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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9-08-31 
星期一早晨，黏腻的梅雨季节里，人们匆忙赶赴工作和学校，然而有些孩子无法上学。有人焦虑一夜刚睡着、有人在校门口一站三小时、呆坐辅导室担心老师同学眼光、躲在学校厕所希望没人发现、一趟趟搭公车无目的地、早上和爸爸打一架、关在家里读不下书、盘算着午休溜回座位拿考卷，少数人在心理治疗室，这周是压力最大的段考周。 拒学是个很难理解的问题，不仅因为95%的人都能规律上学，更在于孩子过去十年都能到校，为什么忽然不行？中学阶段的孩子大了，不再是威胁利诱直接丢学校能处理，拒学牵动全家人时间和神经，父母、手足、爷爷奶奶上班上学皆受影响，提前戒备、劝说和吵架，更别说校方的压力接着来，缺考、补作业、记警告、补考、当掉、不能毕业等。 拒学背后很少是单一问题，就像失眠很少单纯失眠，多夹带焦虑、忧郁综合包。人可以一天不睡，也可以一天不上学，只不过长期失眠的人被黑暗吞噬，长期拒学的孩子断绝人际闗系，共同处是两者都很难被理解。数学考42的同学都去上学了，你还有85呢！建筑工人中午靠在柱子上就睡，谁躺在名床上数羊简直太好命！ 当人们想像不上学窝在家玩游戏一整天很逍遥，其实他被焦躁和自责捂住口鼻，进学校的痛苦和回家的痛苦相权衡，写作业的焦虑和假装玩游戏的焦虑选一个，坐辅导室的紧张和面对同学的紧张差不多，于是全身只剩拒绝的力气，拒绝关心，拒绝弥补，拒绝指责，拒绝降低标准，拒绝他人协助，待在学校和家里同样呼吸困难，只在捷运和治疗室哭得出来。 孩子上学困难，多经历时好时坏演变史，虽然家长的感受是一有状况就积极治疗，作为心理师，我知道这拖延多久，到头来只分成两种情况：孩子带得过来和带不过来。只要孩子踏进治疗室就有机会，代表亲子关系还没到死胡同，显示家长和孩子同时抓住改变契机。进到治疗室后就归我的责任和努力，家长在候诊区休息。 和情绪困扰的青少年建立关系有难度，他们受伤又防卫，惊人的洞见或攻击性穿透表浅安慰。有的孩子能谈，诉说自己与全班都不同，只想当个正常人却很难，躲在被窝装睡多么痛苦，翻开课本只能维持十分钟注意力，最怕同学关心追问：“你不开心吗？为什么不开心？为什么昨天没来上学？国文老师一直问。你要哭了吗？你不喜欢学校吗？你要去哪里？老师说要关心你。”也怕父母师长拍胸脯保证一切都会好起来！每个人的目光都像一把刀，待学校很难，待家里也很难，只想变成透明人。还有些孩子无法谈，若无其事下西洋棋，我淡淡的说“你今天穿制服。”他知道我在说什么，他的表情和肢体语言持续沟通。有的孩子只谈开心事，仿佛他真的快乐，从家里的猫脸到同学主动借作业让他抄，未来志向是考古学家等。每一周这50分钟里，免除被期待和角力，关上门谈微小的快乐，给自己充电，没人意有所指的说“心情这么好，明天去上学吧？”或是“你要当考古学家就要上学啊！”。 每接待一位拒学的孩子，额外附加与家长及校方联系、到学校开会、支撑家长、支持自己、面对治疗反应高高低低、预防自杀等。在这行做得够久，手上总有几个拒学的孩子，有些好转或到外地读大学，多数会持续治疗关系。每次有人转介，心中还是嘀咕一句怎不自己接？而我见到内陆拒学的孩子，是小学！是小学！是小学！中学阶段则更多，想来台湾的父母师长以接纳与弹性帮助孩子留在群体中。 排版：Surviva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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