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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贵妙语
词得屈子之缠绵悱恻，又须得庄子之超旷空灵。盖庄子之文，纯是寄言，词能寄言，则如镜中花，如水中月，有神无迹，色相俱空，此惟在妙悟而已。严沧浪云：“惟悟乃为当行，乃为本色。”
词贵意內言外
《说文》：“意內而言外曰词。”词贵意藏于内，而迷离其言以出之，令读者郁伊怆怏，于言外有所感触。
词之体格如诗
词之体格如诗。小令，诗之五言也。小令贵工整，贵超脱。长调归动宕，贵沉郁。然亦贵相通相济。
词之比兴多于赋
诗有赋比兴词则比兴多于赋。或借景以引其情，兴也。或借物以寓其意，比也。盖心中幽约怨悱，不能直言，必低徊要眇以出之，而后可感动人。
唐词分二派
唐人词，风气初开，已分二派。太白（即唐·李白）一派，传为东坡（即北宋·苏轼），诸家以气格胜，于诗近西江（即西江派）。飞卿（即唐·温庭筠）一派，传为屯田（即北宋·柳永），诸家以才华胜，于诗近西昆（即西昆派）。后虽迭变，总不越此二者。
词有婉约有豪放
词有婉约，有豪放，二者不可偏废，在施之各当耳。房中之奏，出以豪放，则情致绝少缠绵。塞下之曲，行以婉约，则气象何能恢拓？苏（即苏轼）、辛（即南宋·辛弃疾）与秦（即北宋·秦观）柳（即柳永），贵集其长也。
词有三法
词有三法：章法、句法、字法也。章法贵浑成，又贵变化。句法贵精炼，又贵洒脱。字法贵新隽，又贵自然。
小令作法
小令须突然而来，悠然而去，数语曲折含蓄，有言外不尽之致。著一直语、粗语、铺排语、说尽语，便索然矣。此当求诸五代、宋初诸家。
长调作法
长调须前后贯穿，神来气来，而中有山重水复、柳暗花明之致。句不可过于雕琢，雕琢则失自然。采不可过于涂泽，涂泽则无本色。浓中间以淡语，疏句后接以密语，不亢不碎，神韵天然，斯尽长调之能事。
词中对句
词中对句贵整炼工巧，流动脱化，而不类于诗赋。史梅溪（即南宋·史达祖）之“做冷欺花，将烟困柳”，非赋句也。晏叔原（即北宋·晏几道，晏殊之子）之“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晏元献（即北宋·晏殊）之“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非诗句也。然不工时赋，亦不能为绝妙好词。
词中换头
词换头处谓之过变，须辞意断而仍续，合而仍分。前虚则后实，前实则后虚，过变乃虚实转：
捩处。
词贵炼字
炼字贵坚凝，又贵妥溜，句中有炼一字者，如“雁风吹裂云痕”是，有炼两三字者，如“看足柳昏花暝”是，皆极炼如不炼也。
词宜自然
词以自然为尚，自然者，不雕琢、不假借、不著色相、不落言铨也，古人名句，如“梅子黄时雨”、“云破月来花弄影”，不外自然而已。
词须含蓄
含蓄无穷，词之要诀。含蓄者意不浅露，语不穷尽，句中有余味，篇中有余意，其妙不外寄言而已。
（原载《论词随笔》清·沈祥龙著。括号内的注解是我加的。——岁寒斋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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