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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虎闹公堂(今古故事)

 因果实录阅读者 2019-08-24

“打虎将”李忠

清朝刚刚入主中原时,古黄县北部的芒山山窝里,活跃着一股啸聚山林的响马,为首的五个汉子人称“芒山五虎”。镶白旗的亲王爷亲率八旗劲卒围剿,一番激战,攻破山寨,只见寨中“聚义厅”的大梁上高挂着五个黑丝巾蒙面的汉子,不用说,他们就是芒山五虎了!大喜之下,亲王爷将此捷报奏告朝廷。不承想当时已是游击参将的李忠不识时务:“王爷,恐怕是芒山五虎他们找了五个小喽啰当替死鬼吧?”

亲王爷勃然大怒,就地让李忠做古黄的县尉,何时抓到芒山五虎,何时官复原职。然而李忠明察暗访二十年,却仍旧一无所获。惟一对李忠另眼相看的是老县丞尹一鹤,他当初也是孤身一人,手持官牒来到县衙就任县丞之职,经常请李忠喝酒解闷。

这年春,古黄来了一个新知县,姓于,本是省提刑司的巡检使,却自愿从繁华的省城金陵来到这偏僻之地当个七品芝麻官。于知县相貌清瘦,有严重的心疾,幸好有年轻貌美的于夫人对他照顾周全。于知县上任的当晚,便单独将李忠请到衙内密室,摆了一桌酒菜,连敬他三杯酒,并允诺将全力追查芒山五虎。李忠心头一热,将自己对芒山五虎的了解兜底道来:

芒山五虎除了老大无影虎自称叫牛人和外,其余四虎世人概莫知其姓名。五虎中无影虎最是神秘,从不抛头露面;老二性情急躁,勇猛善战,故名出林虎;老三谨慎小心,颇习水战,故名跳涧虎;老四轻功极高,来去如风,故名追风虎;老五本是个书生,喜欢用手指作画,尤其画得一手好老虎,故名神爪虎。他们平时常用黑丝巾蒙面,无人识其真面目。只是据一个曾被掳上山当了两年押寨夫人的妓女所言,无影虎的手肘处有一蜘蛛大的网状红痣,而另外四虎的右脚底心都文有一枚黄色虎爪。李忠当年就是根据这一点怀疑芒山五虎金蝉脱壳的,可急于邀功请赏的亲王爷却不愿意相信。

五虎闹公堂(今古故事)

客栈虎影

于知县以了解民风民情为由,由李忠作陪,来到乡野村落、河岸码头,微服出访,暗中调查。接触稍久,李忠发现于知县有一僻好,特别喜欢石头,每到一处,总要拾几块细细品鉴。破石头有什么好看的?李忠大惑不解。

这天下午,扮作皮货商人的于知县和李忠来到古黄最南端的骆河口镇,住宿于镇东头的悦来酒楼。悦来酒楼门楼高大,客房雅致,矮矮胖胖的酒楼掌柜顾金生,面带笑容,一团和气。于知县和李忠办好入住手续,来到店堂吃晚饭。此时刚好进来一个耍猴人,他手里牵着一只金毛猴。耍猴人正在一旁收拾东西时,金毛猴十分调皮,跳到顾掌柜的总柜台上,撂账本、拨拉算盘、扔筹码……顾掌柜赶它不走,便用手醮了茶水,手腕一抖,手背一屈,五根手指在光洁的台面上点点顿顿。金毛猴扭身一瞧,脸色大变,“吱吱”地直叫,没命似的逃向主人。于知县上前要了两盅酒,当他的余光扫过柜台面时突然皱起了眉头。

吃过晚饭,于知县和李忠在酒楼各处散步闲逛,不知不觉来到酒楼的后花园。一低头,于知县发现尚未完工的假山旁有堆碎石,突然两眼放光,蹲下身子捡拾起来,还从衣袋里掏出一块石头,反复比较。李忠被晾在了一边,忽见水榭的花蔓间有个人影窥探,煞是奇怪,便急忙奔了过去。那人影听得动静,正想急步就跑,却被李忠截住了,竟是掌柜顾金生!顾掌柜脸上堆起尴尬的笑:“我找那两个偷懒的伙计。”言毕,匆匆离去。于知县听得动静,赶了过来,听李忠这么一说,冷汗“刷”地流了下来:“顾金生居心不善,此地不可久留!”

