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你觉得,要我觉得。” “你要好好爱自己。” 看似无关的两句话,实则是一个话题的两个剖面。 第一句是黄晓明在《中餐厅》中的“明言”,引发了全网关于“明学”的大讨论,这是我们对自恋的嘲笑。 第二段是一句可能都快听出茧子的“鸡汤”,变种还有“就应该对自己好一点”之类的话,虽然鸡汤如今快要被人人喊打,但很多人嘴上说不要,但身体却很诚实,这是我们对自恋的拥抱。 这句鸡汤也能算自恋吗? 至少从字面意思来讲,自己爱自己,不是自恋是什么?
过去我们常常把自恋窄化为一种比较夸张的人格特质,如自满、自负、自我、自私。但实际上自恋比你想象得离自己近得多—— “我要变更美”的整容潮流 “我值得更好”的感情出轨 “每天都好开心”的晒朋友圈 “颜值即正义”的饭圈文化 张扬个性的信贷消费 …… 在看似习以为常的生活中我们已经埋藏了自恋的种子。 一个没那么惹人注意的事实正在悄然蔓延开来:中国人越来越自恋了。 “自恋”(narcissism)一词源自古希腊神话中的那喀索斯(Narcissus),他是神的儿子,有一天在水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便迷恋上自己,茶饭不思,最终憔悴而死,化作一朵水仙花。后来心理学家借用这个词,用以描绘一个人爱上自己的现象。
中国的文化原来很少谈到自恋,在个体上我们讲求谦卑、虚心,在群体上我们是一种抹杀小我的集体主义文化。那些过于肯定自己、凸显自己的人就会显得跟传统文化格格不入。 中国人怎么就开始自恋了呢? 改革开放四十年来,中国的社会结构和观念发生了巨变,中国人的自我与人格也更加个体化(阎云翔《中国社会的个体化》)。尤其是近十几年来互联网的普及,允许了更加多元声音的表达,加速了这个过程。 导致中国人自恋“泛滥”的原因,要从个体心理和社会文化两个层面来剖析。 就个体而言,自恋往往来自心理的自我补偿机制。很多人认为,自恋与自卑相伴,源于个体所受到的创伤,澳大利亚精神分析师赛明顿进一步指出,原因“并非创伤本身,而是个体对此的回应”(赛明顿《自恋:一个新理论》)。例如很多人喜欢在社交平台上上秀、炫、晒出自己美好的一面,对于自恋的人来讲,这是对自己不美好经历的“补偿”,极端一点的说法是:越缺什么,就越表达什么。 有趣的是,这种个体的自我补偿机制还能映射到群体中来。 例如我们当代的主流审美,实际上对西方文化的模仿和认同,大眼睛、高鼻梁、波浪卷的发型被女孩们认为是美的象征,我们的身体天生缺失这些因素,因此会去割双眼皮、垫鼻梁、烫发染发,这当然无可非议,只是身处其中的我们忽略了自恋的补偿机制在起作用。
相反的案例也可以作为佐证,前阵子关于“四大发明”的话题曾引发了网友的论战,其中不乏网友带有“盲目排外”的情绪,这种情绪宣泄的背后其实也隐隐带着些“民族自恋”的因素。 从社会文化角度来讲,让现代中国人愈发自恋的原因主要有三个。 第一是教育。教育对于孩子自恋心理的养成可能首当其冲,美国学者腾格和坎贝尔在《自恋时代》一书中批判“如今的(美国)教育如同广告一样,更多地宣传的是孩子的独特性、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这会导致家长忽略孩子同理心的建设。但中国的情况不太一样,独生子女政策带来了另一种的自恋,独生子女是家里的“小太阳”,从小得到的都是周围大人的赞许甚至崇拜,这深刻地影响着他们对自己的判断。 第二,肤浅的明星效应成为一种自恋的示范。为什么有些明星,你会感觉有一种“油腻感”?他们缺乏演技,也不专注于提高演技;但他们有高颜值,“颜值即是正义”,这也让大量粉丝将注意力放在外表上,关注外表,然后改变外表。选秀类明星的出现还导致了模仿行为,十几年前,不少中国女生希望通过《超级女声》一夜爆红,于是她们中的一些放弃了学业,去追求自己的“梦想”,然而一将成名万骨枯。近年来“网红”的崛起将一夜爆红的门槛降得更低,为了享受成为网红后那种前呼后拥的快感,很多人做出了让人大跌眼球的举动。
