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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匠人|袁野:建筑应像花儿一样自由绽放

 hnsfpd 2019-08-01

引 言

他是“唐山地震遗址纪念公园”的主设计师,是一系列重要公共文化建筑的主持建筑师。他崇尚“质朴建筑”,擅长通过精炼的设计语言营造富有意味的空间,并赋予建筑以情感、思想和人文精神,他的作品被评价为“具有长久空间价值与深刻社会影响力的杰作”

专访嘉宾简介

本期专访嘉宾:袁野

中国中建设计集团副总建筑师、中建工程设计有限公司总建筑师、袁野建筑工作室主持人。清华大学博士、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设计学院访问学者、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中国建筑学会第十届“青年建筑师奖”获得者、亚洲建筑师协会社会责任委员会委员。作品曾荣获亚洲建筑师协会奖金奖、美国Architizer A+ Awards 建筑大奖、中国建筑设计奖金奖、WA 中国建筑奖-建筑成就奖等众多奖项。听他讲'建筑如何像花儿一样自由绽放'

好建筑师,不会把建筑当成一个“职业”,而是一种“使命”。建筑是他表达思想,和世界交流的一种方式。

A good architect will not regard architecture as a 'job' but a 'mission'. Architecture is a way of expressing his thoughts and communicating with the world.

花儿是自由的,它依据自己的内在需要而生长,无保留地迎接阳光和雨露, 尽情展现它的灿烂;花儿是简洁、朴素而独特的,世界上没有两朵花是一样的;花儿无处不在,生生不息,给人以希望;花儿是生命本身,更是生命的象征。我认为建筑应当像花儿一样,城市也应该像花儿一样,这当然不是指形态上的“像”,而是一种生成和存在状态,一种生命感。

现代主义建筑和其塑造的城市,与文化、历史、土地、环境、以及人的生活割裂,建筑成为机器,城市变为孤岛,都被抽离了精神和灵魂,如同博物馆里的展品。当今我们生活的城市中形成了无数“堡垒”,每一个空间都只对少数人开放,到处是人们不能轻易接近、进入和穿越的巨型建筑和巨型街区,公共建筑不具有真正的公共性,城市更缺乏人文精神,人在这样的城市中生活容易丧失幸福感,甚至尊严。

更直接一点说,我们需要像花儿一样“柔软”的建筑,人甚至感受不到建筑的存在,唯有个体生命的活力绽放和美好生活的自由流淌。换句话说,建筑就是生活本身。

记 者:所以“像花儿一样自由”我可以理解为空间形态的自由吗?

袁 野:

空间形态的自由只是表象。“工具理性”的思维模式导致我们即便是将局部的空间形态设计得看似自由,其实质的“封闭性”依然没有改变,人还是在堡垒里, 孩子们还是在笼子里。当你坐在有空调的汽车里花费一个半小时穿越城市去上班;当你和你的邻居十年没有说过十句话,甚至不知道他姓什么;当你只能用手机与久已不见的家人说“我爱你”的时候,人其实已经没有空间归属感了。是什么让我们失去了人与人之间久违的“亲密性”?我们的下一代还有“乡愁”吗?这不是建筑形态本身的问题,而是诸如“千人指标”、“容积率”之类的东西在起作用, 人在这里只是一个数量“单位”,而不是活生生的个体,“功能主义”的原则更是将人的生活抽象成所谓的“行为模式”,作为建筑设计的依据,而反过来模式化的建筑空间也会禁锢人的行为,潜移默化中逐渐抹平了人对环境的敏感性,导致人群之间的疏离冷漠。

我设想一种建筑生成的机制,基于常识和自然的规律、基于人性及人的尊严而产生,具有花儿一样的质朴、自由和生命力。可能有些理想化了,但这是我的目标。如在亳州体育馆的设计中,超越体育馆的基本功能需求,打破常规体育建筑的封闭性,以敞开的柱廊和高大的充满阳光和微风的“城市客厅”作为对所有人全天候开放的公共空间,人们可以自由进出,通过建筑师的专业权利,将人们在城市空间中应该享用的自由权利还给了普通大众。

▲ 亳州市体育馆(获 2019年美国 Architizer A+Awards 专业评审大奖)

记 者:您如何理解“秩序与自由”?

说没有“秩序“脉”仪式性,这是自然的法则在起作用。

我认为过于强烈的人为”秩序“是“封闭性”产生的原因之一,所谓”人定胜天“, 人生来有建立秩序的欲望,但往往与自然的秩序相悖。无论是建筑还是城市,隐含的秩序更为高级,内在的脉络是成败关键。好的建筑是逻辑与人性的完美结合,是“物”与“事“的融为一体,是社会力量的引导与转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秩序就是自由。

?