第二天一早,于知县升堂后一甩令签,命李忠传齐县衙兵勇,同他一块儿去骆河口镇抓捕顾金生!一行人来到骆河口镇,却见悦来酒楼正闹得沸反盈天,原来是酒楼中有两个房客夜里被杀!于知县和李忠来到现场,正是昨晚他们俩入住的那个房间,只见同房的那两个小货郎已头断在床,血污满地,而自己和李忠的床铺上,枕头也都已一刀两断。待他们转头冲进顾金生的房间,却见顾金生舌头伸得老长,在房梁上吊着。

于知县开口道:“顾金生应该是神爪虎!”“神爪虎?”李忠惊得直咋舌,急忙上前解下顾金生的尸首,脱掉他的鞋子,只见右脚心赫然有一枚黄色虎爪印。顿时,李忠对于知县佩服得五体投地:“于大人,您是如何判断出顾金生就是神爪虎的?”于知县捻须一笑:“昨晚那只金毛猴太调皮,扰得顾金生无法算账,他便用手指醮了茶水在柜台上画了一只老虎来吓它,我上前买酒时无意中看到的。顾金生之所以上吊自杀,只怕是在以死掩护另外四虎,断了我们寻找他们的线索!”

老虎闯进县大堂

就在这节骨眼上,芒山脚下的几个村子的里正不约而同来到县衙,报告说芒山山中近日出现了一只黄斑白额虎,害得山民们不敢进山耕作,于知县只好派李忠带了一队捕快随他们去芒山调查虎情。

第二天于知县一上堂,正要审讯悦来酒楼的伙计时,却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人一声不响地进了大堂。这人面色蜡黄,表情呆滞,脚下飘悠悠的似乎脚不沾地,感觉阴森森的。只听那人一声冷笑,尖着嗓子道:“吾乃城隍庙中城隍老爷手下的典吏,传我家老爷话,那芒山老虎是阎罗王派来吃人的,第一个被吃的就是你们的知县大人!”说完,脚下“啪啪”两声响亮,腾起一股烟雾,弥漫大堂。待烟雾散去,那“阴间典吏”已不见了踪影!尹一鹤上前拱手道:“于大人,在下倒有一计,可破那妖人之言。”“何计?”尹一鹤道:“记得本县有两名猎户赵二和钱三,不如让他俩去芒山杀除老虎。”见于知县仍是两眼直眨,尹一鹤悄声道,“于大人,如果赵、钱二人除掉了老虎,则大人性命无忧;如果赵、钱二人被老虎所吃,则大人就不是被老虎所吃的第一人。如此,那‘阴间典吏’的妖言岂不是不攻自破?”于知县眉开眼笑:“好计好计!”

