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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 公 父亲去世后接连故去几位亲人，阖家悲切且不宜去别家走动，人家视我家为凶宅避之不及，未期想湾子上方的罗家叔公不请自来嘘寒问暖：“那外头带回来的伢子过得惯吗？”因为我和弟弟以及四叔带回来的三个妹妹都是外头回家乡的孩子，家乡人对男孩称呼“伢子”女孩称呼“妹子”，弟弟夭折了，伢子就只能是我。妈妈恭敬地告诉：“就剩下这一点血脉，太小，只能在学堂里读书。” “听人讲，这伢子悟性蛮高，就如今新学教的那一点点，荒废了伢子的光阴，不如叫他放了学到我那里学点有用的。”这罗家叔公是我们湾子最有威望的长者，解放前是名声在外的私塾先生，我爸爸就是他最得意的门生。渊博的学问，漂亮的书法，过人的武艺，卓异的口碑，多少人请求他教导自家的孩子可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主动叫人家去他那里“学点有用的”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第二天放学后妈妈送我到罗叔公那里，矍铄的老人家很是高兴：“以后早上来这里习武，在我家吃了早饭就和这里的伢子妹子一起去上学，放了学吃了晚饭来这里教你国文。”我不懂国文是什么意思，他解释：“就是文言，你要从《诗经》《论语》开始。” 我去了两天就坚持不下去了，原因有二：一是他家有条很大很凶的狗，在他豢养下表面上很温驯但我就是觉得这家伙两眼凶光不怀好意，本来就怕狗怕得要命，这家伙在身边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二是在他家与我家之间有一大片坟地，我天生地惧怕坟墓棺材，每天都要独自从那里经过，每次都吓得小脸刷白浑身是汗。 第三天我坚决不去了，叔公来我家问原因我也直言不讳，他沉凝片刻后叹息：“你爷老倌是我第一喜欢的徒弟，本想收你做关门弟子，可惜无缘。”把妈妈泡的芝麻茶喝完站起来就走了，连头都没有回，以后即使在路上遇见我也目不旁视地当没看见，我羞愧至极无言以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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