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剂起沉疴 —仲景不传之秘在于剂量 一剂麻黄汤,让我对仲景学说有了全新的认识。我仿佛找到了李可老先生所说的那把“金钥匙”,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麻黄汤方:麻黄47、桂枝31、甘草16、杏仁22(部编教材:麻黄9、桂枝6、杏仁9、甘草3)。 麻黄先煎,我记得李可老先生曾讲“我们煎麻黄很少见沫,因为剂量太小,一两以上,水开了一分到一分半钟左右,上边有一层沫,十克左右不会有沫。”可是三两麻黄居然没煎出沫(可能和文火有关系,也可能时机不对,减二升后我才开始去沫),最后只好象征性地去了边上的一点沫(几乎没有),我心想,坏了,麻黄是不是有问题(实际上是我多虑了)。 一直忙到晚上,麻黄汤终于煎好。我把《伤寒杂病论》摆在中间,李可老先生的书摆在两边,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服下了麻黄汤的1/5,盖上被子,右卧,不多时开始发汗,烦,转身平卧,不一会又转身左卧,尿意袭来。下床后,突然眼前一黑(眩晕),我急忙扶在床上,心脏砰砰的跳,明显能听到心跳声(心悸),因为是晚上,我没有观察到面赤的现象,尿量多,随后我又回到床上右卧,整个过程我一直扶着,生怕晕倒过去,回来发现被子已经湿透,只好翻过来用另一面,不多时,出汗,烦,转身,平卧,侧卧,下床……和刚刚如出一辙,同样的过程居然重复了有五次之多,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我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水?同时,我有些害怕了,不得不坐起来禅定,应该是把麻黄的那股劲压下去了,睡下之后一觉到了天亮。第二天醒来以后,感觉身体有些虚弱,测了血压,一夜之间竟从141降到了109,大概过了一周,身体平复,血压稳定在了120。我想,可能一辈子都升不上去了吧。那天晚上的经历,我永远不会忘记。 “余宗族素多,向余二百。建安纪年以来,犹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感往昔之沦丧,伤横夭之莫救,乃勤求古训,博采众方……虽未能尽愈诸病,庶可以见病知源,若能寻余所集,思过半矣。”如今我才读懂这句话,《伤寒杂病论》根本就不是一本治病的书,它是用来救命的!太阳中风、太阳伤寒与风热感冒、风寒感冒根本就不是一回事!虽然现在常用部编教材的麻黄汤方治疗风寒感冒,但仲景本意绝对不是用麻黄汤方治疗感冒的,一周就能自愈的感冒怎么可能会用到这样峻烈的方子?我断定,《伤寒杂病论》所提到的疾病,都是要命的,才能和仲景原方的剂量对应,绝对不是那种无关紧要、不痛不痒的小问题。至此我也理解了李可老先生那句时常挂在嘴边的话,“仲景学说是中医学说的灵魂 ,是中医取之不尽的源头之水,是攻关世界性医学难题的一把金钥匙。” 我对高血压的认识,与李可老先生是一致的。“血压为什么高?实际上就是机体有阻滞!机体因为有阻滞,需要高的压力,才能够供养末端,这是个物理的道理。末端不断向机体发放指令‘我这边不够吃了,赶快给我送吃的。’这个指令始终存在,压力持续偏高。”我认为西药降压的原理是屏蔽了末端的求救信号,而中西医平肝潜阳、镇肝熄风的原理是打压了肝阳的积极性,最终的结果都是使机体末端始终处于缺血的状态。只要人还有一丝正气供养末端,就要终身服药,终身打压,所以西医和中西医都无法根治高血压,由于机体末端始终处于缺血的状态,反而极易引发中风,可笑的是,传来传去,居然误传为“高血压容易引发中风”了。 李可老先生也多次谈到高血压的问题,“麻桂升压现代药理已成定论,近百年来已列为脑血管病禁区,而麻黄汤竟然治愈不可逆转的高血压,岂非千古奇谈。”“这种病,一般来讲都是先天阳虚、先天阳气不足,有好些遗传因素,然后再加上后天失调。人的头部,是阳气汇聚的地方,所以过去《内经》讲头为诸阳之会,阳气就汇合在这个地方。这个高血压为什么长时间治疗不好呢?就是因为浊阴占据了这个阳气的位置了。清阳不升,浊阴不降。和过去讲所谓的肝阳上亢不是一回事。”“越打压那个肝阳,这个病就越顽固,越好不了。我认为一般来讲,这高血压还属于三阴病——肝、脾、肾,就是这三经的阳气过于虚了,他应该占的这个位置被浊阴占据了,你把浊阴给疏散了、扫除了,就行了。”“用麻桂就是宣通,把阻滞拿掉,不需要那么高的压力就可以灌溉了。”“麻黄效用,不但可以开玄府(周身毛孔)而发畅汗,且可通利九窍,开鼻塞、明目聪耳,利小便。”“得力于麻黄一味,发汗解表,开提肺气。肺为水之上源,主通调水道,下输膀胱。今寒邪闭肺,水道不通,故聚水成肿。肺气开则水道通,水肿迅速消除。” 此次试药,唯有一点遗憾,去沫环节出了一些问题,饱受眩晕、心悸之苦,李可老先生曾经谈到,“上沫中有瞑眩物质,服之令人目眩,面赤而呕,先煮去上沫可免刺弊。我的经验可加等量之蝉衣则有效防止发生瞑眩。”“凡用麻黄必加两倍之虫衣,等量之地龙,以防止麻黄令人昏眩、心悸面赤之瞑眩效应。”(瞑眩效应:生命获得新能量后的第一反应是把妨碍循环的垃圾排泄出去,也就是“气冲病灶”。) 后来,我把这件事说给了陈长青老前辈。 