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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那是麦子金黄的季节，在三两声鸡鸣中，我如同熟透的麦粒，呱呱坠地。父亲在收获麦子的同时，收获了子嗣，他喝了几两烧酒，以庆祝我的到来。母亲想走出荒凉的大山沟，便寄希望于我，于是给我起名叫志海。志在于四海，便可以行便天下，可能母亲是这样想的。其实母亲不识字，为什么能取出这么寓意深远的名字呢？母亲笑笑，说是夕阳落在山头时，打屋檐飞过的布谷鸟告诉她的。 尽管母亲将我的出生描绘的充满诗意，但往后的日子里诗意逃遁，而将种种苦难遗弃在小山村里，如同硷畔弓着腰的榆树，陪伴我悄然地成长。幼小的脑袋里总是存不住太多记忆，关于童年，唯有泪水与庄稼地让我铭记的较为深刻。再稍微大些的记忆，也就是骡子、羊群、洒满夕阳的长长的回家路。 父亲将母亲娶过门后，很负责任地生下我们姐弟三，便穿起笔挺的西装，打着花领带，踩着一双锃亮的皮鞋去浪迹江湖了。父亲将四十亩庄稼地和一对骡马扔给了奶奶和母亲，同时扔下的还有赌博所欠的债务。于是，父亲从我的童年消失不见了，那时的我以为，家的概念就母亲、奶奶和我们三姐弟，也包括一对骡马和几只鸡。而父亲就像是远房的亲戚，为了延续亲戚的名分，偶尔串一回门。 在这样困苦与乏味的岁月里，我唯一的乐趣就是跑进大山里，将大山的花草树木当做玩伴，与它们一起玩一些我莫名其妙创造的游戏。后来奶奶在遥远的村子牵回来一大一小两只山羊，于是我又有了新的玩伴。整天牵着小羊在村子里到处觅草，有时会偷偷地拔地里的菜喂小羊。时间在记忆力不佳的年纪里过得很快，不觉中我已经七八岁了，母亲说：该和姐姐一起上学了！我就乖乖背起母亲用花布缝的书包，背着干粮踏上了上学路。由于母亲没凑够报名费，在母亲的哀求下老师收留了我，在教室最后的角落里给我腾了一个座位。板凳当然是坏的，上课只有站着听讲。课本当然也是没有的，只有一个盛着沙子的木盘，人们唤作沙盘，用手把盘子里的沙土抹平，然后用树枝在里边写字。就是在这个沙盘里，我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写得很仔细。但是大多数时间里，我都是被老师请出教室，一个人蹲在墙角里抓石子。 学前班总算以抓石子的方式念完了，该上一年级了，无论如何也要报名领到课本。于是母亲就拉着骡子回了趟外婆家，报名费果然顺利地凑够了，我就高高兴兴地背着书包去了新学校。学校坐落在邻村的河畔，是三孔石窑洞，就是在这石窑洞里，我学会了第一首儿歌《童年》，那轻快的曲调，是那个年纪的我获得的最好的心灵慰藉。也是在那个窑洞里，我知道了北京、天安门、人民大会堂。在往后的岁月里，这些遥远而美好的名词，几乎是我宝贵的希望和理想。读书方可行万里路，也正是在一本本书里对世界逐渐的认识，让我知道了小山村的渺小，从而催生了想去看一眼外面世界的想法。 我依稀记得有一次和母亲走在回家路上，充满自豪地给母亲说：我长大后要把村子修建成大城市，铺满柏油路，还要建一个大大的飞机场。现在想来童年无忌的语言，让我啼笑皆非，哪怕让我说一句把老屋拆了修成二层小洋楼，我都断然不敢说这样的话。这也应证一个问题：小时候的理想有多伟大，长大后的世界就有多残酷。现在已快逼近而立之年，依然一事无成，经常一个人立于河畔，暗自嗟伤。但是走出黄土地的梦依然没有熄灭，而是从双脚走出去改变为思想走出去。 初三时，因为学习了戴望舒的诗歌《雨巷》，那种淡然的忧伤与优美的彷徨深深地感染了我，从而喜欢上了诗歌。但论起开始写作，则是从前几年开始的，为此读了大量的书籍，以充实自己的文学梦。经过这几年生活的起起落落，逐渐明白了文学不应该是梦，而是对自我的修养；对在人世间遭受苦难而导致疲劳的身心的救赎。以一个知己的身份与文学接触，并深交往，才会达到绝美的心境，不为外物所累。当然了，修养的不只是身心，还有一颗掌握生存技能的头脑。人生而为食，无食人不存，无钱食不取。惭愧的是多年后的我才明白这个道理，而这个时候，头上已经生了些许白发，人也憔悴消瘦了许多。 所庆幸的是，我在无数的困苦中走了出来，思想越过了几座大山，宽阔的平原也逐渐展现在眼前。草原、湖泊、蔚蓝的大海、圣洁的雪山、那远方的远方以笔尖抵达，以澄明的思想触碰所有的风景。 黄昏欲下，几只雀鸟在窗外的树枝上呢喃，树叶落满了街道，被过往的汽车碾碎。点燃一支香烟，在烟雾缭绕中回想一天的时光，算起来没有虚度，毕竟写了一首诗歌，熟悉了新的环境。是的，写了一首诗歌，就像人活着总要做点什么，才不辜负那个麦子金黄的季节母亲的收货。更不辜负黄土地里的风风雨雨，将我逐渐地浇灌成一颗茁壮生长的树木。 此刻我以树木的姿态，笔挺地站立在黄昏中，风摇动着我的枝叶，每一片抖落的叶子，都带着秋天里浓浓的诗意。诗意会成长为一首首诗歌，如同一个小孩会成长为一个男子汉！ 8月28日为练字乱写文章一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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