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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 坛 | 书法家的自省和反思

 旷世缘q33hh84b 2019-08-14

主持人语 

一个人为什么需要自省?这是哲学问题。在生产和生活实践里,我们累积的人生经验、我们创造的文化传统并不能恒久地指导我们的现实和未来。这时候,我们的自省就会产生这样的结果:看到局限,看到困境,看到我们经历的人生过程。那为什么还要反思?这是人类文明的表现。只有人类,才会有反思的能力、反思的需要。人类的智慧极大推动了人类社会的发展,创造了极其丰富的历史文明。然而,“发展是硬道理,乱发展就没道理”。在前进的道路上,正反两个方面的经验教训告诫我们:人类需要反思,反思是一个总结、是一个终点到起点的开始。对自身的完善、对自身的超越,一直伴随着人类的自省和反思。任何一个伟大的时代,都留下了人类自省和反思的烙印。对书法界和书法家而言,自省和反思也不能或缺。今年春天,拜观了张坤山先生的书法个展,印象甚深;后又读了他新出版的《坤山墨语》一书,收获很大。张坤山书法,保持了固有的水平,并有所突破,让人感觉到一代实力派书法家的实际创作能力和必要的进取精神。值得深思的是,许许多多曾经取得了重要创作成绩的书法家,不仅没有巩固住原有的成果,反而有所退步,变得萎靡,令人失望。张坤山何以克服了当代书坛普遍存在的问题,能够给观众和读者带来新颖的艺术感觉和审美冲动,读了他的《坤山墨语》,找到了答案。《坤山墨语》有话可说,作者对书法史有自己的见解,对自己创作始终有要求,并且不断地自省、反思。在《坤山墨语》中,看到他对自己一部分作品的否定。否定,也是具有哲学意趣的行为,是大智慧的反映。在这样的否定中,张坤山看到了自己的艺术世界所存在的问题。他理性坚持、及时扬弃,让自己的艺术创作遵循艺术规律、追求审美意义。

反思与反着思

□华武
自古以来,中国人就是推崇勤奋的民族,以勤补拙、终成大器的故事比比皆是,就连庄子振聋发聩的“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知识是无穷的,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无穷的知识,是要失败的。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实还要为之,失败是确定无疑得了。)也被后人有意省俭掉后半部分,只留下前两句,每每被用来激励人好学上进,要“以有涯之生追求无涯的知识”。
与其说这是误解,不如说是有意的断章取义。庄子是智者,虽然认清残酷现实,但仍能不悲观、不厌世,好好活着,还活出好多乐趣。但凡人不同,一旦看到真实世界的底色,有的人会颓废、不思进取、得过且过;也有的人就像罗曼·罗兰说的:“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是什么支撑起人的自省和反思?我想首先得有智识,然后不那么自恋,再然后有些眼界,知道世界那么大,时间那么长,有点“我能算老几”的认识,最后,还得加上点儿焦虑,以鞭挞惰性。
看!要具备自省和反思的能力,其实还是蛮难的,人群里十之七八是做不到的。一般人随遇而安心态平和,有个小确幸就满足了,不自省少反思,情有可原。但是在中国书坛,聪明人扎堆,层出不穷的各种大师们具备自省和反思能力者并不少。
一般所言的“字内功与字外功兼备,书法才能写出味道”,是书家正常的反思和修为之道。字内功讲究书法技能,言为字内,是书法的外在体现;字外功强调书家文化积累和个性修养,言为字外,方显书法的内在灵魂。字内功如同学习一门手艺,字外功则是人生的修炼。前者凭借苦干巧干,多数都能在不长的时间内见到成效;后者却需日积月累,还得靠天分悟性辅助,成与不成飘在两可之间。可见,字内功夫易得,字外功夫难进。也就难怪当下书坛形式主义、技能主义盛行,因为知易行难,许多“聪明的”书家装聋作哑绕道而行了。
