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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尽飞鸿字字愁

 秦王888 2019-08-01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古人皆道历经坎坷困境必有所获,然而我所成就的,却不是我一直以来所苦苦追求的成就。
   不记得是在哪里了,或许是在电视剧中,或许是在时文里,或许是和某人闲聊时在某人的口中,第一次听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便深深记住。不知此句出于何文,不知此文出于何人,直到多年后才从一首《鹊桥仙》中觅得此句,觅得此人。
忧伤华美的诗词,总是在历尽苦难困顿之后方展现人间,这或许是宋代文人的通病。在神宗元丰二年,也就是秦观而立之年,在前往越州省亲途中,适逢苏轼自徐州徙往湖州,于是便乘苏轼官船一同南下。他们途经无锡,同游了惠山,又经吴兴,同访诸寺。至此秦观的命运便和苏轼绑在一起了。在“学而优则仕”的年代,秦观也免不了科举入仕的道路,于神宗元丰元年(1078年),他满怀希望的参加了第一次科举,却郁郁而归。又三年,再次踏进考场,却依旧名落孙山,“风俗莫荣於儒,材能咸耻乎未仕”终教他悲愁失望。又四年,终及进士,然而他却不知道等他的,仍然是十年屡遭挫折的仕宦之途。登科后,因苏轼的缘故,被视为“旧党”。接着被人以“贤良方正”提拔了,又被人以“莫须有”诬陷了;被人引荐担任秘书省正字,又被人诋毁而罢去正字;后因《神宗实录》幸获恩宠,又因重修《神宗实录》被告诋毁先帝而贬黜。祸不单行,接着便是一连串的诬告贬黜。新党旧党,反复反复,处于朋党倾轧漩涡中的秦观自是精力疲惫,却又无可奈何。“呜呼!官不过正字,年不登下寿。间关忧患,横得骂诟。窜身瘴海,卒仆荒陋。” 呵!“窜身瘴海,卒仆荒陋。”八字足以道尽秦观凄凉一生。
依徐培均先生的划分秦观创作大致可分为前、中、后三个时期。而前期从熙宁二年(1069)作《浮山赋》始,至元丰八年(1085)止。即未仕期间,秦观在故乡高邮居家耕读,为科举做准备,亦时常游历于江淮吴楚之间,徜徉于山光水色之中,此时他所做之词却是清丽脱俗,如《田居四首》其三:“入夏桑柘稠,阴阴翳墟落。新麦已登场,余蚕犹占箔。隆曦破层阴,霁霭收远壑。雌蜺卧沦漪,鲜飙泛丛薄。林深鸟更鸣,水漫鱼知乐。羸老厌烦歊,解衣屡盘礡。荫树濯凉颸,起行遗带索。冢妇饷初还,丁男耘有托。倒筒备青钱,盐茗恐垂橐。明日输绢租,邻儿入城郭”,其中由“新麦”,“隆曦”,“霁霭”,“鲜飙”数语描绘出清新自然的田园风光,秦观入仕前耕读的田园生活便使得他词的风格更多的趋于安静悠扬。当他准备应举以及仕途顺利时,情绪较为昂扬;而一旦遇上挫折,就变得悲观失望。在他第一次科举落弟后,写下的《满庭芳》便是这一时期的代表作。《满庭芳》:“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谯门。暂停征棹,聊共引离尊。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 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山抹微云”,“天连衰草”,“寒鸦万点”使人不由感伤黄昏的寂寥与悲凉。虽说是通过描写男女恋人离别时的哀愁之情来表达对友人的不舍,以及对旧日美好时光的眷恋。但其语调之哀婉,同时也婉转表达了对自己仕途蹭蹬不遇的感伤。
终其一生,秦观的词更多是悲凉凄婉的,这是他的风格。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尝言:“少游词境最为凄婉,至‘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则变为凄厉矣”。总觉得秦观取字“少游”,是别有深意的,或许他是为了缅怀已经逝去的青春,难忘少年时游历名山秀水的自由美好。然而官场却像一个巨大的漩涡,一旦踏入,便将他牢牢吸住,不得出,起起伏伏,把他的心都绞得粉碎。呵!少游少游,一去不复返。方至郴州又移横州,元符元年,再迁雷州。京师,是越来越远了;归乡,却遥遥无期!秦观的词也正是因这段境遇得到了升华。境由心生,他的词之所以使人读罢悲怆忧伤,许是他内心如杜鹃啼血般心境造就的吧。《冷斋夜话》云:“少游既谪归,尝于梦中作《好事近》,有云……果至藤州,方醉起,以玉盂汲泉,笑逝而化。”秦少游笑而卒,这笑饱含的应该是多少的辛酸与无奈。
曾记得一首自作挽词是如何道尽了心中凄苦,一字一句皆痛切心扉。“家乡在万里,妻子天一涯。孤魂不敢归,惴惴犹在兹”,人人都说魂归故里,或许等我死后才能回归故乡吧,只是我之一生如柳絮飞花,浮浮沉沉,终不能光耀家门,却落得个穷困繁病,槁葬路傍的下场,罢了,我这一生也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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