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王建《唐昌观玉蕊花》诗云:“女冠夜觅香来处,唯见阶前碎玉明。”女冠亦称女黄冠,又称女冠子,即女道士。至宋微宗时,改女冠为女道,尼为女德。唐代女冠可区分为修真女冠及宫观女冠两类,后者即专指公主女冠。自高祖至昭宗,唐代公主总计二百一十位。其中入道者有十二位。 其实,当时这些入道的公主,并不是当真落发出家修行的。她们一般都是带发出家的。唐代公主的入道,正标志着唐代诸帝的崇道与道教内部逐渐形成的制度,相互呼应。 高祖、太宗两朝,还不见有公主入道的记载,至高宗,公主入道始兴,它成为公主舍离俗世,遁入另一方外世界的途径。整个唐代的公主入道,究其原因,其中自有道教所持具的宗教情操,使一些贵主从中获得解脱,度世的理想与愿望。出家入道与舍家为尼,在唐代具有不同意义,这亦因为道教独有的探求不死的特质,让入道者得到另一种关怀。公主贵为天子之女,身份尊祟,公主选择入道,在民间掀起入道风气,而公主养尊处优的闲适入道,生活,也不同于民间道士的苦修清冷,它使女冠生活成为唐代的一种时髦。 唐代公主的入道动机,简而言之,可归纳为慕道、追福、延命以及夫死舍家与避世借口等。这些都与宗教意识的皈依强度有关。但是更多的时候,公主们主动入道,还是为了能够享受自由的男女关系。 武则天的女儿太平公主,八岁的时候,曾以“为外祖母杨氏积福”的名义出家为道士。但是她还是仍旧住在宫中的。直到十六岁时,因拒婚吐蕃,而正式入住太平观为观主,等到和婚事息,二十岁的太平公主就如愿以偿地嫁给了驸马薛绍。 唐睿宗的八女儿金仙公主、九女儿玉真公主,是以“为祖母武氏祈福”的名义出家为道的。出宫以后,两位公主住进豪华的金仙观和玉真观,常常召集名人雅士饮酒作乐,不少男子拜倒在两位公主的石榴裙下,两位公主虽然似乎确实终身未婚,但绯闻却是层出不穷。 有这两位公主开风气之先,后来,玄宗、代宗、德宗、顺宗、宪宗、穆宗,几乎每代帝王都有女儿成为女道士。甚至达到一朝有四位公主出家为道的。 这些尊贵美貌的皇家女道士,其实是随时可以还俗嫁人的。假如她们无心为人妻的话,就更可以享受到更多、更自由的两性关系。 上行而下效,唐代的女道士,几乎因而成了一种贵族风气。达官贵人家的女子,也有不少去做女道士的。李白曾经为女道士李腾空做诗,这位李腾空就是宰相李林甫的女儿。还有骆宾王,也曾经代女道士王灵妃写诗给她的情人。至于到民间,女道士香艳传奇更是层出不穷。最著名的代表人物要数鱼玄机了,她写的“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传颂至今——诗倒真是好诗,不过由女道士写来,就别有滋味了。杨玉环改嫁公爹玄宗之前,也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女道士。可见当时的公主道士,她们入道后的生活之丰富多彩。 做为公主,她们的婚姻,往往也还是要遵从皇家的颜面和政治需要的。但是,嫁出去之后,公主们的所作所为,就往往不是夫家能够控制得了的了。 高阳、襄阳、太平、安乐、郜国、永嘉等等公主,都有一大群的情人。其中也不乏与情人两情相悦的例子。比如高阳公主与辩机。再比如襄阳公主甚至还曾经向情人的母亲行儿妇的礼仪。 公主入道以后的宫观生活,涉及道观的经济来源问题。玉真公主舍家意愿极为坚决,称不愿叨主第,食租赋,且愿去公主号,罢邑司。但出家公主势必面临实际生活的问题。尤其官观女冠装饰考究。晚唐李群玉《玉真观》云“高情玉女慕乘驾,绀发初簪玉叶冠”,《全唐诗》录有小注一条:“公主玉叶冠,时人莫计其价”。此外,公主其他的日常所需,尤其举行斋醮,庞大的排场需要豪华的道场,盛壮的女乐,凡此均需固定的经费以支付。以延命为目的的宫观女冠,其实需诸多条件配合,才能实现养生成仙的理想。宫观的营造、设备、日常所需,对于不事生产的公主而言,必要朝廷按期封赏,方能维持宫观运转。 公主受封赏,本为历朝常例。玄宗朝道教政策的确立,使封赏亦含新意。《新唐书·诸公主传》中有一则极有意思的《开元新制》:“长公主封户二千……主不下嫁,亦封千户,有司给奴婢如今。”不嫁在公主生活中,本属特殊状况:如重病,夫死。但在唐朝帝室中则有舍家为道的情况,在这情形下,公主仍享有封赏,此自是解决了宫观的经济问题,让宫观女冠也能维持体面的出家生活,这与真正舍弃世俗之欲,隐居山林的修真女冠截然不同。