避重就轻、追求立竿见影,是普遍的人性,所以,并不怎么正道的反思所带来的是“总有捷径可走”的侥幸心和投机心。其实现代书家大都明白“诗至于杜子美,文至于韩退之,画至于吴道子,书至于颜鲁公,而古今之变,天下之能事尽矣”。千百年来一座座书法高峰难以攀登,更别谈逾越了。这条路反思下去,就如同参悟了庄子的叹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反思是为了进取,当无路可进时,就往往会拐到“反着思”的境界,把端丽文雅的书写演变成了“丑书”“舞书”“吼书”“喷射”等各种光怪陆离的所谓的创新书法。这类奇景代代有,而当代特别多。
这不由让我想起“反着思”的最经典例证——“司马光砸缸”。一般的思路,救溺水的孩子,是让孩子尽快离开水,司马光短时间内不可能捞起那孩子,危急时刻他就反向思维,让水离开孩子,所以,果断砸破水缸救出孩子。司马光砸缸救孩子,没有问题,而“大师们”砸了书法纲纪的这个“缸”,放出来的就像从潘多拉盒子里放出来的,叫什么魑魅魍魉都可以,就是万万不能叫作“书法”。
现在的书坛,客观环境是什么样的呢?我说不好,但大体上,跟学术环境、其他艺术环境一样,是客客气气、你好我好、久仰久仰、大师大师……之类的吧?圈子本已固化,圈中人又相互抬轿子、树丰碑,身居其中,缺乏定力,自诩“楷圣”“草圣”“隶圣”也就不足为怪了。但是,一定要说书家的不自省与不反思,我认为多少有点冤枉,大家各有各的反思,或各有各的“反着思”。正道反思的,对自己创作始终有要求,并且不断地自省、反思,还有对自我的否定……所以,书法创作时时有进步。修为不厚又“进取心”过于强烈的,只能投机取巧,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砚边随想

□邵军
一日,浏览微信,在一家书法公众号上读到一则消息:“中日两国书协最高层共同举办作品展,哪国水平高?”感觉标题饶有兴味,便点开细看。不看则已,看后唏嘘。这可是中日两国“最高峰书法家”的展览啊!它代表的是“书法创作最前沿和最新成果”“两国最高书法创作水准”!从展示的作品图片看,或受展览规定尺幅限制,或是主题内容无明确要求,或因约稿时间过于仓促,姑且不论日方的作品水平如何,单就中方“高峰”书法大家的作品,恕笔者妄论,相当一部分作品无论内容形式还是创作技法,既未能反映出中国当代书法的最高水准,也未能体现出高峰书法家个人的实际水平。
之所以如此“妄论”,是因为参展的书法家都是中国当代得到公认的书界翘楚,他们的实际创作能力、学识修养、知识结构理应在参展作品中达到较为完美的结合和体现,能够代表当代中国书法的最高水平。而恰恰是这个“完美结合”“最高水平”给人的美学趣味和艺术感染力却不那么完美、不那么强烈,这就不能不给人带来思考,今天中国书法的空前繁荣究竟是表象,还是实实在在?
笔者的答案是:繁荣,但不够强大。
所谓艺术,是指在创造既可分享又具有美学意味事物的过程中,对技巧与创造性想象有意识地运用,以及由此产生的具体作品。它必须具备三个要素:技术、独创性、公共性。艺术首先必须具备技术高度,为常人所不及。有技术不一定是高水平的艺术,但没有高超的技术,肯定不是一流的艺术。技术达到一定程度方有可能进入高境界,但倘若没有技术或技术不过硬,便永远谈不上境界之领域。如果从这一角度看,说当代中国书法空前繁荣不应存疑,因为它至少满足了上述三要素的两个要素,即技术和公共性。据不完全统计,目前仅正统的国家级、省市级书协会员就达十多万之众!书法,甚至发展成为一个范围甚广、规模甚大的文化产业,更有遍布全国的“书法之乡”“培训基地”,各种高研班、学习班、培训班,网上授课、书法考级、专业报纸杂志,等等。可以肯定,这十万书法大军和与之相关的从业者、学书者能够成为“家”的为数极少,充其量也就造就了众多的书匠而已。但必须承认,正是这众多“书匠”的砥砺前行、刻苦努力,才支撑起书法的普及与传承的大厦。而其中的许多书匠,其基本技法字内功夫甚至远远超过盛名在身的顶级大家。如此,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去“诟病”所谓“缺少”文化的书法和知识结构单一的书法家腹无诗书、视野狭窄呢?书匠亦是工匠之一种,大国工匠,不可或缺矣!
