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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大渠，是关中农村孩子们当年，一个非常痴迷的娱乐活动。下，在这里读做（ha哈，四声）。下大渠的欢乐与刺激，以及被家里大人用鞋底、笤帚把猛揍的场景，可真是一道奇葩的风景线。 关中腹地，河流稀少，但惠民工程的宝鸡峡灌溉区的孩子们，每逢炎夏之时，流经村头的大渠水，简直就是男孩子们的娱乐天堂。 燥热的午后，知了在白杨树梢声嘶力竭纵情的吟唱，院子里的鸡独立着一条腿，围在枣树下小憩，黄狗爬在门后吐着老长的红舌头长喘着，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黄狗尾巴开始了有节奏的摇晃，“二牛，咱南渠放水了”，听见门外发小大狗轻声细语的提示，正在迷瞪的二牛一个激灵就从地上铺的麻袋上蹦起来，随着二牛的叫声跨出门槛，黄狗也敏捷地跃到门外。 “三郎，我跟二牛去南渠了。”到了三郎家门外，又是低声的呼喊，不大工夫，呼朋引伴的一大帮人聚起来了，冲前跑后的黄狗、黑撒狗比孩子们还兴奋地直奔南渠了。宝鸡峡东干渠的支渠里，漂浮着些许细腻泡沫的浑水哗啦啦的流着，树叶、乱草一闪一闪地浮在水面上，渠岸上除了热腾腾的雾气和这群孩子们，再没有一个人了。 孩子们迅速地脱下衣裤，放在渠岸上，“黄狗、黑撒你就卧这儿，好好的看着衣服！”随着孩子们对狗的叮嘱声，他们一个个扑通扑通下饺子一样，赤条条的身影跳入大渠中，胳膊、腿在水中尽情地扑腾着“打浆水”（关中汉子们一种游泳动作）；捏着鼻子“钻咽猫儿”（孩子们对潜水的叫法）；仰面朝天四肢轻巧地划拉的“漂黄瓜”（仰泳）；就连不会游泳的毛蛋他们，也爬在浅水的渠岸边，两个胳膊撑在水里，双脚在水面上踢通踢通的模仿着打浆水的动作，溅起的水花让他们同样感觉非常地嗨。  ——配图为非洲埃塞俄比亚麦秋南的湖水与本文无关 孩子们忘情地在水里戏耍着，趴在渠岸的黄狗黑撒也呼哧呼哧地吐着舌头，跃跃欲试地时不时踢腾着自己的狗腿，似乎在模仿着孩子们游泳的动作，二牛看见黄狗的模样，忍不住怂恿道“黄狗，下来！”听到小主人的呼喊，黄狗一下子站起来，扑通一声钻进水里，飞快地游到二牛身边，看到黄狗顺溜的游泳动作，三郎、大狗他们开心地耻笑毛蛋他们“你们能欻（chua），连黄狗都不如，狗都会游泳，你们几个不会。” “哈哈哈”每个孩子们都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就是的，我们不会游泳，狗都会游泳”爱抬杠的毛蛋见缝插针地回击着。 “狗湿地，敢骂我们会游泳的，把喔怂拉到深水处来！”一群会游泳的一起向岸边的毛蛋游去，毛蛋吓得赶紧上岸躲避，明晃晃的太阳光下，大家看到岸上的毛蛋浑身的水顺着niu niu淌下，开心地嘲笑道“看喔怂吓得都尿小尿了，咱耍水，让他代替黄狗和黑撒给咱看衣服。” 尽情的笑闹声，就这样在平坦、空旷的关中平原的水渠上空，高调地上演着。 “二牛，你钻咽猫儿本事大，咱们去钻水那边玩吧。”（钻水：水渠通过较低路面时所修“涵洞”，关中农村的俗称。）这就应了农村那句俗语：精沟子撵狼——死装胆大！一群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半大小子们，相互撺掇，互相揶揄着，游向下游的“钻水”处，上了岸的毛蛋早已穿上衣服，抱着大家的衣服，领着黑撒从岸上追随着大部队。 半人深的钻水内，平时有沉积的淤泥，大渠不放水的时候，里边的存水供大家洗衣服，那脏乎乎的淤泥动不动就散发出一些“沼气”气泡。 大中午的，渠岸边没有一个大人，也正是孩子们比拼“钻咽猫儿”的大好时机，钻水附近，地势稍低，湍急的渠水冲击着水泥建筑物发出沽沽的响声，听起来比较瘆人，沽沽的水流声让他们有了退却的念头，二牛却兴趣高涨地叫个不停，向大家挑战，他要是从钻水底下钻咽猫儿穿过另一头去，下午每人得让他从草担笼里抓一把草，行不行？ 每个人都让他抓一把草，那么就等于他不用拔草都可以有一担笼草了，他的算盘打得真好，其他人倒不是舍不得那些草，而是钻水跟前真的有一些怕人，大家劝他不要冒险了，毛蛋却在岸上继续撺掇，咱是牛牛娃就不能说了不算数，谁下午不给草就是女子娃！钻咽猫儿往过穿吧，大狗骂毛蛋道“你哈怂就知道日弄哈狗咬狮子。” 二牛看见他们争吵着，就自鸣得意地捏着鼻子，一下子钻到水下去了，毛蛋看见后连忙朝钻水另一边跑，去看二牛的精彩表现，好几个也陆陆续续的爬上大渠岸，跑过来准备欢迎二牛，很大工夫过去了，水面上出现的一道道红色让大家都开始害怕了，黄狗也开始吱吱地哼开了，过了很久二牛的头终于探出水面，脸上一条条血印，原来他的头被钻水的壁板碰破了，孩子们赶紧上岸找“干趟土”（关中方言：细面土的意思），一把把的干趟土抹在二牛头上，糊成一个大疙瘩，脸上才不再流血了，等大狗他们忙活完了，一阵风刮过，大家才看见彼此都是赤条条的样子，匆匆忙忙的穿上衣服。 此刻黄狗不住的用脑袋在二牛的腿上蹭，头上顶个泥包的二牛，依然是神采奕奕地谝着，吹嘘他在钻水里边的神勇经历，快到村子附近大家才悄无声息的各回各家。 不大工夫，二牛家的院子传出哭天抢地的嚎叫声，大狗、毛蛋等他们家也无一例外地哭做一片。大人们的毒打是为了制止他们，不敢再去干钻咽猫儿穿过钻水的危险事，鞋底、笤帚把就是惩罚孩子们的“家法”。当天下午，愿赌服输的小伙伴们，都给头上有伤的二牛还了愿，让他的草担笼也满满的回了家。 又逢炎夏，燥热的天气，不由得想起当年孩子们戏水的趣事，虽然充满了危险，但在没有电子游戏、网络的时代，下大渠真的是当年非常有意思的游戏，冒着挨打换来的游戏确确实实非常的刺激。 走近郝景望 了解更多关中文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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