陈长青老前辈他语重心长地讲:“临床上运用一定辩证准确,辩证错误,吃进去就是毒。” 过了不久,我又亲自煎了四逆汤。“我的弟子,凡是有志于恢复古中医的同仁,首先要自己亲口尝一尝,体会附子什么味道。”(李可) 四逆汤方:甘草31、干姜23、生附子20(制附子40)(部编教材:生附子10、干姜9、甘草6)。 依然是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将四逆汤全部服下。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嘴唇一边有一些肿,过了一会又不见了,早上醒来鼻尖有一点红肿,一周后就恢复正常了。正如郑钦安所言“初服辛温,有胸中烦躁者,有昏死一二时者,有鼻出血者,有满口起疱者,有喉干喉痛、目赤者,此是阳药运行,阴邪化去,从上窍而出也。以不思冷水吃为准,即吃一二口冷水,皆无妨。” 事后我有些想不明白,附子比麻黄更为峻烈,麻黄汤只服了1/5,四逆汤却都服了下去,麻黄汤的反应那么剧烈,四逆汤几乎没起什么作用?仔细一想,可能是附子出了问题,四逆汤原方为生附子一枚,破八片,由于生附子禁止买卖,只好用制附子代替,按照李可老先生所讲“假定生附子之药效为制附子之两倍以上。”,用了四十克制附子。仲景组方严格,往往不能轻易改动,原方治病足矣。为何现在出现了大剂量附子的广泛应用?固然与现代人疾病复杂有关,我认为主要原因还是生附子的禁用和制附子的流行,如果生附子能继续应用,大剂量附子真的还会存在吗?是否有人思考过,在经历了春煮,夏削皮、切片,秋蒸、去胆巴,冬炒以后,附子的药性究竟还剩几分?李可老先生讲“附子为强心主将,其毒性正是其起死回生药效之所在。”我猜测正是因为生附子的药性在炮制的过程被阉割掉了,现在附子的用量才达到百克之多。斩关夺门,回阳救逆的四逆汤,居然沦落为可以常服久服防治感冒的养生保健品,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何时才能还原附子原貌,把仲景原方真正的功效发挥出来啊? “既然要用附子,就得了解附子。书上写过,不如自己用过更踏实。因此,从我开始到第二、第三代弟子,无一例外的亲尝附子,患病则亲自处方用药。所以能做到心中有数,从不失手。”李可老先生对学生就是这样交待,“最多时,附子用到100g,体验一日夜各时段的感应,有时吐出恶臭、未消化食物,或放臭屁,泻下恶臭稀便等,皆是人体自我修复功能启动之排病反应,属于正常范围。” 过附子关,我要亲自感受郑钦安关于服用附子的一系列反应,才能做到心中有数。(“初服辛温,有胸中烦躁者,有昏死一二时者,有鼻出血者,有满口起疱者,有喉干喉痛、目赤者,此是阳药运行,阴邪化去,从上窍而出也。以不思冷水吃为准,即吃一二口冷水,皆无妨。”“服辛温四五剂,或七八剂,忽咳嗽痰多,日夜不辍,此是肺胃之阴邪,从上出也,切不可清润。”“服辛温十余剂后,忽然周身面目浮肿,或发现斑点,痛痒异常,或汗出,此是阳药运行,阴邪化去,从七窍而出也,以饮食渐加为准。”“服辛温十余剂,或二十余剂,或腹痛泄泻,此是阳药运行,阴邪化去,从下窍而出也。但人必困倦数日,饮食懒餐,三五日自已。其中尚有辛温回阳,而周身反见大痛大热者,阴陷于内,得阳运而外解也,半日即愈。”) 李可,为我们后辈留下了宝贵的财富。我一直坚信,在无数个李可一样的老前辈的指引下,青年中医必将不负众望,勇敢地肩负起中医复兴的历史使命,中医必将迎来新的曙光。 最后,让我们重温李可…… “惯用轻剂,固然可以四平八稳,不担风险,但却阉割了仲景学术的一大特色,夺去了将军手中的刀剑,在近代两大医学体系的竞争中,使中医丢掉了急症阵地,退居附庸地位。这是老中青三代中医的奇耻大辱。” “我呼吁老中青三代起而雪耻,不要自卑,不要妄自菲薄、自甘附庸。要充满自信心与豪情,走中医自身发展的道路,攻克世界医学难题。” “仲景学说是中医学说的灵魂,也是破解世界性医学难题的一把金钥匙。‘难症痼疾,师法仲景’是我一生的座右铭,愿与青年中医共勉!” 参考文献: [1]:《急危重症疑难病——李可老中医经验专辑》,山西科学技术出版社,李可著 [2]:《霹雳大医——李可》,中国中医药出版社,张存悌、卓同年编著 [3]:《阳气是健康长寿的根本》,华贸文传,田原问病,李可指点 [4]:《从麻黄汤治愈蛛网膜下腔出血并发暴盲案引发的思考》,中医药通报,李可,2008年4月 第7卷 第2期 作者介绍 高浩宇,男,无疾书院院长,第四届生命健康医学学术研讨会组委会委员,北京中医生态文化研究会会员,中华炎黄文化研究会自然国学专业委员会会员。 自幼习医,曾在北大医学部修读中医学基础和成年期早期疾病的预防。中医思想主要来源于南怀瑾、李可、潘德孚三位老先生,七年来,受到卓同年、陈长青等多位中医前辈的指导,在肝劳、不寐等领域均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中医|互联网|医疗|APP|疗养 溯中医源流、承中医经典! 发中医声音、讲中医故事! 作者:高浩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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