有观点认为,作为艺术的书法,已经没有了曾经的土壤和心性,书法艺术的高峰已经过去,不会再来,所以,难以培植出超越时代的伟大作品,这是造成当代中国书法不够强大的根本原因。对此,我们应该辩证地看。一方面,要正视客观现实的确缺少了过去的土壤和心性。古代的大书法家,基本上在当时都是文化翘楚、大政治家、大学问家,而今天的书法家很难将这么多的“家”集于一身,他们不缺系统的书法专业知识,也不缺敏锐的书法感受力和创作能力,缺少的是政治胸襟、文化视野、思辨能力等这样一些在“大家”身上必备的素养。另一方面,我们也应该尊重现实,看到在经济大繁荣、文化大繁荣的社会大环境下所具备的土壤和条件。改革开放可以让我们的政治胸襟更开阔,通讯交通的方便快捷、互联网大数据等现代科技可以让我们的文化视野更多元、更丰富、更广阔。面对不断涌现的各种思想观念以及东西方文化的交融与碰撞,更可让我们汲取更多的文化营养和能量,从而提升和培养我们的思辨能力。有了这样的土壤和条件,还愁没有独创性的作品问世,还愁没有独创性的大书法家出现吗?
作为一名书法实践者,我认为,每一位书法人都应该做点什么,也能够做点什么。如今许多写字的人会被很多人瞧不起,归根结底还是书法人自身的原因。其实要想改变这种现状,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无非就是老老实实学习经典,把基本功打牢,认认真真读书,不断地使自己的学养更加丰赡,在此基础上再发起对既定规则的突破,实现开创与超越。笔者的书法实践似可证明,无论在何种场合,当你握管在手,若能声情并茂吟诵出自己的、发乎心底的诗词文赋,且与此景此境交相辉映相得益彰,再通过书写过程的“下笔如有神”,形成自己独特的艺术语言和创作意图,将字外功夫“润物细无声”般地融入字内,还愁引发不起欣赏者精神上的共鸣及审美感受吗?倘若所有书法人抑或大部分书法人都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么,我们距书法强大的那一天也就为期不远了。
凌寒斋臆语
□曲庆伟
我的书斋号叫“凌寒斋”,其意取自王安石梅花诗“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仰慕梅花品格,用以自勉。“寒”字义深。我出身平民之家,此一寒也;东北冰天雪地,我生长于斯,又一寒也;学艺要有冰雪之操,反躬自省,心存高远之志,此三寒也。
近十余年,我在书法创作实践里先后荣获了第三届中国书法兰亭奖艺术奖一等奖、全国第十一届书法篆刻展全国奖等奖项,这是中国书协对我的鼓励。三十多年的书法学习,我越来越深刻地感悟到,书法决不是简单的视觉艺术,它的特殊性在于,书法与文字的发展息息相关,又与文学、美学、哲学、音乐等其他门类的艺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单一地强调某个方面,都会顾此失彼。这也就构成了其丰富的文化内涵。当下书法单一的书写技巧训练和形式至上的表面追求,缺少人文关怀和纵向的广泛关注。此种做法,显然是不够的。
我们这一代人,对于传统书法的学习有天生的缺陷,很多人已经失去了阅读古文或诗词的能力。我们所接受的教育,主要是阅读白话文,古诗文极少。实用文体也是白话文。前人的启蒙教育,是将识字、写字、诵读经典、吟诗作对融为一体的,而现在的教育把这些都无情地割裂开来了。失去的,恰恰是当下书法人应必备的修养,给书法的深入研究带来了困难。这虽然不能成为一个退步的理由,但补上这一课,却是很现实的一个大问题。