第三个原因容易被忽略,那就是金融信贷的发展带来了消费观念和消费方式的转变。一些年轻人爱慕虚荣,于是便透支自己的信用额度,花明天的钱圆今天的梦,学生贷款买iPhone,刚刚工作的人贷款买SUV,还有许多名牌的包包、首饰、化妆品,这些东西确实能给我们带来实实在在的爽感。但糟糕的是,自恋之后,一些人并没有足够的偿还能力。 在个体化的时代,我们追求美丽、追求平等、追求独异性,我们爱自己,但不能丢掉自信和价值观,这两个东西让你能够沿着一条直线前进,若是徒有自恋,恐怕只能在原地打转。
“爱自己,做自己,相信自己是最棒的,值得拥有最好的。”这样想难道不对吗?如今大众认为自恋是正确的,是提高自尊,保持自信,驱使个人走向成功的关键所在。但自恋狂潮也导致整个社会偏离现实,而现实会战胜幻想,膨胀的欲望也终将坍塌。整容潮流、感情出轨、校园霸凌……本书的一大价值在于阐明了自恋这个词不但存在于人格特质上,更与文化环境息息相关,自恋病毒借着教育、媒体和社交平台感染着我们,一个前所未有的“自恋时代”正在形成。
针对现代人的精神人格,钱理群曾提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高勇则提出“虚伪的完美主义者”,这些人格的形成,是偶然,还是必然;是个别,还是典型,值得我们深思。本书就是一部讲述城市人精神困境的现实主义作品,直面城市生活带来的精神焦虑——婚姻危机、职场危机、精神危机,在拒绝完美的时代,我们要带着虚伪的镣铐跳舞吗?主人公孔国风的故事就是现代人困厄的心灵史的一个剖面。
互联网的飞速发展带来了效率的提升和生活的便利,但我们蜻蜓点水般地采集碎片化信息时,也正在丧失深度思考的能力。我们在社交媒体上刷着“想要的生活”,时时刻刻修饰自己在网络中的表象、迫不及待地分享生活所有琐碎细节,这究竟是获得肯定与关注,还是在“晒”与“看晒”的过程中,变得更加物质主义、颜值主义? 本书便是对这一问题的“灵魂拷问”。
Class对应的中文词汇不仅有“品位”,也有“等级”,而“格调”这一书名将二者巧妙地统一起来,也正是作者想表达的意思。Class是不仅体现在容貌、衣着、职业、住房、餐桌举止、休闲方式、谈吐上,也是一系列细微品位的组合,正是它们确立了你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这世界有太多人附庸风雅,追求美好的自我形象,本书虽是对美国社会的描述,但无不折射出当下中国的众生百态,也可作为观察中国社会的一面明镜。
戈夫曼是符号互动学的代表人物,他将社会比作“舞台表演”的理论,被奉为社会学领域的经典“创意”。《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就是这样一本关于社会情境下人类行为模式的著作,戈夫曼对社会互动、邂逅、聚集、小群体和异常行为进行了大量研究——人们日常生活中的表演与互动就是一场游戏,是某个“定义”取得胜利或成功地被人们接受的过程,成功的印象管理需要整个剧组进行合作。
阎云翔在这部作品中向我们展示了今天的中国文化正在见证并孕育着一种新的个体主义,这种个体主义在过去是不可言说的、不成熟的,甚至是不被接受的,而如今却公开地发挥着影响力。在过去几十年经济改革的深刻影响下,中国人的自我与人格已经变得与以往不同了,这种新的现实既令人担忧又给人以希望——到底什么才是我们这个时代最至关重要的,以及它是如何改变我们的? 参考资料: 徐凯文《一直被教育要谦卑的我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自恋的?》 TinTin《现代人,你为何这么爱自己?》 迪迪《“你要好好爱自己”这句话误导了多少人?》 新氧《2018年医美行业白皮书》 (编 / 俎燚楠,审 / 任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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