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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源氏物语》漫谈物哀

 狗子公公 2019-07-31

目录

绪论················································································1

一.从《源氏物语》中漫谈物哀之滥觞························1

二.从《源氏物语》中漫谈物哀之于日本文化··········2

1《源氏物语》对日本社会文化的影响

2《源氏物语》对日本传统文学的影响

结语

参考文献

绪论

何谓物哀?简言之,物哀即是于平常物中隐藏着的巨大悲悯。物哀这一出现于平安时代的审美意识即在《源氏物语》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人生无常,短暂易逝是日本文学中的“哀”常常表现的。换言之,物哀,就是情感主观接触外界事物时,自然而然或情不自禁地产生的幽深玄静的情感。物哀,作为日本古已有之的美学思潮,不仅深深浸透于日本文学的诸多主流思想,而且支配着日本人精神生活的诸多层面。就这种思想来说,和中国古代的文人骚客的“借景抒情,托物言志”有很大意义上的相同,即物哀文化不止于日本,在中国仍有很长时间的历史和对中国文化有很大的影响。以下会以中日文化的对比方法从《源氏物语》漫谈物哀。

一.从《源氏物语》漫谈物哀之滥觞

《源氏物语》可谓是日本文学史上最优秀的作品。成书千年,不朽至今,使它在日本文坛的地位不可撼动。而其中描绘的平安时代的盛世图景,士族风雅,也吸引着一代代读者去评品,去探寻。

《源氏物语》身似蜉蝣,一梦千年。平安末期的和歌重镇藤原俊成称“不读源氏,乃歌人之恨事也”,就如同清朝有人云“开谈不说红楼梦,读尽诗书也枉然”,《源氏物语》的口碑也源自对现实深刻的认识和对社会的批判精神。《源氏物语》虽成书远早于《红楼梦》,却也被称为日本的《红楼梦》。两者之间虽跨越时间朝代,跨过山川与海洋,却有着深奥却不可言喻的联系。

两者皆是通过以主人公的至死不渝又极具唯美甚至于类似神话般的爱情及前半生的高贵充盈的贵族生活为主线,又以个人或家族的兴衰及主人公后半生的判若两人的经历为暗线,写爱情,写生平,写经历,写命运。从而架构出整个社会的极度黑暗、不可言喻及作者对人生无常,岁月须臾的感叹和作者类似于主人公的遭遇的极度凄凉。不得不说,两者均是两国“物哀”的最高象征和文学水平的体现,也是中日作家和普通人民对人生及社会的强烈感叹。

《源氏物语》书中尽写出美好之物,满开的樱花,彩色的画卷和不尽的流年,“一切物语皆情语”,不过是为了点出在黑暗社会中泛开光点的爱情,从而引出“物”——即排除在一切政治,黑暗,道德以外的无限美好的对象。在写唯美爱情的同时,也将社会制度下女子的悲惨命运和残酷现实,从而引出“哀”——对社会中女子的悲剧生活和残酷的现实。

实际上,书的本身便是“物哀”的一种显著体现。在歧视女性大行其道的同时,日本文学之滥觞《源氏物语》偏又出自一位女性之手,书之美,是“物”;书之事,便是“哀”。

到了江户时代,本居宣长发展将“物”、“哀”整合为“物哀”,并由此衍生出了对“物哀”的感知和理解,从而产生了“知物哀”。“知物哀”可分为单独三字分别理解“物哀”之“物”是能够引起“哀”感的具有审美价值的对象物,是把政治、道德通通排斥在外的。而“知物哀”的“知”是一种审美性的对人生,人性,人情和对宇宙的宏观思考的“知”,因而“知物哀”即同义于“审美”,又同是高于“审美”。而“物哀”并非是仅仅的“哀”而是对所有事物的宏观审美和对人生思考的集大成者。

日本人喜爱美,尤其是钟爱“物哀”之美。但是由于日本列岛被美丽的大自然所环抱,资源的匮乏和天灾人祸之多使日本人心里形成了“悲观”的悖论心理。而“物哀”作为一种特殊而实际的美的概念,却无法用感性和理性去判断的,唯有用心和灵魂才能感受得到。

