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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千年兰亭 2019-08-05 10:32:34  “美人体质闲华，天情婉嫕，恭以接上，顺以乘亲。” 话说隋朝开皇年间，有董氏美女，汴州人士，有沉鱼落雁之容、闭花羞月之颜，又娴淑安良，一时倾慕者众。 其时，文帝四子杨秀，也就是后来的隋炀帝之弟，胆气豪壮，容貌雄伟，美须髯，多武艺，镇守蜀地，尊为蜀王。  《董美人墓志》 福建林白水旧藏 北京图书馆藏本 见有女如斯，怎么办？《诗经》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老祖宗都说了，一个字：追！ 于是，杨秀抱得美女归，册封为美人。 “既而来仪鲁殿，出事梁台，摇环佩于芳林， 袨绮缋于春景，投壶工鹤飞之巧，弹棋穷巾角之妙。” 既得之，二人日夜厮守，耳鬓厮磨，缠绵悱恻，如胶似漆。 谁料好景不长，世事无常，“以开皇十七年二月感疾，至七月十四日戊子终于仁寿宫山第，春秋一十有九。”年方十九、正值青春的董美人忽然染病而去。 “寂寂幽夜， 茫茫荒陇，埋故爱于重泉，沉余娇于玄隧。惟镫设而神见，空想文成之术，弦管奏而泉濆，弥念姑舒之魂。” 忽失爱人的杨秀含泪书就《美人董氏墓志铭》，于是世间有此“骨清神秀，丽质天成”之神品。  《董美人墓志》 北京大学藏本局部略图1 《美人董氏墓志铭》隋开皇十七年(公元597年)立，清嘉庆道光年间在陕西西安出士，为上海人徐渭仁所得。咸丰三年（公元1853年），上海小刀会农民起义战争期间，原石毁佚。 此墓志有北京图书馆、北京大学藏本、日本三井文库、徐渭仁氏等数种拓本。 此碑虽未著书者之名，但书写水平之高、刻工之精，堪称隋志小楷第一，属历代墓志之上品，开唐代钟绍京一路小楷之先河。 当真是：人美，为之而作的墓志也美。人之美，我们只可想象；墓志之美，却可亲睹。  《董美人墓志》 北京大学藏本局部略图2 用笔从用笔上看，此墓志以方笔为主。 其转折、竖画起笔、捺画收笔皆呈方截峻厚之貌，与欧体相似。但细心体味，其转折勾提虽取方势，却决无脱肩露骨、圭角从生之习，如秀骨丰肌之质，方而圆润。 此外，墓志中“次”“以”“华”“芳”等字首画起笔轻灵扭动；  “临”“阳”“瑶”“埋”“于”等字的左部竖画或外弯、或内弯，直中含曲，使笔画充满弹性；  “雪”“为”“悴”“于”“心”等字的点画多以行书笔意为之，牽线生动。 这些精微的变化大大地丰富了笔法，使其方劲挺拔中流淌出灵婉凊畅的笔致。  《董美人墓志》 日本三井文库藏本局部略图1 如此笔法，岂不暗合墓志中所言： “妖容倾国，冶咲千金，妆映池莲，镜澄窗月。” 结体墓志结体平整工稳，但是整而不板、平中含奇。 受六朝书风的影响，许多字结体宽博，如“州”“砌”“妖”“次”“比”“故”“泫”等字打破结构常规，不避其宽，一任自然，反而显得格外空灵有味，这在后世严谨的唐碑中是很难看到的。  而“龟”“章”“年”“兴”“昔”“千” “真”“玄”等字的横画，杂以隶意，极尽伸展之势，格外引人注目，平添了字的动势与古意。  “秋”“投”字竖画向左下微斜，造不平之势，右捺长伸下拉重写取得了意料之外的平衡，别有趣味； “奏”“香”“寿”“宫”等字上下部分错位微妙，平中现参差错落之致；  “飘”字“风”部之长撇左伸托住右部，一反常态，可谓新奇。  此外，类似“魂”字的揖让生动、“黛”字的变形奇特、“舒”字抑左展右放的憨拙之态、“愁”字的点画穿插得朴素自然……，这种不经意中存匠心的艺术手法在碑中随处可见。 即使简单两笔的“人”字，在墓志中也收到了同字异形的效果。平中寓奇、造型生动、灵活多变是此墓志结字的高明之处。 《董美人墓志》 日本三井文库藏本局部略图2 如此结体，又正如董美人： “态转回眸之艳，香飘曳裾之风，飒洒委迤，吹花回雪。” 章法章法布局疏朗合度，虽有界格，字势却能各尽其态，不受其影响。 在横成列竖成行的格局中亦有细微的变化，尤其从横向来看左右字之间的错落有时是极为明显的，这自然增加了整体布局的动感，疏荡活脱之气得以显现。 《董美人墓志》 徐渭仁氏拓本局部略图1 如此格局，让人似乎看到了董美人： “含华吐艳，龙章凤采 ，砌炳瑾瑜，庭芳兰蕙。” 整体特点笔法上的精微细腻、字法上的古雅生动、章法上的空灵疏荡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使此墓志书风恰似董氏美人，神清骨秀，丽质天成。 她上承六朝书法之古韵，下开唐代楷书之新体。她楷法纯一，隶意脱尽，又与晋人小楷、北朝墓志迥别，但是部分地方可以看到外方里圆、华美坚挺的笔致，给人以清朗爽劲、古意未漓的感觉。 《董美人墓志》 徐渭仁氏拓本局部略图2 我们常常渴求艺术上的个性成熟，但成熟后又往往带来一定的积习，难以克服。而《董美人墓志》由于时代的原因，贵在生熟之间，精美却又天然。 她仿佛一涉世不深的少女，保留了些许的纯真。她虽不能带给我们以强烈的个性震撼，却足以值得我们细心体味。这是一种隽永若兰的美，散发着幽远怡人的气息。 《董美人墓志》 徐渭仁氏拓本局部略图3 她正如情窦初开的董美人，于情于爱，似懂非懂，懵懂之中，才是真爱。《董美人墓志》正是在这成熟与不成熟之间传达出一种迷人的魅力。 久习小楷，容易生出油滑之气，如欲祛油、滑、俗、薄之弊，不妨潜心于此，取其骨格清奇，似熟非俗之韵致，或许会有另一番新境。 “高唐独绝，阳台可怜。花耀芳囿，霞绮遥天。波惊洛浦，芝茂琼田。” 已赴洛神之约的董美人，千年后的她不知是否还能与杨秀牵手？ 《董美人墓志》 徐渭仁氏拓本局部略图4 美人已乘黄鹤去，世间空余《董美人》。 黄鹤一去不复返，《美人》千载传风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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