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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人生

 chua_98 2019-08-20
@ 叔本華:人生就是在痛苦之上起舞 

叔本華把意志在追求目的時受到的阻抑稱為痛苦或缺陷,把意志達到它目的狀況稱為幸福或滿足。在這個意義上。痛苦是經常的,幸福是暫時的。因為人的追求沒有最終目的,這種生命意志決定了痛苦和缺陷是人生的本質。

...

論痛苦與意志的煎熬

文/叔本華

(節選)

如果人生不是痛苦(災難),我們存在的目的就必然完全失敗。

而事實上,世界不能不是痛苦,存在不能不是失敗。既然世界到處充滿著痛苦,人從生命的慾望中產生痛苦,痛苦既與生命不能分離,那麼我們若把痛苦看作一種偶然和無目的事,人的荒謬也就莫過如此了。

每個人都有一個特殊的不幸。將許許多多特殊的不幸歸納在一起,難道世界的規律不就是普遍的不幸嗎?當我們面臨各種不幸和悲慘的遭遇而急於得到安慰時,只要觀察一下他人的不幸和悲慘的遭遇—他人的不幸和遭遇往往超過我們就行。

我們很少聽人說“我比你快樂”,卻常聽人說“我的遭遇實際比你還要悲慘”。人人都樂於作如一是說,這就說明人類的命運是多麼悲慘了。

就人類的命運來說,有幾天不是生活在黑暗的日子中呢?歷史隨著歲月的進展而延伸,人不斷地祈求著和平與安樂。但各個階段的歷史清清楚楚地告訴我們,國家的生活只不過是戰爭和騷動罷了,和平無不像曇花一現的插曲。個人何嘗不是如此呢?

假如我們要對在這個塵世上快樂和痛苦究竟是前者壓倒後者還是二者至少處於平衡狀態的這種說法作一個簡便而快速的檢測,那麼,我們只要把吞吃與被吞吃的動物的感受作一番比較就行了。

對每一外在不幸和內在困擾最有成效的慰藉即是:去發現那些比我們更不幸的人。而且,在任何地方都可做到這一點。但是,這對整個人類的不幸來說,能說明什麼呢?

歷史給我們展示出各民族的生活,然而它所敘說的不外是戰禍與騷亂;和平年月,僅是作為偶然而短暫的停頓和插曲,瞬息即逝。個體的生活,也正是以同樣的方式表現為無窮無盡的搏殺:這種搏殺,不僅僅是像徵意義上同慾念和無聊的鬥爭,而且還是同他人之間的拚殺。他四面受敵,殊死搏鬥,最後手握利劍而血灑疆場。

無生命的物質都不能感受到痛苦,無論它們的意志會經受怎樣的阻撓。相反,任何動物,即使最小的昆蟲,都會經歷痛苦。因為知識,無論怎樣不完備,都構成動物本性的真正特徵。動物生命中每增高一級,其痛苦便相應增加一級。

不過,即使最高等級中動物所經歷的痛苦,都不可能達到人所可能經歷的痛苦,因為動物缺乏概念思維。而這種追求痛苦的能力,只有借助理性的生存方式,在存在對意志施行否定的地方才會達到它的頂點。否則,它只會變為毫無目的的殘忍。

就像兒童坐在戲院裡興高采烈地等待拉開帷幕戲劇上演一樣,人在年輕的時候,常遐思未來的人生。當我們不知道實際要發生的究竟是什麼時,我們是幸福的。然而成人似可預見到,有時一些小孩好像無知的囚犯一樣,雖不是被判死刑,卻不知判決的意義是什麼。然而每個人都希望活到老,人人都在今天不好、明天又比今天壞的人生中打轉。

如果我們盡可能地想像一下人生的整個不幸、痛苦與災難,我們就會承認在太陽的光照下,地球能像月球一樣只是一結晶體,沒有生命的現象,那又多好呢。

我們可以把人的一生看作是在令人愜意之虛無的寂靜中出現的一場毫無意義的騷動時節。對人生的所有事件,即便是那些湊合一生的人,到頭來也會清醒地認為,生活終究是令人失望的,即便不是一場欺詐,也常充滿了神秘,甚至險惡。

當兩個兒時的朋友在長久的分離後又重逢時,彼此見面第一個感受都不過是:回首平生,整個生活完全使人失望。而早年,在他們眼中,生活如陽光普照下金色的玫瑰,使他們懂憬不己。生活向他們曾作出那樣多的承諾,眼下兌現的卻是如此的少。他們現在對生活的失望感是如此的強烈,以致都不必要用言語去表達它。他們默默相視,彼此心照不宣地承認了這一點。

...

