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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缘起 “赵医生！我小孩8个多月了！一般醒来没多久就会抽！到医院检查说是痉挛症…………这能医吗？用中医药加火针？” 接着发来一段录制的视频给我看：孩子平躺着，每隔几秒钟就会手足猛抽一下，这种剧烈的程度确实罕见！孩子的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陈抖动，被扯成虾弓状。 他补充道： “孩子在出生3个月才发现抽的……医生说痉挛症也属于癫痫症，得用激素药，而且得吃3-5年以上……太久了！怕对小孩不好……抗癫痫药……” 我回复： “这个病可以用针灸，我给你推荐北京的国医大师，针灸大师贺普仁的儿子贺喜教授，他可以治好你儿子的病！” 贺普仁是我十分敬仰的针灸大师，很多东西我都是学他的，用他的。贺老去世了，他的儿子贺喜教授继承了他的衣钵，传承着他的技术和医德医风。刚好，我和贺喜教授的弟子相识，知道贺老的联系方式。告知他可以按这个地址和电话去北京求治。 孩子爸回复：“我们直接去找你看！” 这是真正信任我的患者，我无言以对，只得默许他来看看。 （二）初诊 2019年3月18日来汉口门诊找我看诊，我见到患儿的情况是这样的： 患儿在父母的怀里一直处于半清醒半昏睡状态，看起来精神很不好。据孩子妈妈说，出生后一直是这样的状态，不能直立，不能像正常孩子一样爬行或翻身，睡着了总会有白眼珠半闭半睁。孩子抽搐的规律有些奇怪：睡着了反而不抽搐，一旦醒来，就会不停气地抽，每隔几秒一小抽，每隔一两分钟会一大抽。 而令人心痛的是，每次有规律的大抽都是全身整个肢体、肚子都会抽到弹跳起来，孩子常常会被抽到大哭起来。 孩子微微张着嘴，这样使我不用压舌板就可以看到舌象：他的舌象淡白，面色淡白，手足瘫软无力，身上肌肤微有潮润感。 孩子的脉象细数缓，食指纹络偏浅淡。 据孩子妈讲，孩子胃口尚可。二便正常。 仅仅这些症状，我分析起来有些难度。我只能得出一个初步的判断，孩子属于气血亏虚的体质，脑子里面是有风痰，干扰了神经的发育。 根据经验的判断，可以用到的方剂是可保立苏汤加味，我考虑良久，最终还是处了这个方剂。 当天下午看诊完毕，这对广西夫妇满心欢喜，带着孩子逛了下武汉几处名胜景点。次日赶回老家。 第二天，我又考虑了很久，给他们发去了微信：“请再加两味中药，磁石和猪牙皂”。这是因为我觉得，加入这两药后，是否会让我的方子的镇定安神力量会增强一些。 2019年3月30日 下午，孩子爸发来微信： “赵医生好！小孩吃中药，汗特别多，头发经常湿，这样好不好？” 到了晚上我看到后回复：“汗多不好”. 他：“那这药还能吃么？” 我：“吃完了？” 他：“没吃完。刚开始吃时，小孩拉肚子。我就减量吃。所以药没吃完。现在还有三天的药。小孩还是抽。但抽没那么频繁，是减少一些了。 皂角在本地没找到，我没加进去”。 我：“加蝉蜕6克进去再继续服”。 这种反馈让我心里似乎有一点儿安慰。但隐约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为什么服药后会大汗淋漓？为什么会拉肚子？我得继续考虑。 这个问题让我苦恼了好几天，心中惴惴不安！ （三） 煎熬 2019年4月4日 下午我又开始惦记这孩子的病情，发微信问：“加药后效果怎样？” 孩子爸答：“赵老师好！上次药还有两包，喝多有些拉肚子，汗也多，所以自己减量了！后天才煲新的药喝！”“到时跟你反馈”。 过了几分钟，他又补充道： “以前抽搐时有规律，现在抽时少时多，不稳定，出汗多，其他症状跟原来一样。” 后面他又加一句：“比较容易受惊吓”。 我感觉这问题十分棘手，考再三，给他回复说： “你先暂停这个药几天，改下面这个方子吃几天： 陈皮6 法半夏8 茯苓5 枳壳3 竹茹10 煅龙骨 煅牡蛎10 吃5天。”（此方是温胆汤，重在化痰镇静安神） 发完这信息，我感觉还是不妥，考再三后，调整子子给他发送过去： “用这个方： 桂枝5 炙甘草3 陈皮 6法半夏8 茯苓5 枳壳3 竹茹10 煅龙骨10 煅牡蛎10 吃5天”（此方是桂甘龙牡汤，合上前面的温胆汤。这样更能补益心肾阳气，化痰镇静安神。） 2019年4月8日 晚上十点，孩子爸发来微信： “赵医生好！小孩五天药已喝四天，汗没以前那么大汗了。 不过身还是抽，还是不认识人。 头抬不起来。” 我回复： “再回头喝前面的药。我给你的电话，北京那边联系没？” 他回复： “看到电话，收到地址了。 家人商量下，北京有点远。 吃中药我见小孩左脚会踢了，左手也比较会动了。” 我给他发了语音，诚恳地表示：我怕我没有足够能力挽救孩子，我相信针灸国医大师一定能治好你儿子！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心里确实没有底气了。