所有深情,皆是人生。徜徉《源氏》,读罢光源,误此终生。

十七岁的光源氏在花宴之上的倾城一舞《青海波》。头配红叶,艳舞八方,曼妙歌中红叶落。美到极致,甚至让人不寒而栗。绚丽如彼,灿然如此,光华公子舞姿令人晕眩欲泣。霎然间的,读者心中也不禁怅然若失。映射到平安时代的现实,正如家永三郎在《日本文化史》中对光源氏的评价:“即便是像光源氏这样,无论是容貌,出身,还是地位,才情都远超一般人的超人似的人物,在无可改变的命运面前也终究显得苍白无力。”那个曾被称作“光源氏原型”的藤原道长,那个曾在宴会上吟诵“此世乃我世,如月满无缺”的得意公卿,在女儿即将生产之时,除了奋力祈祷诞下男婴外,却也什么都做不了。这是那个社会的悲哀。也是那个时代的“物哀”。

最令人怆然泣下的,是源氏公子留下的最后一行诗了。“忧心长抱恨,未觉日月行。忽尔岁华尽,我身亦将倾。”这是光华公子留在《源氏物语》这部书中的最后一行诗。也是他留在人世的最后的形象。诗句平淡无奇,却落尽繁华,而那曾使世人惊叹的繁华绮丽,却也道不出他此刻的心境。

罗雀的二条院,淡成一幅冷冷的写意,一直接连到萧瑟高远的天际,唯有梅花几树,在寒风中愈见精神。而他只能用清澈秀丽的眼睛,茫然注视,却也不知将眼神寄向何方。

世事无常,人命难知。在极尽荣华又饱经忧患的一生之后,他又是如何阖上双眼,死亡的灰色又是怎样覆满那清丽无双的脸。那一刻是飘着雨还是落着六月雪?窗外是凄惨的残樱还是烂漫的红叶?

回首再叹贾府从前的繁华景致,算如今,远山长幕,寒鸦声渡······

所有故事,青丝成雪。

桐壶的死、夕颜的死、葵姬的死、六条妃子的死、藤壶院的死、以及悲痛欲绝的紫姬的死。每一场死亡,都是难以言喻的情绪和气氛,是生的背后昏暗又美丽的光,是物哀;一切美丽事物的毁灭都是绝美的——大和民族悖理又不无道理的信念是物哀;深植于灵魂深处的,是物哀;甚至什么也没有,或是也没有什么死,有的只是“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的空远,雪花碎片在温热的掌心中融汇……都好像抱着自己所有的孤寂年华,所有的爱与忧愁、青春与老去,皆是物哀。

而“四十一帖·云隐”,这一段似神来之笔的描白,在我看来,却是“物哀”的高潮——浩瀚而纤丽,清雅又妖艳。却也是《源氏物语》里最空白的一章。每当看到“云隐”二字下空荡荡的半页泛黄残卷时,不由得心中多泛出一丝悲哀,一丝极真切的无奈和因而想远离尘嚣的悲哀,像细细的流水一样侵蚀而来,又像流水一样消然而去。这也许才是,物哀的极致。

二.从《源氏物语》漫谈物哀之于日本文化

1.源氏物语》对日本社会文化的影响

《源氏物语》是一部让日本民族整整骄傲了十个世纪的著作。川端康成在接受诺贝尔奖时所做的讲演上也曾指出:《源氏物语》是日本小说创作的巅峰,他自己也不能与其相比较。这虽有几分自谦的成分,但也确实说明了这数千年来《源氏物语》确实极大的影响着日本文学的发展,甚至到至今,仍没有任何一个日本作家能出其右。

《源氏物语》在日本开启了“物哀”的时代,“物哀”即见物而生悲哀之情。此后日本的小说中明显带有一种淡淡有实际的哀伤。而“物哀”同时也成为日本一种全国性的民族意识,随着一代又一代的学者和所有的国人流传了下来。

从《源氏物语》谈到“物哀”文化,我们不由得想到樱花。樱花向来是《源氏物语》中不可取代的一个最重要的意象。樱花虽美,但却转瞬即逝。人们都钟爱盛开的樱花,享受美好的青春,但却与此同时也爱樱花凋零一刻之美,落红与风雨一起归于大地,然后便会联想到生命和青春的转眼即逝。不仅是自然与自然的统一,更是自然与人类之间的统一。这便是“物哀”文化之于日本国民及学者对于生活的审美的一个极大体现。而或许也正是由于“物哀”文化思想深入到了人们的平常生活中,所以才让人们能够从一次次天灾的悲痛中重新站起来,向着复兴迈出坚定的一步。

“花如樱美,人若武士威”。谈及日本的“物哀”文化又不得不提及《源氏物语》之后的武士道精神,以不惜命的觉悟为根本,为实现个人于集体的价值,尽可能的发挥自己的能力。在我们中国的思想看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但是千百年来这种以身殉国的行为在中国也并不罕见,或许中国人会认为武士道可笑甚至顽固迂腐,但不得不说这对于日本文化思想来说却是“物哀”文化对日本国民的又一个极大体现。“物哀”亦可以被理解为一种生死观,不惜生死地追求“须臾之美”和“永恒的宁静”或许也正是“物哀”文化给予古代武士的最大影响,同时也影响这日本人民的“以死为美”的审美及生死观。

