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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专制,自由地表达你自己—“宇宙画家”保罗克利和他的天真艺术

 Mix杨林 2019-07-31


保罗克利作品选

生于瑞士的德国艺术家保罗·克利(1879-1940)在观看了康定斯基的著名作品《构图7号》之后,对康定斯基的精湛技艺表示赞赏。和康定斯基一样,克利也曾在慕尼黑学习,尝试过德国表现主义和象征主义。在对生命的理解上,他与康定斯基持类似的看法,相信艺术可以帮助人类建立与环境和精神自我的联系。而且,他也对音乐怀有深厚感情(克利的父母精通音乐,并且他的妻子是位钢琴家),对原始艺术和民间艺术感兴趣。康定斯基邀请这位比自己更年轻的艺术家加入“青骑士”。正是这一举动造就了他的成功。

康定斯基作品《构图7号》

尽管天赋异禀,但克利还是花了不少时间去寻找自己的艺术声音。他研习过以前的大师、印象派、野兽派毕加索和勃拉克的立体主义作品,但仍有待于确立自己的风格。康定斯基、德劳内和其他“青骑士”成员给与了他追寻个人视野的信心和鼓励。他顿悟的时刻总算到来了,不过,对克利而言,使他最终茅塞顿开的并不是音乐,而是一趟旅行。1914年他去突尼斯画画,这一经历改变了他和他的艺术。在这次旅行之前,他主要画一些素描、蚀刻版画和黑白版画。

保罗·克利

Paul Klee

1879 - 1940

在突尼斯呆了几天后,北非的阳光打开了他的双眼,他看到了色彩的真正潜力。此前漫长的个人挣扎就此结束。解脱了的、兴奋的克利宣布:“色彩与我合二为一。我是个画家了。”他在突尼斯期间创作的水彩画《哈马马特的清真寺》(1914)印证了这一声明。画的上下两部分以柔和雅致的粉色结合在一起。在画的上半部,天空印衬出突尼斯西北部小镇哈马马特的整齐轮廓线。清真寺的茂密的树木仿佛被淡蓝色天空点亮。画的下半部分更接近抽象。由粉色与红色组成的虚构的拼接物,点缀着少许紫色和绿色,像一条薄被覆盖在画布上。

保罗·克利作品《哈马马特的清真寺》

这样的构图呼应着“青骑士”成员心中的灵性。上半部表现的是现实生活,它与克利在下半部展示的超凡脱俗的世界相融合:通过色彩来表达内在与外在世界,并将两者结合起来。与康定斯基一样,克利相信艺术不是为了“再现可见的事物,而是使得(生活)成为可见的事物”。

保罗·克利已然成熟,这幅画清晰地传达了这一信号:随意而孩子气的风格,不切实际的颜色,两者造就的构图竟惊人地成熟,其中不同色调相互衬托、相互抗衡。就像他别的作品一样,这幅画也是各路影响的“大杂烩”,从勃拉克立体主义的二维性,到德劳内情感丰富的俄耳甫斯主义,再到康定斯基抽象画中对比强烈的用色——这才是画家真正的主题。但借由他自己独特的制图术,所有这些因素都被整合统一起来。

克利会以一个点开始创作一幅画,然后“牵着一条线漫步”。他并不真知道自己最终会画出什么,只是料想不久后一切都会不言自明:某个图像会浮现出来,然后他将用不同的平面色块进一步营造它。作画时,它偶尔会放下颜料盘,听听音乐,构思图像,感受颜色的每一色度所代表的不同声音。

伴随着耳边回荡的音乐,库普卡、德劳内、康定斯基和克利一齐向抽象迸发。他们创作出的作品切断了与已知世界的联系,以期唤醒观众的感官和灵魂,冲破现实的牢笼。为达到这一目的,他们以色彩和音乐作为自己艺术的主题。显然,这已是抽象之旅的终点。我的意思是,还能去哪儿呢?

围绕着鱼

保罗·克利是20世纪变化最多,最难以理解和才华横溢的艺术家之一,这位集画家、音乐家、诗人、艺术理论家于一身的多面手,以其神秘诡异的绘画和源于实践的艺术理论,为西方现代艺术的发展做出了独特贡献。

他的那些形式简洁、色彩和谐、充满儿童画趣味、洋溢着音乐律动的作品,看似简单却蕴含着深奥的哲理。克利的艺术不只是形式与内容、线条与色彩,他要探寻的是表象背后的本质,是生命和宇宙、是超越与演进。克利曾在日记中写道:“艺术一如创造天地,最后一天仍然维持第一天的美好。我的艺术也许缺乏一股浓烈的人性。我不喜爱动物和带有世俗温情的一切生物。我不贬低它们,也不提升它们来满足我。我偏向与生物全体融合为一,而后与邻人、与地球所有的东西处于兄弟立场上。”

