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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潮湿的天花板上翻着墙皮，呆呆地望着，地板上的烟头已燃烧殆尽，狭小阴暗的屋子只有我一个人，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臭味，突然想起，前天包的一袋垃圾还没扔，想起身下楼扔了，转念一想，算了，懒得动了。 我躺在床上，死气沉沉。 够了，真的够了。 01、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的名字早在漫长的岁月中被遗忘，我只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那一个。 傻子，人们都这么叫我。 出生那天，医生说我的智力可能会有缺陷，不知怎么的，消息被传了出去，我被人叫了十七年的傻子。 讽刺的是，村里很多聪明人，却只有我一个傻子考上了大学。 还记得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父亲高兴极了，露出许久未见的笑容，皱纹在他黝黑的面庞上翩翩起舞，他走家串户，像宝贝似的捧着那张录取通知书，逢人便拿出来与人一瞧，笑着说：看看，我儿子考上大学了。 邀请了全村人吃升学酒，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到集市上买了几只鸡，买了几袋肉，拉回家叫母亲快快做好，我忙着与父亲准备桌椅板凳。 人渐渐来了，有贺喜的、有嫉妒的、有愤恨的，我全然不见，那些从前一直“傻子”“傻子”叫我的，都不好意思低着头回避我。母亲的手艺很好，做出的肉美味极了，我吃的很开心，不知开心的是嘴中的肉味，还是终于等到了扬眉吐气的那一天。 傍晚，客人们都走光了，父亲拉着我，在院落里找了只板凳坐了下来。那天晚上很静，听得见风吹过飒飒声响，感受到夏季夜晚凉爽的风，月亮很大很圆，父亲和我谈了一整夜，给我讲了城里的故事，还有他的前半生。 那一天，不知该怎样表述，也不知该怎么形容，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那一天，恰巧是我的十八岁生日，我成年了。 02、 我就读的是一个专科大学。 作为村里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学生，初进校园里，必然带着些许傲慢，由于我的童年在农村度过，而今刚来大城市的我，处处拘谨。 听父亲说，城里女孩都比较放荡，因为她们在城里生活久了，在城市里夜晚彩色的霓虹里遗忘了人性的淳朴与忠贞，人们被城市磨灭了善，成为了一个正在流水线上制造的机器人。 所以大学三年里，没有找过女朋友，当然，也没有女生主动接近我。 上大学那会儿，很流行心灵鸡汤，看着书上别人一个又一个励志故事，期待着某一天自己也能成为故事的主人公，不求大富大贵，只为小富即安，开着小轿车衣锦还乡，儿时的同伴都用羡慕嫉妒的眼光看我，我做着这样的梦。 大二那年，学校安排我们专业出去实习，在工厂里搬货物，工资很低，一天五十块都没有，经常找理由扣钱，有些人被扣的每天一分钱都没有。同学们抱怨着，而我却把这当做自己美好生活的开端，成功人生前路的坎坷，任劳任怨，没有一句怨言。 后来，我毕业了。虽说大三那年一整年都在外面实习，心中早已认为自己是毕业生，但学校还是给我们安排了一次毕业典礼。 我穿着学士服，在校门口那块刻有校名的碑前笔直地站着，当相机快门按下那一刻，我明白，我的大学生活就此结束了。 03、 常常想起自己还是个孩童的时候，经常被人叫“傻子”，没人愿意和我玩，但我也乐得一个人玩耍，一个人光屁股在田野跑着，跑的满头大汗，一个人到河边用石子打水漂，在地里摘来西瓜在河水泡一下午，暗恋隔壁班经常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子，现在估计已经嫁为人妇，但记忆中那模糊的背影一辈子也不会忘。 童年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多想逃避如今的生活回到那时候，哪怕交付我的一切。 毕业后，我找了份工作，推销保险。班级里有背景的人不在少数，他们都因为家庭的关系被安排进大企业工作，有些选择回到家乡安安稳稳过日子，有些选择留在城里准备拼一拼，我就属于最后一种，从来到这里，就没打算回去。 工作第一天总是精气神十足，看见书上销售一个个成功的案例，幻想着自己能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创造奇迹，作为成功案例被写进书里供一个又一个销售新人们学习参考。 看多了鸡汤，总以为一切都很简单，后来，我发现，一切都不是这么回事，世界很简单，这个乐园对有钱人开放；世界很复杂，复杂到不知明天的早餐钱在哪儿。 我的业绩并不理想，还处在实习阶段的我，并没有老员工的保底工资，好的时候一个月能成交一两单，差的时候一单也没有，顶着夏日毒辣的阳光推销公司的保险，一天的劳动还换不回一顿饭钱，渐渐地，我失望了。 没过多久，我被辞退了。 记得那天下午，我的心情十分糟糕，身上分文没有，口袋里还有几根昨天买的廉价烟，在我租的那间地下室里，一根一根抽着。父亲打电话来，问我在城市生活的怎么样，给我打了几千块在卡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让我千万别饿着。 我强颜欢笑着说：没事，我还有钱。父亲也笑了，挂断了电话。电话挂断的一瞬间，眼泪从眼眶里夺眶而出，几个月以来遭受的白眼、谩骂，所有吃了这顿没下顿的饭，所有的委屈、心酸，一瞬间迸发处来，我哭的像个泪人。 04、 学校里玩的不错，家在本地的同学，毕业后家里人给了他一笔钱，在市里最豪华的地段，开了家餐馆。 他先来找我的，说很久没见了，叫我出来叙叙旧。 见他第一眼，他长胖了。大学时平坦的肚皮变成了啤酒肚，稠密的头发变得稀疏，身边跟着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是他的老婆？还是他的情人，我没敢问。 得知我没工作的消息，他让我到他的餐厅当服务员，一月三千，包吃包住。我同意了。 餐厅每天客人非常多，尤其中午忙得不可开交，餐厅很大，欧式风格，菜单上的价格贵的要命。我想，如果不是我在这里当了个服务员的话，我一辈子也吃不上这些菜。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想见他一面，被告知没有这个权利，每月工资是经理发的，不上班的时候，就在屋里睡睡懒觉，去网吧玩会儿游戏，平平淡淡、肮脏不堪的生活。 人的一辈子，很长很长，但我的一辈子，很短。他们的人生，可以亲眼目睹世界的光彩，见识星空的绚烂，体会人间的美妙，而我，这辈子估计就这样了，一辈子在原地打转，所见之处尽是黑暗。 我想写出点真心话告诫他人，可一想到自己，还是算了吧，连自己都是这副模样，还有什么理由告慰别人呢？ 世界很美好，要活下去啊。。。 这样吗？ 作者：爱读书的无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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