当然,这与书法生态环境的改变也有关系。当下,退出实用舞台的书法已经成为纯粹的艺术,书法展示的空间已经由书斋走向展厅,选拔书法人才的方式亦由过去的科举考试,转向当下高等院校的书法专业高考或者参加国展成为中国书协会员。而且,这也成为衡量一个人书法水平的标准。对于一个普通的书法追求者来说,要想在书坛上立得住脚跟、书艺水平能得到业界的承认,不入国展何为?但入了展,成为会员,获了奖,有了名气,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获了奖,入了会,有了名气,有了地位,依然需要自省、反思,不应被展览裹挟,而且要不断地向自己梦中的艺术高地挺进。
我们应该思考,国展的常客、获奖的专业户,毕竟不会长久。一代又一代的书法后起之秀,对于传统技巧的解读和超越,从来都没有停止过。竞技式的展览,让人书艺成长,也会在其中被无情地淘汰。故此,展赛不可能有“常胜将军”,都会被时光慢慢地吞噬。文章千古好,展览一时荣,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对于已经成名的书法家,确实需要自省、反思,需要警醒。
“吾日三省吾身”是古训,也是智慧。今天要读的书,真的懂了吗?今天临的帖,真的会了吗?今天的所作所为都正确吗?人到中年的我,已经渐渐缺少了这样的追问。我们常常会活在自己的光环里,慢慢地麻木、慢慢地懒惰、慢慢地退步……想一想,真的很可怕!
我心中的书法,是一片绿洲。我们生活在一个新时代,通过展览,我们入展入会;我们获奖,被人所认可。我感到幸福,但我们的心灵却不能荒芜,为时代创作出文墨兼优的书法作品,不是口号,而是责任。

从小说《祭红》说起

□张瑞田
出生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中国人,对电影《祭红》不会陌生。龚雪主演此片一夜窜红,成为中国改革开放初期青少年心目中的大众情人。著名作家鄂华是小说《祭红》的作者,为了写这部小说和电影剧本,他在景德镇体验生活长达一年之久。十多年前,我在北京见到已是76岁高龄、但精神矍铄的鄂华,提起《祭红》和当代作家的快餐写作,两代人不胜唏嘘。
与鄂华分别后,我有了忆旧的感觉,便在“百札馆”翻开《鄂华中短篇小说选》,重读《祭红》。小说写于1962年,故事有明显的时代烙印,但,比之当下一些作家的文本不知要好多少倍。小说讲述了铜红釉瓷器孤品祭红的曲折命运,以及当代陶瓷技术人员如何攻克难关使铜红釉技术得以恢复的复杂过程。小说突出了反帝、反殖、反封建的主题,反对孤品祭红为少数人服务的特权思想,大力倡导瓷器艺术品应该为大众服务的普世理念。小说的结尾意味深长,烈士后代吉莹童通过运用新技术,烧制出一炉的高品质祭红,实现了作家的美好向往。
57年前的小说,其间跨越了40年的改革开放,再一次阅读,体悟出后现代、后殖民的思想意味。我想,人们看见这篇小说,都会生出许多联想。
然而,我想到的却是有关书法的问题。
当下为数不少的书法家也有“孤品意识”,似乎自己天生就与众不同,甚至还要雇佣广告写手,吹嘘自己是某某华丽转身。当下书法家对血统的热衷,说明了当代人自觉意识的麻木和自尊精神的不足,只能依托某种臆想或某种见不得人的心理欺世盗名。如果是写草书,当然就是“草书之冠”,其他还有“隶书第一人”,或“楷书一枝笔”,或“篆王”“书圣”云云。其目的便想“昭告”天下,自己是弥足珍贵的、举世无双的、不可替代的、杰出而伟大的“孤品”书法家。
既然如此崇高、卓越,书法作品就不是大众化的产物,而为高官富贾的“特供”,自然是一种常理。于是,我们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景观:“孤品”书法家极其喜欢把那些与大人物们合影的照片示人,还到处吹嘘自己的作品被外国元首挂在了盥洗室或卧室的什么地方。
我对这样的表演历来深恶痛绝,常常以世俗粗语骂之:装什么龟孙子,说得如此动听,不就是想多卖几个钱吗。