“没有专制,只有自由的呼吸。”这是克利在论及康定斯基的抽象艺术时说过的一句话,我们正可以此来概括克利的艺术。克利在艺术的起步阶段曾受到庞贝壁画的启示,后来又从凡·高、塞尚、恩索尔以及表现主义、立体主义、构成主义、未来主义画家的作品中汲取营养,但始终与各种主义和风格若即若离。严格说来,克利不属于任何一个团体,尽管他曾多次参加“分离派”、“青骑士”、“狂飙”的展览,但始终以清醒的自知保持独立。克利有一句名言:“艺术不是模仿可见的事物,而是制造可见的事物。”他认为,在和宇宙的关系中,视觉世界仅仅是一个孤立的实例,还有很多其他的隐而不见的真实,而艺术家的任务就是要揭示可见事物背后的真实。

克利将艺术看做是天地万物的寓言,而他选择以儿童画的方式讲述这个故事。从艺术史的意义上说,他是以儿童的视角革新艺术视角,以儿童的涂鸦反叛熟练技法,以儿童未被教化的纯真稚拙对抗传统规范。

女孩与玩偶

在他的早期作品《女孩与玩偶》中,稚拙的点、简单的线、“原始”的造型能力、违反常规的图画比例,这一切都是画家的刻意所为,其目的是寻求作为熟练技术与既定规范之外的另一种艺术可能性。《船上的恶魔》则是借助儿童视点变换的特点,表现孩子眼中的世界。那怪诞的、充满动感的形象就像是取自动画片的一个片段。然而我们也看到,在看似纠缠扭曲的随意涂画中,冷静的几何图形却在默默坚守着自己的阵地。

船上的恶魔

在制造童话般气氛的同时,克利始终不露声色地维系着画面的均衡与秩序。克利将创造形式视为艺术创作的本质,他曾谈到:“艺术既超越现实,也不是想象中的东西。艺术同现实进行着一场不可知的游戏。就像一个孩子在模仿我们,而我们则在模仿那个创造了并还在创造世界的上帝。”

克利的画作总是让人感受到一种亲切的熟稔,因为那种或朦胧或清晰、或甜美或忧伤的梦境般的情调,凝聚着人类共同的、抽象而又具体的童年记忆。“我的抽象夹杂回忆。”克利与艺术有关的童年记忆,是由他舅舅开的餐馆里大理石桌面上的纹路开始的。六七岁的克利从桌面上纷繁缠绕的线条中发现了许多奇异怪诞的形象,并细心地用铅笔记录了下来,这种特殊的消遣练就了他对线条及神秘图像的敏感,并对他后来的艺术创作产生了极为重要的影响。在克利那里,线条绝不只是划定不同调子或色彩领域的界限,而是被赋予了独立的意义。


生长在音乐之家的克利继承了父母在音乐方面的天赋,7岁学习小提琴,11岁时就开始了与伯尔尼市立管弦乐队的合作。完全不通音律的人很难理解克利,因为克利的许多作品的灵感都源自音乐。音乐的抽象性、流动感是构成他创作的本质元素,轻盈、灵动的线条就像是小提琴独奏,而光色交映的和谐之中又似乎回荡着优美的复调旋律。克利还将音乐理论应用于在包豪斯的教学中,用对位法阐述线条的能动性,用“旋律配合法”论证光谱色彩的律动。

通往埃及之路

《通往埃及之路》是克利“复调音乐绘画”的巅峰之作。作为背景的蓝色是色彩的第一主题,隐现的浅蓝、黄绿等长方形色块组成第一主题中浮动的韵律。画面左右两侧各有一条斜线向上推进,推展出金字塔的顶部;画面底部的斜线,分隔出右下方的灰褐色坡形结构;在它的左边是线条画出的拱形门洞;这部分可视为色彩的第二主题,而浅黄、橙黄、橙红、橙褐、浅褐等长方形小色块,浮动在三角形、坡形、拱形结构中,完成了由静态到动态的视觉转换。一个平行的浅黄色尖角穿过画面中央,伸向右侧,与从右上方刺出的红色尖角相呼应,这是利用音乐中的对位法构成的“二重轮唱”。而画面下方“指挥棒舞动的‘V’字形中”的那抹鲜艳的红色,则与右上方太阳的色彩交相辉映,这第二个对位法的应用,不仅提高了整幅作品色调的亮度,还增强了画面的均衡感。然后,克利利用点网法构成了色彩的第三个主题—为画面满铺一层白色的点网,再在白点之上点画不同的色彩。凭借这层密集的色点,克利巧妙地控制着色彩的强弱,创造出了颤动着的朦胧色调。自上而下,色调的由浅到深、由明到暗,就像是乐曲中高低不同的声部,在克利的运筹帷幄之中获得了整体的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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