二月,丙子朔,以宋王成器为同州刺史,豳bīn王守礼为豳州刺史,左羽林大将军岐王隆范为左卫率,右羽林大将军薛王隆业为右卫率;太平公主蒲州(蒲州古城遗址位于山西省永济市)安置。 丁丑,命太子监国,六品以下除官及徒罪以下,并取太子处分。 殿中侍御史崔莅、太子中允薛昭素言于上曰:“斜封官皆先帝所除,恩命已布,姚元之等建议,一朝尽夺之,彰先帝之过,为陛下招怨。今众口沸腾,徧于海内,恐生非常之变。”太平公主亦言之,上以为然。戊寅,制:“诸缘斜封别敕授官,先停任者,并量材叙用。” 太平公主闻姚元之、宋璟之谋,大怒,以让太子。太子惧,奏元之、璟离间姑、兄,请从极法。甲申,贬元之为申州刺史,璟为楚州刺史。丙戌,宋王、豳王亦寝(停职)刺史之命。 中书舍人、参知机务刘幽求罢为户部尚书;以太子少保韦安石为侍中。安石与李日知代姚、宋为政,自是纲纪紊乱,复如景龙之世矣。前右率府铠曹参军柳泽上疏,以为:“斜封官皆因仆妾汲引,岂出孝和之意!陛下一切黜之,天下莫不称明。一旦忽尽收叙,善恶不定,反复相攻,何陛下政令之不一也!议者咸称太平公主令胡僧慧范曲引此曹,诳误陛下。臣恐积小成大,为祸不细。”上弗听。泽,亨之孙也。 左、右万骑与左、右羽林为北门四军,使葛福顺等将之。 三月,以宋王成器女为金山公主,许嫁突厥默啜。 夏,四月,甲申,宋王成器让司徒;许之,以为太子宾客。以韦安石为中书令。 上召羣臣三品以上,谓曰:“朕素怀澹泊,不以万乘为贵,曩为皇嗣,又为皇太弟,皆辞不处。今欲传位太子,何如?”羣臣莫对。太子使右庶子李景伯固辞,不许。殿中侍御史和逢尧附太平公主,言于上曰:“陛下春秋未高,方为四海所依仰,岂得遽尔!”上乃止。 戊子,制:“凡政事皆取太子处分。其军旅死刑及五品已上除授,皆先与太子议之,然后以闻。”(这种过度好) 辛卯,以李日知守侍中。 壬寅,赦天下。 五月,太子请让位于宋王成器;不许。请召太平公主还京师;许之。 庚戌,制:“则天皇后父母坟仍旧为昊陵、顺陵,量置官属。”太平公主为武攸暨请之也。 辛酉,更以西城为金仙公主,隆昌为玉真公主,各为之造观,逼夺民居甚多,用功数百万。右散骑常侍魏知古、黄门侍郎李乂谏,不听。 壬戌,殿中监窦怀贞为御史大夫、同平章事。 僧慧范恃太平公主势,逼夺民产,御史大夫薛谦光与殿中侍御史慕容珣奏弹之。公主诉于上,出谦光为岐州刺史。 时遣使按察十道,议者以山南所部阔远,乃分为东西道;又分陇右为河西道。六月、壬午,又分天下置汴、齐、兖、魏、冀、幷、蒲、鄜、泾、秦、益、绵、遂、荆、岐、通、梁、襄、扬、安、闽、越、洪、潭二十四都督,各纠察所部刺史以下善恶,惟洛及近畿州不隶都督府。太子右庶子李景伯、舍人卢俌等上言:“都督专杀生之柄,权任太重,或用非其人,为害不细。今御史秩卑望重,以时巡察,奸宄自禁。”其后竟罢都督,但置十道按察使而已。(已有人预测潜伏的制度危机) 秋,七月,癸巳,追复上官昭容,谥曰惠文。 乙卯,以高祖故宅枯柿复生,赦天下。 己巳,以右御史大夫解琬为朔方大总管。琬考按三城戍兵,奏减十万人。(裁军) 庚午,以中书令韦安石为左仆射兼太子宾客、同中书门下三品。太平公主以安石不附己,故崇以虚名,实去其权也。 九月,庚辰,以窦怀贞为侍中。怀贞每退朝,必诣太平公主第。时修金仙、玉真二观,羣臣多谏,怀贞独劝成之,身自督役。时人谓怀贞前为皇后阿{父者},今为公主邑司。 冬,十月,甲辰,上御承天门,引韦安石、郭元振、窦怀贞、李日知、张说宣制,责以“政敎多阙,水旱为灾,府库益竭,僚吏日滋;虽朕之薄德,亦辅佐非才。安石可左仆射、东都留守,元振可吏部尚书,怀贞可左御史大夫,日知可户部尚书,说可左丞,并罢政事”。以吏部尚书刘幽求为侍中,右散骑常侍魏知古为左散骑常侍,太子詹事崔湜为中书侍郎,并同中书门下三品;中书侍郎陆象先同平章事。