？ 7. 婚姻中无比熟悉、互相依靠的两个人，能否接受彼此的不同、承认婚姻的缺陷和不足、要终生经营和修补这些不足，接受“没有感觉的爱”走完余生呢？ 讲真这部剧给了我很大的触动，它让我思考到底自己在人生选择里赋予婚姻怎样的权重，又在婚姻中期许什么。它起码真实全面呈现了婚姻的复杂程度，把一切婚姻背面的尴尬、灰度、分歧都放在桌面上讨论，而不是单一角度、绝对是非般、短平快式回答“出轨就要离婚”。 二 婚姻的背面究竟是什么 每一种复杂关系都有我们无从得知的背面，婚姻尤其是。 人生很多时候是玩魔方，颜色是打乱的，在扭转的过程中每一面呈现出来的是不同的，每个颜色的权重是不同的。你以为你看到了只差一个角而已，换一面，可能根本不是。 婚姻中有些大事会打破本来的动态平衡、现世安好，以疾病为例：
这些都不是极端假设和道德观提炼，这些都是真人真事。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爱不爱”这般考察政治正确的问题了。 所以婚姻的背面是什么呢？ 是爱和责任的边界。 是独占和成全的取舍。 是无条件的爱和有成本的付出。 是人性高光时刻和至暗时刻的混杂。 是在自己大包大揽的匹夫之勇和内里自私想逃避一走了之的摇摆。 就像私聊不能截图曝光，婚姻这样的极致亲密关系在公共视野里也被抹去了背面。 我们只愿意群体参与明星婚姻的讨论，群情激昂地建立一个“想象共同体”去解读原委；为身边人离婚复合津津乐道，对方抱怨丈夫的小事要记很久很久，却不愿意在任何社交网络里呈现自己婚姻的任何背面。 三 我们能从别人的婚姻中看到什么 不评论文章马伊琍的热点事件，我觉得小S才是近十年来被劝离婚最多次的女明星吧。 每一次许雅钧被拍到，她每一次都会站出来解释和维护，群众又多义正严辞唾弃一次。久而久之，竟成了原谅系标签最重最明显的女艺人了。在网络世界里，在别人的事情上，似乎是非对错都是黑白分明没有灰度的。 在别人的事情上，因果关系也异常简单，有罪推定也异常简单，在现实世界里做高考数学题的人在键盘上只要做1 1=2就可以了。 出轨就要离婚，是婚姻的绝对政治正确。 我有时会想，为什么自己也那么容易在别人的事情上快意恩仇？ 因为简化别人的问题太简单了，诠释自己却穷尽复杂，没有比家长里短更让人有资格好为人师的事情了。 后来我逐渐明白，对于当事人来说，婚姻就好像打牌，打牌是要考虑整个牌面的，还有局上所有人的利弊得失和牌风，而别人只是站在你身后非要你出一张，K比Q大，才不管你是不是要凑顺子和凑对子，这种快意恩仇里投射自己的道德偏好和不负责任简直爽翻了呢。更有甚者，自己明明是纸牌都不会玩的人，站在麻将桌边上指导人家下象棋，激情澎湃慷慨激昂。 可是啊，从十几年前开始看《康熙来了》开始，我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看到小s出来澄清一次，在节目上也总是要再开自己的玩笑解释下。她是我很喜欢的艺人，我总希望，看到她发自己跳舞的微博时，大家去夸夸她的身材和姿态，而不是依旧盯着“出轨”一事怂恿她离婚。我希望自己能够尊重每个人婚姻的选择，哪怕是明星这样全民参与讨论的婚姻，也保有一定的边界感，在明知对方感受的时候不再去推搡一把。 四 如果说婚姻有“一般” “一般来说，出轨当然要离婚，肯定是男的对女的失去新鲜感了，女的可能也是不修边幅了让人厌了。” “一般来说，女的比男的强太多肯定是不行的，过不长的，女的还比男的年龄大、赚得多，以后肯定是被当黄脸婆嫌弃的。” “一般来说，女的被打成这样还不离婚肯定是有原因的，搞不好自己偷人，婆家有把柄。” “一般来说，像你这样得了癌症是不可能再有人要你了，谁家不想找个健康的好人。” 我们在别人的事情上投射的简单认识逻辑和一句话概括总结式判断，构成了社会“一般”常识，也往往忽略了潜台词，“特殊情况”，“区分不同情况，有以下几种可能”。我们，和别人，就像泼水节里狭路相逢的人，彼此都会被对方的投射的“一般”击中，湿身现出原形。越是热衷于“一般”，越是不能幸免于“一般”。 可是啊，我总觉得，两个本来平行时空的人选择成为此生最纠缠的羁绊，个中缘由是旁人无法简单总结概括的。 如果婚姻真的有“一般”，那么我愿意相信是《婚姻危机》中那对坚持婚姻咨询几十年的老夫妇中老太太的话：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