几天后,终于传来好消息,赵二和钱三居然在芒山窝中用陷阱将老虎猎杀了!于知县闻知大喜,当即升堂理事,尹一鹤又向他提了个建议:让赵二和钱三披红挂彩,把老虎抬进县城,像打虎英雄武松那样威武荣光!于知县一口答应。第二天中午,赵二和钱三“吭哧吭哧”将那头上中了药箭的老虎抬进公堂,解开了绳索。于知县喜滋滋地走下案台,看着死虎捋须笑道:“老虎啊老虎,你不是要吃本县吗?今天我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不料一语未绝,那老虎突然睁开了眼睛,翻了个身子,大吼一声,震得大堂上梁尘土直落!于知县吓得当即瘫软在地,老虎一跃,尖尖的利爪扑向于知县。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屏风后一声娇叱,于夫人手持一把短刀冲了出来,身形一晃挡在了于知县面前,并用一招弱柳擎天,刀刃向老虎的眼睛戳去。老虎一惊,急忙甩头,于夫人却又飞起一脚,踹在老虎肋上,竟将老虎踹得闷哼一声。廊下的李忠最先反应过来,冲进大堂一棍打在老虎的屁股上。老虎吃疼,也顾不上吃人了,突然一个人立,站直了身子,“噌”地直往前飞奔,转眼间逃之夭夭。饶是李忠再笨,此时也恍然大悟:老虎是人装扮的!随之脑袋又一转,急转身返回大堂,果然赵二和钱三也不见了踪影。大堂上,只有于夫人抱着双目紧闭的于知县哀声痛哭:原来,于知县因为惊吓,心疾发作,竟被老虎吓死了!

血溅船头

于知县的灵柩暂厝在大佛寺。这天傍晚,李忠来到了大佛寺,跪倒在于知县的棺前,点燃一堆纸钱,抚棺大放悲声。

“李县尉,早知只有你才会来的,本县等你多时了!”寺房柱后闪出一个人来,不是别人,正是于知县!“于……于大人,您……您不曾死?”此时此刻,李忠心头说不出是惊奇还是惊喜。于知县略带得意地点点头:“敝夫人乃武林世家出身,轻易三五个大汉也近不得她身,有她为我作后盾,本官岂能被一个人扮的假老虎吓死?李县尉,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剩下的芒山四虎是哪几个人了吗?”李忠道:“从武功身法上看,那个假扮阴间典吏和老虎的家伙同是一个人,定是追风虎无疑;而赵二和钱三也都是芒山五虎中人,只不知他俩哪一个是出林虎,哪一个是跳涧虎。至于无影虎,到现在仍无踪影……”于知县又笑了:“无影虎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谁提出让赵二和钱三堂上献虎,谁就是无影虎!”“尹一鹤!”李忠终于叫出了名字。“实不相瞒,本官从省城来古黄之前,暗中核对了他当年的官牒签名以及他后来向省布政使写的文告,发现其字迹全不一致,定是他杀了真正的尹一鹤而冒名顶替的!”

一个月后,尹一鹤突然写了一封辞呈,执意要回老家养老。两天后的凌晨时分,一艘吃水极深的大船来到了三岔口运河关卡正要出关。“慢!”忽地一声大喝,两岸边芦苇丛中十几支火把齐明,冲出几艘小船,小船上全是搭箭上弦的县衙兵勇,而为首指挥的,正是县尉李忠!

火光下,从大船舱中走出的尹一鹤,尴尬不已地对李忠和大胡子把总连连拱手:“李县尉,老把总,这是怎么了?”于知县折扇一指:“别再演戏了!你并非什么尹一鹤,而是自称叫牛人和的无影虎!牛人和就是朱和——‘牛人’二字合起来就是个‘朱’字。你本是前明恒王府‘和’字辈的庶王子,而追风虎他们都是恒王府的虎贲佐骑尉,根据就是他们右脚底烙上去的黄虎爪印。”

尹一鹤,不,无影虎面如死灰。于知县觑得清楚,却转过头来对大胡子把总和李忠道:“二位,看到了吧,他们并非一般的盗贼,而是货真价实、本朝皇上最忌恨的前明皇室余孽。我们一定要活捉这个朱和,然后撬开他嘴巴,挖出他的家眷和族人,押他们上京城!”