皆太平公主之志也。 象先清净寡欲,言论高远,为时人所重。湜私侍太平公主,公主欲引以为相,湜请与象先同升,公主不可,湜曰:“然则湜亦不敢当。”公主乃为之并言于上,上不欲用湜,公主涕泣以请,乃从之。 右补阙辛替否上疏,以为:“自古失道破国亡家者,口说不如身逢,耳闻不如目覩;臣请以陛下所目覩者言之。太宗皇帝,陛下之祖也,拨乱返正,开基立极;官不虚授,财无枉费;不多造寺观而有福,不多度僧尼而无灾,天地垂佑,风雨时若,粟帛充溢,蛮夷率服,享国久长,名高万古。陛下何不取而法之!中宗皇帝,陛下之兄,弃祖宗之业,徇女子之意;无能而禄者数千人,无功而封者百余家;造寺不止,费财货者数百亿,度人无穷,免租庸者数十万,所出日滋,所入日寡;夺百姓口中之食以养贪残,剥万人体上之衣以涂土木,于是人怨神怒,众叛亲离,水旱并臻,公私俱罄,享国不永,祸及其身。陛下何不惩而改之!自顷以来,水旱相继,兼以霜蝗,人无所食,未闻赈恤,而为二女造观,用钱百余万缗。陛下岂可不计当今府库之蓄积有几,中外之经费有几,而轻用百余万缗,以供无用之役乎!陛下族韦氏之家而不去韦氏之恶,忍弃太宗之法,不忍弃中宗之政乎!且陛下与太子当韦氏用事之时,日夕忧危,切齿于羣凶;今幸而除之,乃不改其所为,臣恐复有切齿于陛下者也。然则陛下又何恶于羣凶而诛之!昔先帝之怜悖逆也,宗晋卿为之造第,赵履温为之葺园,殚国财,竭人力,第成不暇居,园成不暇游,而身为戮没。今之造观崇侈者,必非陛下、公主之本意,殆有宗、赵之徒从而劝之,不可不察也。陛下不停斯役,臣恐人之愁怨,不减前朝之时。人人知其祸败而口不敢言,言则刑戮随之矣。韦月将、燕钦融之徒,先朝诛之,陛下赏之,岂非陛下知直言之有益于国乎!臣今所言,亦先朝之直也,惟陛下察之。”上虽不能从,而嘉其切直。(三大弊病滥封、乱建、乱女皆不能克) 御史中丞和逢尧摄鸿胪卿,使于突厥,说默啜曰:“处密、坚昆闻可汗结婚于唐,皆当归附。可汗何不袭唐冠带,使诸胡知之,岂不美哉!”默啜许诺,明日,幞头、衣紫衫,南向再拜,称臣,遣其子杨我支及国相随逢尧入朝,十一月,戊寅,至京师。逢尧以奉使功,迁户部侍郎。 壬辰,令天下百姓二十五入军,五十五免。 十二月,癸卯,以兴昔亡可汗阿史那献为招慰十姓使。 上召天台山道士司马承祯,问以阴阳数术,对曰:“道者,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安肯劳心以学术数乎!”上曰:“理身无为则高矣,如理国何?”对曰:“国犹身也,顺物自然而心无所私,则天下理矣。”上叹曰:“广成之言,无以过也。”承祯固请还山,上许之。 尚书左丞卢藏用指终南山谓承祯曰:“此中大有佳处,何必天台!”承祯曰:“以愚观之,此乃仕宦之捷径耳!”藏用尝隐终南,则天时征为左拾遗,故承祯言之。 玄宗至道大圣大明孝皇帝先天元年(壬子,公元七一二年) 春,正月,辛巳,睿宗祀南郊,初因谏议大夫贾曾议合祭天地。曾,言忠之子也。 戊子,幸浐东,耕藉田。 己丑,赦天下;改元太极。 乙未,上御安福门,宴突厥杨我支,以金山公主示之;旣而会上传位,婚竟不成。 以左御史大夫窦怀贞、户部尚书岑羲并同中书门下三品。 二月,辛酉,废右御史台。 蒲州刺史萧至忠自托于太平公主,公主引为刑部尚书。华州刺史蒋钦绪,其妹夫也,谓之曰:“如子之才,何忧不达!勿为非分妄求。”至忠不应。钦绪退,叹曰:“九代卿族,一举灭之,可哀也哉!”至忠素有雅望,尝自公主第门出,遇宋璟,璟曰:“非所望于萧君也。”至忠笑曰:“善乎宋生之言!”遽策马而去。(走上歪门邪道) 幽州大都督薛讷镇幽州二十余年,吏民安之,未尝举兵出塞,虏亦不敢犯。与燕州刺史李琎有隙,琎毁之于刘幽求,幽求荐左羽林将军孙佺代之。三月,丁丑,以佺为幽州大都督,徙讷为幷州长史。 夏,五月,益州獠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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