为这孩子的疾病，我担心不已，我怕承受不了家属对我的信任。我的内心也有些承受不了这个心理上的煎熬。简单说，我想给患者家属一个退路，给我自己一条退路。因为责任重大，这个病情按我现在水平，很难显著地起效。 孩子爸听了我的语音，回复文字说：“知道。打电话联系先，能治就去。” 我只好回复：“好”。 （四） 中西医结合 2019年4月16日晚上20:00孩子爸发来微信： “赵老师好！你提议去北京针灸，家人商量后觉得太远，不去了！” “孩子情况还是不好，仍在在抽，不识人，身体软，不会抬头翻身。 “孩子只要一醒来就是抽！” “这几天去医院打鼠神经生长针，医生说是促进大脑发育！” 这样挺好，中西药合用，考虑周全一点，免得耽误了幼儿的生长发育！ 我嘱咐他，中药要小量喝，每天多次喂！ 同时，孩子可以做配合康复训练。 （五）我的失误 2019年5月11日 晚上21:00，我问： “前面这个中药方效果怎样？现在天热，汗出，如果精神差了，可以改方为： 天花粉10桂枝10白芍10 姜三片，大枣4个撕破，炙甘草6” 第二天，他给我回复： “刚抓药这三付来煲！” 5月16日下午18:00，反馈： “赵医生好，小孩喝奶时汗多，胸前及双手，额头到后脑出汗多，喝一瓶奶下来，汗形成大大的水珠。 这段时间，还是抽得厉害！手脚有些冰，我个人感觉手比较更冰冷一些。 小孩入睡前比较毛躁，用手乱抓面部（朦胧睡意中会抬手乱抓面部，清醒后倒是不会抬手抓了）。 小孩舌头感觉有一些白，不过舌尖上有些小红丝。我见小孩舌头嫩，所以见舌尖白里透明透出一些小红丝，像很多小虫似的短短的红丝。 小孩一睡醒就抽，其它时间不抽，只要睡觉，不论白天晚上，刚醒就抽！（半夜也抽两三次！抽完又睡）” 我回复： “换这个方五天， 桂枝10甘草5 煅龙骨12煅牡蛎12”。 5月18日晚上21:28，我问： “孩子有没有受过外伤？在生下来时有什么意外？” 答：“小孩顺产。没外伤。做脑核磁共振脑子正常。就是做脑电图，脑电波异常。身体结构没发现异常。神经之类的仪器测不出，是不是神经出问题就不懂了。无遗传病史。” 补充说：“小孩还有一个现象：吐舌头。经常吐舌头。 吐舌头好几个月了，忘了跟你说了！” 再补充说： “之前说小孩一睡醒就抽，我发现可能睡着睡着就抽了，抽到醒！因为小孩睡得不是很久，有时睡一个钟左右就抽醒了，有时睡得久点，也许正因为睡眠不好，小孩特别贪睡。” 我的反应： “喔。这个伸舌头是热。我换个方。” 天麻3川贝1法半夏3茯苓5 茯苓5丹参5麦冬3陈皮3远志3 菖蒲3天南星3 全蝎2僵蚕 6琥珀3朱砂0.5 竹沥15毫升冲服，生姜汁5滴。生甘草3 过了两天他去配药喝了。 5月23日我说： “这个三天无效就不要再喝了。” 现在，换个方柴胡桂枝汤加全蝎，再喝3天。 此后，一个月未联系。 直至后来，我才明白，这次方在治疗方向上有偏离了。 （六）调正方向 7月19日 早上，他发来以下： “赵医生好！小孩还是提抽！ 没有改善，希望赵医生再给开药！” 发来一段视频： “一醒了就抽，提时两手冰冷，手心是冷汗。 手出冷汗，潮潮的。现在小孩大了些，抽得痛得哭，流眼泪！希望赵医生再帮想想办法！” 我给开了一个桂枝加附子汤，加煅龙骨煅牡蛎。这个方子是温补肾阳敛汗的。 孩子仍然是毛躁的，我在方子里再加入钩藤。 8月5日，他反馈给我： “上次吃没见什么效果。 小孩有拉硬便，一粒一粒，挺硬的那种。” “小孩平时睡觉比较紧张，感觉他身体绷得紧紧的。” 我改方为逍遥散去薄荷，加二陈汤，芦荟。 此药特别苦。 因为太苦，就没有多吃，只吃了两天。 8月8日一大早，我反复思考了两个小时后，我给他发这个方： 附子3龙齿8磁石10神曲10肉桂3 山药10肉苁蓉10煅龙骨10煅牡蛎10 太子参10白芍12 吃三天。 2019年8月18日的今天上午，他发来消息： “赵医生早上好！抓这药三副，第一副喝了两天多，忙没有好好喂药，喝后看到抽有所减少！小孩也有活力些了！ 继续喝药中,到时再反馈!” 到此，我将治疗前后的来龙去脉，全部打字完了。手和眼都很累。 回顾全过程，但凡有一点效果，我的心中没有一点喜悦，而是稍微有一点儿解脱和宽慰。 剩下的感觉，还是沉重，和不轻松的累。 放下这些情绪，我来反思整个过程的得失： 初诊的感觉是正确的，气血两虚。 治疗到后面，患儿有痰热，郁而化热。 再到后面，患儿的阳虚感显现出来，当补阳。 再到后面，补阳后的痰湿郁积而化热，再通便。 再到后面，又出现阳虚为主，当温阳，收敛，滋阴，潜降，化痰，补脾肾。 按这个方向进行下去，当不会有大的问题。 另有一个问题：如果能针药并用，中西药并用，当有更大的成效。 现在正是中西药并用的。可以为我解脱一点心理上的压力。 毕竟，中医，西医都是医学，都是对的。 我们犯不起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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