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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过《红楼梦》的看官想必还记得第十七回大观园试才题对额，荣国府归省庆元宵中有这么一段描写。省亲别墅“大观园”告竣之后，贾政携众视察，正遇宝玉，便一并带他进园，命他题匾额对联。这时在他父子一旁随行着几个人，他们一会儿附和贾政，一会儿称赞宝玉才学，一会儿故作苦思冥想状，一会儿又献丑卖拙，使尽了敬捧之能事，做足了凑趣之文章。他们这些人有个共同的身份，即清客。 中国旧时的达官显贵历来有养清客的传统。贾政自然也不能免俗，家中养几个凑趣的文人，闲暇时吟诗作对饮酒清谈即高雅，又有身份。至于那些所谓的清客，多半是因为科场失意，仕途无望，而迫于生计，不得不投靠他人门下帮闲混饭吃。而这种寄人篱下的非仆，非佣、非客、非友的不尴不尬身份，常使讲文人气节的读书人们觉得跌份，而不肯去做。但明清时，偏偏有这么一个另类的文人，把帮闲当做事业来做，并且做出了一番天地，成为知名的清客幕僚。他就是被鲁迅先生称为“有帮闲之才，更有帮闲之志”的李渔。 李渔，字谪凡，号笠翁。浙江金华兰溪人。明末清初著名的文学家、戏剧家和美学家。当然，除了这些拿的上台面的名衔之外。他还有几个看上去不太体面但很重要的身份，官僚门客、戏班老板、妓院常客、出版商和色情文学作家。这是一个充满矛盾冲突，个性另类的人。 要想解读他的人生，破译他的情感密码，还要从于他同时代人对他的评价说起。清初文人董舍在他的笔记杂谈集《三纲识略》中对李渔有这样的评价： 性龌龊，善逢迎。常挟山妓三四人，遇贵游子弟便令隔帘度曲，或使之捧觞行酒，并纵谈房中术，诱赚重价。其行甚秽，真士林所不齿。余曾一遇，后遂避之。 从这段文字，我们认识到的李渔就是一个不但自己品行不端，还诱导良善子弟学坏，传播黄色信息，然后推销他的情趣性用品，从中牟取暴利。笔者和这个烂人见过一面之后，就远而避之了。 从上述文字描述来判断，这人简直没法看了。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写出了在中国戏剧史上地位颇高的《笠翁十种曲》，他的戏剧理论更是影响了法国先锋派戏剧，而他的《闲情偶寄》和《芥子园画谱》，一个是反映明清时期戏剧、社会风俗的百科全书，一个成为中国画的启蒙读物。其影响深远不可估量。那么哪个才是真实的李渔，我们现代人当如何看待他呢？ 公允看待，李渔是个彻头彻尾的非主流文人。他即有成为大家的天赋异禀，同时又有市俗社会中平常人的低级情趣。他爱狎妓，经常出入风月场所。也正因为他有生活，也才写得出《肉蒲团》这样色情小说和讲出“奸夫未尝不道义，淫妇何曾不讲节”的“惊人之语”。 他常年做官僚的清客，并做得很专业，并不是只靠察颜观色，曲意奉迎。考量一个优秀的门客，是需要有真材实料的。下棋、唱曲儿、懂收藏、会诗文、善饮能赌、猜拳行令，插诨打科无所不能才行。李渔可以说就是这方面的全才。他的晚年致力于戏剧的改良，曾经办了一个戏班，培养他的两个小老婆做戏班的头牌，后来他的小老婆死了，那个戏班也就停办了。此后他进军出版界，编辑出版了《芥子园画谱》（芥子园是他的书斋的名字），因为他扎根社会底层，所以作品中难免就沾“俗气”，也正因为他的作品接地气，才会有群众基础，被后世认可。然而这些又是当时主流文人们所不齿做的。 再谈他的品行不端。其实也有被放大和曲解的成分。在当时的社会。官僚士大夫嫖娼纳妾其实是一种风气。不同的是，别人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李渔却是公然的“叫卖”，“言人所不能言，言人所不敢言”。至于精于房中术谈性，可以看一看离他时代不远的《明史》，无论是皇帝还是内阁首辅无不谈房术，吃春药。明武宗死于淫乱，张居正暴毙虎狼药下，这些都再正常不过了。 李渔另一个特别之处是他在国内的名气远没有在国外大。在欧洲和日本都有专门研究李渔的研究会。我们现今对李渔的认知大多都是从海外的研究成果中获取的。他对世道人心、男女性爱、婚姻家庭、对戏剧历史以及生活情趣的培养的独特见解和天才的理论都是值得肯定和了解的。 ◎本文由中财论坛会员闫广慧原创。 ◎转载请联系中财文字公众号。 ◎图片作者为中财论坛会员若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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