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轼的《黄州寒食诗》墨蹟中,诗歌与书法表现出深层的联繫,诗歌的意趣影响书法的表现,二者的趣味息息相通,乃至同频共振。 两首《黄州寒食诗》表达的皆是悲鬱之情,第一首较为含蓄,第二首则直抒胸臆。《唐宋诗醇》云:“二诗后作尤精绝。结四句固是长歌之悲,起四句乃先极荒凉之境。移村落小景以作官居情况,大可想矣。后人乃欲将此四句裁作绝句,以争胜王、韦,是乃见山忘道也。贺裳曰:黄州诗尤多不羁,‘小屋如渔舟,濛濛水云裏’一篇,最为沉痛。”称后作比前作更为精绝倒也未必,但后作“最为沉痛”则是事实。第一首诗的结尾“何殊病少年,病起头已白”,用的是一个比喻,少年病愈而青春不再,一方面喻示等雨停的时候春天也已经过去,一方面喻示自己即使有重见天日的时候或许也来日无多。第二首诗的结尾“也拟哭途穷,死灰吹不起”,化用了两个典故,一是晋人阮籍途穷而恸哭的故事,一是汉代韩安国(字长孺)“死灰复燃”的故事。苏轼在这裏直接地抒发穷途末路之痛,表达死灰不能复燃的窒息感和绝望感。第一首诗的结尾固然悲鬱,然而尚且留有一丝“病起”的希望,而且用比喻的方式来婉转表达,无论从语义还是从表述方式来看,沉痛之情都没有第二首诗表现得那麼鲜明和强烈。 两首诗的诗意不同,书法的表现也颇有不同。第一首诗的“何殊病少年,病起头已白”二句写得较为平和内敛,第二首诗的“也拟哭途穷,死灰吹不起”写得跌宕起伏。在这篇墨蹟中,“哭途穷”在诗中表现的情感最强烈,在书法中也写得最大、最重,犹如一首乐曲的最高潮。末尾的“死灰吹不起”表达了一种绝望、无奈的情绪,字形渐渐变小,如同悲声渐泯,余音绕樑。 这是一篇诗书俱佳的墨蹟,诗情之跌宕便是书趣之起伏,二者融合得天衣无缝,诚如黄庭坚在跋语中所说,“试使东坡复为之,未必及此”。 (下) 逢周四见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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