无影虎面色苍白,一撩长衫,掏出一把短刃,往心窝扎去,顿时血溅尸倒。追风虎三人随之齐举钢刀,抹向了脖颈。转瞬间,四具血尸横卧船头,于知县却捋须笑了,一步跳上了大船,径入舱中,见到舱中堆满米袋,解开米袋口,里面竟是一锭锭烙有官府大印的细丝大银。忽听身后有动静,于知县回头一看,原来是李忠跟了过来。于知县眨了眨眼,飞快地扎紧米袋口,悄声对李忠道:“李县尉,此事不可声张。今晚你且来县衙内院,本县会把这一切告诉你的。”

一壶酒尽真相白

当晚,于知县摆好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又拿出一个精美的白瓷酒壶,为李忠满斟一杯酒。李忠一饮而尽。于知县笑吟吟道:“李县尉,今天你也看到了,无影虎船上堆的全是朝廷的饷银,整整二十万两呢!”李忠虽有所料,但还是吃了一惊:“于大人,您是说三年前那桩轰动全国的饷银变石案竟然是芒山五虎他们干的?”

“不错,”于知县道,“三年前,吴三桂反叛,朝廷急调二十万两饷银,由京师秘密运抵金陵饷军。不料到了金陵后一解开饷银袋,银子却早已被人偷梁换柱,袋袋都变成了石头。总督大怒,立斩押饷官,又命省提刑速速破案。可省提刑无力破案,便向朝廷奏报说饷银在前线被叛军党羽所劫。天高皇帝远,此案不了了之……”

“于大人,那您今天奉何人命令再查此案?”李忠大惑不解。于知县并没回答,而是自顾自地道:“本县当时是提刑府中的巡检,有一癖好,就是天性嗜好石头,识出饷银袋中的石头属于苏北芒山一带的石头,此案定发源于古黄。再者,押运官饷银本是官府秘密,所过州县只有州县最高长官才知晓,而恰巧当时古黄知县无人上任,尹一鹤暂代知县之职,他参与打劫官饷银的嫌疑最大。于某便自告奋勇来此做知县。而那天你我住宿悦来酒楼,本县先是从顾金生以水画虎判断出他是神爪虎,又无意中在其后花园假山下认出那片碎石与官饷银袋中的石头一模一样,却不料打草惊蛇,顾金生发现本县对那片石头大感兴趣,这才起了杀心!”

“大人,您为何要用激将法激死无影虎他们?”李忠犹有不解。“实不相瞒,芒山五虎不死,二十万两银子岂能落到我手里?”于知县拍着酒壶狞笑道,“这是一把转心酒壶,内外两层各有两种酒。不过,你喝的外层的酒里已被本县下了断肠散,此散呈淡粉色,饮之无味,一炷香后方觉腹疼”“你……你要将我灭口啊!”李忠骇极,不觉捂起肚子。于知县哈哈大笑,饮尽杯中酒,待他放下酒杯,却发现李忠仍端正地坐着,神情并无异常,不由大诧。

这时,只听珍珠帘内一阵佩环叮当,于夫人娉娉婷婷走了出来。她流着泪说:“夫君,对不起,是我上酒前把这把酒壶转了个向,将内外两层酒互换了。”这下轮到于知县惊骇莫名了!“夫君,”于夫人珠泪盈盈,“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当年丢失二十万两官饷并惨遭砍头的押饷官是我的父亲。本以为我父亲将冤沉海底,可那天我见你反复比较那几块官银袋中的碎石,还将案卷抱回家细细翻阅,我以为你是个有所作为的好官,所以故意接近你,同时盼你能早日为父雪沉冤。没想到……”于夫人腮上热泪滚滚,于知县面色已变得青紫,紧揪了几下胸口,“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只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于夫人倒出壶中残酒,一饮而尽。

“于夫人,不可……”李忠欲去阻拦,于夫人惨然一笑:“其实,那包断肠散早已被我倒掉了,壶中放的是胭脂粉而已。我丈夫他本有心疾,又心中有鬼,这回他真的是被吓死的!李县尉,麻烦你向省提刑写封文告,为我夫君作个见证,就说他为捉拿芒山五虎、追缴官饷银操劳过度,突发心疾而死。未亡人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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