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记者 赵天宇 图文编辑/陈永杰 新媒体编辑/吕冰心 【采访专家】  姜广顺 虎豹专家、 东北林业大学野生动物资源学院教授  汪松 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研究员、 国际生物科学联盟中国国家委员会主席 "虎豹尚未完全摆脱濒危，我国现存野生东北虎仅剩27只！"八月伊始，一则关于东北虎的新闻引起了不小的关注。  东北虎曾在我国生死存亡系于一线。从7月28日在黑龙江召开的2019年虎豹跨境保护国际研讨会上传出消息，经过多方共同努力，中国东北虎豹种群数量有一定的回升趋势，其中东北虎数量已经达到27只左右，但与能稳定繁衍种群的数量相比仍有差距，保护工作依然任重道远。 作为"旗舰"物种，虎是自然生态系统健康稳定的重要标志。27只野生东北虎的数量是怎样统计的？东北虎数量为何回升？未来我国保护东北虎又应该从哪些地方着手呢？ 野生虎生存威胁主要来自于栖息地丧失、栖息地破碎化、偷猎等方面。其中，猎套隐蔽而危险，已成为野生虎生存最为严峻的威胁因素。近20年来，至少有7只野生东北虎死亡，其中6只被猎套套死，气管、食管均被猎套勒断。 27只野生东北虎是怎样数出来的？"暮色中的山林白雪皑皑，一只野生东北虎在风雪交加中悠然前行，炯炯有神的眼睛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这是2017年12月，在吉林省天桥岭林业局管辖内，由红外线相机拍摄到的野生东北虎视频。 东北林区山高林密，交通不便，而这些人迹罕至的区域，却恰恰是野生动物特别是野生东北虎生存的天堂，如何准确在大自然环境当、特别是禁止狩猎地区对东北虎数量进行准确估算，一直是不少动物学家关注的问题。 姜广顺介绍说，在中国，针对不同野生动物，主要采取采用样线法，截线法，标志重捕法等进行调查。但对于东北虎而言，因为数量不多，在科学研究领域，主要的调查的方法有足迹识别法、花纹识别法和遗传DNA识别法。  ▲足迹识别法是调查野生东北虎数量的最常用办法，近年来一些新技术的加入，让足迹识别法的准确率有了很大的提高 （图片来自网络） 具体来看，足迹识别法，就是就是通过提取野生动物留在雪地、泥沙上的行走脚印的数据，来获取动物的种群、数量、性别等信息。对于野生东北虎数量调查来说，这是比较原始和基础的方法，但近些年随着科技的发展，一些全新的技术也被运用到其中，例如数码数据库、AI影像识别技术等等，总体来看，识别的准确率有了很大的提升。 姜广顺介绍说，东北虎的脚印可以确定上百个数据参数，这些数据参数通过软件可以建立模型，类似于大数据库，看脚印就可以知道东北虎的年龄、性别、数量、甚至国籍等数据"有科学家拿圈养虎做试验，发现这套技术的识别准确率已经达到95%以上。" 除了足迹识别，花纹识别也是常用的方法，对于东北虎而言，花纹就像人类的指纹一样，是独一无二的。利用架设在野外的通道上的红外相机，捕捉到东北虎的影像图片后，输入计算机，就可以比对是不是先前已经录入数据库中的某个东北虎个体。  ▲红外热成像相机拍摄到的野生东北虎，花纹识别法也是调查野生东北虎常用的手段（图片来自网络） 除了物理学和生物学上的方法，遗传学上的DNA检测法也可以用来获取野生东北虎的数量。姜广顺表示，这种方法主要是通过采集东北虎的粪便中的DNA物质，并提取东北虎遗传物质碱基片段序列的特征来做出鉴定的，因此准确性相对比较高。 "不管哪一种方法，任何野生东北虎的统计工作，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需要常年累月的积累，例如我们中心，已经做了将近20年的研究，才得出了相对详细的数据，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姜广顺说。 27只并非官方数据有"百兽之王"之称的东北虎，属于食肉目猫科豹属虎种，从生物学上分类来看，全世界共有9个亚种，但实际上有3种已经灭绝，只有6个亚种分布在俄罗斯远东地区、中国东北、印度、孟加拉、马来西亚、印尼苏门答腊岛等地。 这其中，分布在俄罗斯西北部，中国东北三省，蒙古东部和朝鲜地区的东北虎被称作东北虎，在国际上的名称也叫西伯利亚虎。虽然东北虎在我国数量不算太多，在朝鲜半岛和蒙古国也几乎绝迹，不过好在俄罗斯远东地区还有500只左右，并且近年来数量都呈现出增长之势。  ▲世界上东北虎分布图，黄色为曾经分布范围，绿色为现在分布范围（图片来自网络） 实际上，作为一衣带水的邻邦，东北虎在我国的数量并非一直是10位数甚至个位数。相反的是，在有详细文字记载的20世纪以后，我国东北虎的数量一度多于俄罗斯（前苏联）；例如1936年到1941年，前苏联第一次对东北虎数量进行调查时就显示，俄罗斯境内的数量只有20-20只，而中国境内的数量则高达500只。 "成年东北虎的领地范围可达100公里左右，如果没有大范围，成片的森林做支撑是无法让这些独居的东北虎选择留下来。"因此，虎豹专家、东北林业大学野生动物资源学院教授姜广顺认为，偷猎盗猎和森林资源破坏是导致东北虎数量变化的重要原因。 据了解，为了保护东北虎数量，二战以后的1947年，前苏联就颁布了对于东北虎的禁捕法令，有效的阻止了种群数量下降。但我国一直到1977年才宣布禁猎东北虎。结果到了1985年，俄罗斯境内的东北虎已经恢复到250只左右，中国境内就只有20—30只左右了。  ▲历史上，森林资源破坏和盗猎成为影响东北虎数量的重要因素。（图片来自网络） 近年来，随着东北地区生态环境的不断改善，尤其是东北虎豹国家公园体制试点建设的开展，野生东北虎的数量出现了显著回升。2017年，姜广顺研究团队应用中国东北林区东北虎豹主要分布区65年的森林经营数据，结合国家林业草原局东北虎豹监测信息数据库近15年的数据开展研究显示，野生东北虎数量从1999年14增加到2015年的27只，增幅超过了80%。 但姜广顺也强调，27只是科研学术上的数据，是研究数值，并非国家林业草原局发布的，没有官方的权威性，更多的是代表一个地区，例如吉林省的数量"野生动物调查是一个相对复杂严谨的工程，考虑到跨国迁徙、统计年限等因素，野生东北虎的实际数量远远不止27只。" 护虎先"护林"1998年洪灾后，针对生态环境恶化的现实，我国正式启动了全球保护面积和投资规模最大的生态保护工程——天然林保护工程(天保工程)，东北也是工程的重点实施地区之一。 近年来，随着"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等口号的提出，生态环境更是逐年改善，从杳无踪迹到频频现身，昔日的"百兽之王"东北虎正在上演"王者归来"。 但也有观点认为，东北虎的数量只是相对恢复，要达到真正的种群规模，数量至少要在50只以上，从目前的增长速度来看，依然需要一定时间；此外，除栖息地丧失、栖息地破碎化外，食物不足以及偷猎盗猎等因素也极大的威胁着野生东北虎的生存。  ▲东北虎豹国家公园地处我国吉林、黑龙江两省交界的老爷岭南部区域，地理坐标北纬42°31′06′′~ 44°14′49′′，东经129°5′0′′~131°18 ′48′′，总面积经现地落界确定为149.26万公顷。（图片来自网络） 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研究员、国际生物科学联盟中国国家委员会主席汪松，在工作几十年期间曾多次赴东北考察调研，他对记者回忆说，上个世纪70年代之前，东北地区有大片的原始森林，自然生态环境很好，但近几十年，特别是八九十年代，森林破坏程度可谓触目惊心。 另外让人费解的是，九十年代初最先提议保护东北虎的并非生态机构，而是东北某省的外贸协会，考虑到虎皮、虎骨的商品交易性，这样倡议保护的真实目的令人十分怀疑。 "食物是影响东北虎数量的真正原因，如果森林资源变少了，以植物为生的野鹿、袍子也会变少，东北虎没有食物，数量多了反而对人畜造成危害"汪松建议，对于野生东北虎的保护不应"过度"，护虎先"护林"，森林生态环境改善了，东北虎自己就会回来，毕竟在俄罗斯地区野生东北虎还是有一定数量的。  ▲茂密的森林为东北虎豹提供了良好的生存环境。（图片来自网络） 姜广顺则认为，未来野生东北虎的保护，最重要的是加强基地建设，而并非简单的进行数量上的调查或监测，只有把家收拾好了，把"居住环境"改善了，东北虎才能真正舒服的生活，数量也才能继续提高。此外，还要加强与俄罗斯的合作，做好跨国境的保护，毕竟动物的栖息地是没有国界线的。 2017年7月，《东北虎豹国家公园体制试点方案》正式发布，东北虎的保护工作正式上升到国家层面。一个横跨黑龙江和吉林省，面积达14600平方公里，和北京市面积差不多大的国家公园，将在2020年全部完工，届时一个监控系统将覆盖整个地区，有超过10万个摄像头可以收集野生动物的数据。 在跨国保护方面，早在2013年，中俄两国陆续签订了野生东北虎保护协议、签署合作备忘录来进一步共同保护东北虎。俄罗斯也早已在滨海边疆区建立了东北虎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未来，中俄两国有望进一步加强合作，开设跨国保护区和通道，让东北虎不用'护照'和'签证'，就能自由'串门'，甚至'跨国联姻'更好的在东北亚地区繁衍生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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