痛苦,對無意識的自然界來說,除非特別加以注意,否則很難發現;對有意識的自然界,即進入到動物的生命時,就容易發現。人們不難看出動物生存的痛苦了。而在人類的生活中,由於人類所具有的清醒的意識,上述的一切表現得最為清楚。

這是因為,意志的外在現象越是趨於完美,其表現出的痛苦就日益顯著。智慧愈發達,痛苦的程度就愈高,彼此之間成正比例。一個人越具超凡的智慧,越有清晰的認知,他就越痛苦。天才者,最痛苦之人也。

一切生命,在其本質上皆為痛苦。

人的一切慾望的根源在於需要和缺乏,也即在於痛苦。因而,人生來就是痛苦的,其本性逃不出痛苦之股掌。

相反,假若人可以輕易地獲得滿足,即消除他的可欲之物,那麼,隨著他欲求的對象的消失,可怕的空虛和無聊就乘機而入。這就是說,人的存在和生存本身就成為他難以忍受的煎熬。

由此看來,人生,像鐘擺一樣遺巡於痛苦和無聊之間。而實際上,痛苦和無聊,乃人生終究至極的要素。當人們把痛苦和磨難都歸之於地獄後,那麼,天堂所剩之物就只有無聊了。人由於是意志客體化的最完善形態,也就相應地是一切造物中所需最多的東西了。

人在根本上看,不過是活脫脫的一團慾望和需要,是各種需要的凝聚體。人帶著一身慾望和需要,在這個世界上孑然前行。萬物由天而定,而唯有人自身的慾望和醫乏,是他唾手可取的東西。

因此,人活一世,日益操持於慾望需求之中,終日奔走於優慮煩惱之途,誠惶誠恐地為其生存撣精蠍慮。他四面受敵,危機四伏,邁著小心翼翼的步伐,左顧右盼,提心吊膽,時時防備意外,處處留心暗箭。無論是在荒無人煙的野外,還是在文明社會的鬧市,他都是這樣毫無安全感地齲齲獨行。

舉凡人生,都只是為生存而奮力拚搏。而且,多數人都深知這場鬥爭失敗的格局,他們直面這場鬥爭,是因為不為貪生苟活。可那無可避免的死神,總是藏在後台;不過,它隨時都可能在前台亮相。生命,就是充滿驚濤駭浪的海洋。

儘管人可以竭盡全力、乘風破浪地勇闖暗礁險灘,但他之所向,不過是一步步地離那個使他船毀人亡、葬身海底的終局更近。他之所向,即是死亡。他所奔赴的目標,實際上比他所克服的任何艱難險阻都要凶險。

一方面,痛苦和煩惱在人生中是極為容易膨脹起來的,以至於人們畢其一生所逃避的死神,竟成為人們自願奔赴的目的。

另一方面,痛苦和貧乏一旦給人類以喘息之機,人類立即就會產生空虛和無聊,屆時,人們又需要消遣。一切生靈之所以終日疲勞不知所終,原不過是為了生存而四處追逐;一旦其生存安頓下來,他又不知怎樣去生存了。

此時,他就產生了第二種衝動一一消磨時間,那空虛和無聊的難熬之苦。於是以擺脫生存的負擔,以逃避我們看到那些消除了所有生存重負而飽食終日、樂天知命的人,卻開始把自身當作負擔了。以前,他們渴盡全力在生命中爭分奪秒以圖延長壽命;而現在,他們卻以消磨時光為己任。

然而空虛無聊,其害非人們會流露出絕望的表情。這就說明,人這種在根本上並不互助互愛的生物,為什麼居然會喜愛社交之根源所在。精神上的空虛無聊是上流社會之通病;而市井小民,除了精神空虛無聊外,便是物質的貧乏了。

於是,究其根本,舉凡人生,皆消耗殆盡於慾望和達到慾望這兩者之間。

慾念在根本上即是痛苦。慾念達到旋即成為一種飽和。目標是瞬息即逝的。佔有一件東西便使這件東西的刺激消逝。

於是,不是慾念、需求以新的形態義重新燃起,就是寂寞、空虛、無聊這些東西迎頭襲來。同這些精神上的空虛無聊的搏殺所經歷的痛苦,不小於同物質貧乏不足時所經歷的痛苦。

所謂幸福的人生歷程,即是讓慾望和滿足彼此消長、交替出現的間隔,調整在不太長不太短的時間內,使二者各自產生的痛苦,貧乏和無聊減小到最低限度。

叔本華《愛與生的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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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每日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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