袁 野:

我认为每个建筑作品都应根据当地的文化和环境进行设计,应因地制宜,不应刻意使用个人辩识度高的惯用建筑手法和建筑语言。

但我仍然有自己的思维习惯和设计方法,这基于建筑观、立场、知识结构乃至性格特质。我倾向于将都市中的建筑当成一座微型城市来设计,将乡野中的建筑当作一个村庄来设计,并力争营造富有意味的公共空间。我希望建筑的室内、室外呈现一种模糊的状态,人们可以自由穿梭其中。例如,在一个实验小学的设计中,一个圆形的下沉公共活动广场和辅助建筑组成了学校的核心区域,所有建筑和开放的围廊围绕这个核心区域放射性展开,音乐、舞蹈、美术、图书室容纳其中,以此鼓励儿童自主探索和全面发展。

这不是形式优先、也不是功能优先,而是基于对儿童成长规律及行为心理的把握,将形式与功能统一在一起,营造有意味的空间。

▲实验小学模型

记 者:您提出“迈向质朴建筑”和营造“有意味的空间”,与您对戏剧的爱好有关吗?

袁 野:

我曾痴迷于文学与戏剧,以前写过一篇文章《戏剧与建筑》发表在《建筑师》杂志上,在开篇引用了英国戏剧家彼得·布鲁克在为波兰戏剧大师葛罗托夫斯基的著作《迈向质朴戏剧》所写的英文序言——《空的空间》中的一句话我可以选取任何一个空间,称他为空荡的舞台。一个人在别人的注视之下走过这个空间,这就足以构成一幕戏剧了。我第一次读到这句话时,如同雷击一般。布鲁克认同质朴戏剧的主张——戏剧纯然成为演员与观众之间所发生的关系。

这难道不是当代建筑要追求的目标吗?

景,在它所营造的“空荡的空间中上演着精彩的生活戏剧。

▲ 唐山地震遗址纪念公园(获亚洲建筑师协会奖金奖,中国建筑设计奖金奖)

生活事件应该成为建筑和空间产生的基础,生动的情境应该替代僵死的功

▲ 唐山市图书馆公共阅览厅

记 者:建筑师在创作中常会受到造价、环境、气候等诸多限制,且需要肩负一定的社会责任。在这样的限制和责任下,您是怎样追求“像花儿一样自由”呢?

袁 野:

所谓像“花儿一样的自由”也可以指建筑师在特定环境中寻求自我实现的机会。我认为建筑师都要在限制当中进行创作,也只有“限制”才会产生“自由”。建筑师的责任首先是解决问题,而问题由限制产生,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创造性会出现。

社会责任是建筑师这个职业的天然属性,因为你不是为自己盖房子,而是为其他的多数人的需求而设计。巨大的社会资本投入到建筑中,这么多钱如何使用?如何体现价值?建筑师是主要决定者,很多时候是唯一决定者。一座公共建筑至少屹立 50 年,影响几代人的生活和命运,甚至肩负文化传承的作用。设计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它是留给未来的遗产,你能不如履薄冰吗?

然而,伴随着社会责任的是建筑师对创作自由的追求,要达到这个目标,需要一生的投入。但在追求这一目标的过程中,你已经无数次往返于必然王国与自由王国之间。作为建筑师,你的作品是你个人意志的体现,也是社会力量博弈的成果。你设计的每一座建筑都与无数人的生活息息相关,调动了无数的社会资源参与其中,成为时代发展的印迹和历史与未来之间的桥梁。

所以建筑师应该在追求“像花儿一样自由”的同时,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专业权利和社会责任,为更多的人造福。

例如在中国扶贫基金会“百美村宿——河南姜庄村改造”这个项目的设计中,我们面对的是“黄河岸边最后的村庄”、“姜子牙后裔”、“生土建筑”等极具传统文化和地域特色的乡土聚落,如何保持原乡的风景与文化,同时要参与完成扶贫和乡村振兴的任务,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全新的课题。我希望老房子的生命得到延续,新的建筑也如同从土地里长出来的状态,如同“老树发新芽”,经过时间的流逝,慢慢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更为重要的是,外部力量和新事物对乡村的介入,不仅没有破坏传统,更带来了“人”的改变和生活的更新,完成乡村社会的良性转化与发展。

我们在规划中将村中废弃的“羊圈”改造成“书院”、“学堂”以及“乡土艺术馆”, 将公共文化空间导入到乡村中。建筑主要采用传统的建造工艺,如夯土、花砖墙砌筑,村民积极参与施工建造的全过程,和建筑师一起讨论如何在尊重地方风俗的前提下进行创新设计。基金会后续还会组织建筑高校的建造营以及乡村论坛等活动。这些“事件”为这个已经被“废弃”甚至面临消失命运的古村注入新的活力,

“黄河岸边最后一个村庄”也由此而得到新生。

▲ 姜庄村改造

记 者:现在及未来,在建筑设计领域里,您关注方向是什么?

一切事物发生之前的状态——润下,等待绽放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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