钱,对“孤品”书法家非常敏感。原因很简单,“孤品”历来可以卖高价的,就如同《祭红》中的“祭红”。小说提及的铜红釉中精品中的精品——祭红,是皇室的专用,值了大钱。好东西,当然会引起殖民主义者的垂涎,他们便千方百计要把祭红搞到手,在争夺中,祭红破碎了,从此,铜红釉技术也就无从觅见。以吉莹童为代表的新一代陶瓷技术人员,为振兴中华陶瓷文化,不断探索,使之为大多数老百姓欣赏。最后,吉莹童研制祭红的梦想实现了,但,她朴素的理想不会实现,“孤品”毕竟是孤品,它不具有大众化的社会属性。
由此,我想到“孤品”书法家的现实处境和书法作品所面对的欣赏者究竟是一种什么样关系?书法家高高在上的心理与书法作品市场化冲突与合谋的理由又在哪里?对于习惯于书法社会学思考的我们来讲,搞清这个问题与搞清一本字帖的风格与来历一样重要。
书法,尤其是当代书法,绝对不该再有“孤品”情怀了。孤芳自赏和夜郎自大,与现代文明是不相称的。我们还在自欺欺人地强调书法家和书法作品的“孤品”价值,显然是一种愚蠢的行为。因此,我希望书法家们不要在书法作品的市场价格上攀比,更不应该因为体面人的家庭悬挂了自己的书法作品就沾沾自喜。即使那些颇有盛名的“大师”,曾经主宰市场,也千万不要忘记,那一点的不同凡响是社会公权授予的。如不是担任着一定的社会职务,就凭阁下的两把刷子,是刷不来奢华生活的。
鄂华试图让精美的艺术品服务于大众,仅是美好的理想,无法成为现实。但,当代书法家服务于大众的理想万万不能放弃。想一想,我们以市场化与商业的名义,干了多少见不得阳光的事情?在强调人文环境的当下,我们更需要反思自己。
今年春天,我参观了张坤山的书法展,印象深刻;后来又读了他写的《坤山墨语》,开卷有益。自己是写文章的,特别关心书法家自己写的诗文。现在书法家的诗文越来越好,艺术感觉、思想深度都有长足的进步。《坤山墨语》就是证明。这本书的最大优点是讲真话,他对书法史有自己的见解,对自己的创作敢于反省、反思,甚至否定。书法家有一个习气——自我感觉非常好,愿意把自己很早定位成著名书法家,甚至定位成大师,“孤品”意识特别强,于是,我们看到了许许多多自诩“楷圣”“书圣”“隶圣”的人。我仔细拜观了张坤山的书法作品,不管是楷书作品,还是行草书作品,都保持了基本的艺术水准,并且还有所突破、有所超越。张坤山的创作活力和生命热情,值得我们思考。首先,这是张坤山不断反省、反思的结果,“每日三省吾身”,才能看到自己的不足、才能看到差距,正视差距,然后寻找缩短差距的办法。记得二十多年前,著名作家刘震云给《大家》文学杂志题字,他写道:“大家总是怀疑自己,大家从来不怀疑别人。”刘震云告诉我们,真正有水准的“大家”,要有自审、自省的能力,一味沾沾自喜、认为自己是书法界独一无二的“孤品”,便是堕落的开始。目前,书法界的习气总是怀疑别人,不怀疑自己,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就是自己真行。那种否定别人、抬高自己的心态,让人觉得人格萎靡、精神沉迷。其次,要从书法史的长度和深度中认识当代书法。曾经取得一定创作成绩的书法家,审美能力弱化、创作能力退步,却浑然不知,依然自吹自擂,认为自己形成了个人的风格,是当代书坛的“独一无二”。优秀的书法作品具有客观规律性,“皇帝的新装”让每一位有见地的书法爱好者都能看出问题,但是有些人却跟着助推“独一无二”的书法家的浅薄与无知。这时候,我们需要真正的书法批评介入,让有理性、有良知、有真正书法审美眼光的人讲真话、吐真情。浊者自浊、清者自清,让具有审美意义的书法作品回到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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