2《源氏物语》对日本传统文学的影响

而《源氏物语》在根本上不仅是日本精神文化的滥觞和奠基了日本人的基础审美,更是日本文学的高峰,像中国的《红楼梦》一样象征着日本小说及诗歌文学的最高水平,象征着日本文学的在世界文学史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源氏物语》中包含了大量优美的和歌。“山樱若是多情种,今岁应开墨色花。”“夕颜凝露容光艳,料是伊人驻马来。”“不似明灯照,又非暗幕张。朦胧春月夜,美景世无双。”“哀此东篱菊,当年共护持。今秋花上露,只湿一人衣。”等名句更显日本文学中的物哀本源。写山樱,写凝露,写灯火,写月夜,写秋菊,写尽美妙之笔,写尽哀婉之词···不似“哀”,却实“哀”。物我两相忘,凝练又是真情···

“物哀”是一种从空寂心境中孕育出的悲哀之美,亦是一种对生命须臾,人生无常产生的悲观之情。这是组成日本传统文化核心的要素,也是日本文学的特色所在。

日本传统文化深受中国禅宗的影响,因而日本民族的文学审美是静谧且幽玄的。这种静谧幽玄中无处不充斥这“物哀”的思想。

《源氏物语》第二篇“帚木”中表达对自然之美的情感时提到“天色本无成见,只因观者的心情不同,有的觉得优艳,有的觉得凄凉”。我想这就是“物哀”之于日本文学的定义,即类似于中国墨客说道的“借景抒情,托物言志”。

《源氏物语》中尤其在铜壶更衣死后母家院中萧条之景的描写把这种思想更加明显而实体化的体现出来:原本就萧条荒芜的庭院,作者有特意在后面加一句“只有一轮秋月,繁茂的杂草也遮它不住,还是明朗的照着”。这样一写,愈发显示出了铜壶更衣死后的悲凉氛围,这种悲凉通过月光这一意象准确的反映给了读者,如同李白的“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一般,离别之情虽未言明,却用留白的写法更加深入的将愁绪寄给了读者和远方的友人。在《源氏物语》中这样的描写不胜枚举。

在后世的文学作品中,由《源氏物语》中引出的“物哀”文化思想几乎统领了整个日本文学的宗旨。

结合了西方的文学理论和自己民族特色而成功的日本现代作家川端康成的《雪国》,同时也凸显着日本“物哀”文化的继承。在其作品中可以明显看出它继承了《源氏物语》中的“物哀”精神,作品中也同样弥漫着一种哀伤的基调,他说过:“平安朝的风雅、物哀成为日本美的源流”,“‘悲哀’这个词同美是相通的”。而他的作品中的“悲哀”也与《源氏物语》一脉相承,大多数表现了他对渺小而又卑微人物和对社会下层女子的悲哀与同情。

  《雪国》中写到“远山沐浴着夕阳,从峰顶往下,红叶红得越发鲜明”,“远山的红叶已呈锈色,日渐黯淡,因了这场初雪,竟又变得光鲜而富有生气”,“杉林覆盖着一层薄雪,一棵棵立在雪地上格外分明,峭楞楞的指向天空”。作者把雪国初夏、初冬、晚秋的四时变换,景物交替的描写,融合在了人的感情世界,以“物哀”的感情和借景写情的笔法将主人公岛村哀愁体现的淋漓尽致,同时也表现了驹子和叶子的纯洁,就如对日本文化而言圣洁的白色一般让人喜爱。自为作品加入了浓烈的文学色彩和感情奠基,更是对“物哀”文化的最美体现。

结语

不管是樱、萤或枫,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失去它的美丽。

我们为了目击那一瞬的光彩,路途再远也愿意前往。

那里存在的不只是纯粹的美丽,人们亲眼确认它们失去小小的光芒,看到鲜艳的色彩在眼前凋零,会不自觉地松一口气。

当人们目睹一场美丽的盛宴消逝时,反而能找到安心感。

—— 村上春树

所谓物哀,即是真情。

参考文献

[1](日)川端康成著,渭渠、唐月梅译.雪国 南海出版社.2013

[2](日)紫式部著,丰子恺译.源氏物语 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

[3] (日) 村上春树著. 我们不过是借住者

[4] 曹雪芹著,俞平伯校,启功注.红楼梦 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5] 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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