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幅画，不但让我感慨万千，而让我脸红心跳，让我站在它的面前久久不能离去。 那是一幅黄宾虹的临终“绝笔”。那纸“绝笔”，尺幅不大，仅仅是画在一张"国立艺专”的备课纸上。备课纸不是宣纸，上面印着一些绿色的格子和文字。 绝笔，是枯劲的焦墨以短短的线条画出的，所有的线条似乎是差不多长短的，也好像差不多的样式，差不多的枯焦。并且如果不静心下来几乎辨识不出来画的什么形象什么意思。  细细的端详，却是画了“一座”极其简单的“馒头山”。 “馒头山”顾名思义就是如同馒头，没有高低起伏，没有错落穿插，没有复杂沟壑。极其简单的构图，只有在山腰有一个不清晰的小房子和两棵树。 那些线条是一个即将要离世的老人老画家，有意识无意识之间的写画，所以那些个线条就形象，墨色，笔意甚至笔力来说，都甚至算不上有可以说道的。  这备课纸上的画，笔线几乎是散乱无章的，它的形象完全是模糊难辨的，它的墨色也完全说不上有分明的层次，它笔线的笔意除了枯劲以外也好像乏善可陈。 但是我完全被它震到了。我被老人依依不舍他的这支笔，这支相伴相随一生的毛笔，在那一天，他即将离世的衰弱无力的身体有了一些精神，得以起身坐在他朝夕相处的画桌前，又把这支笔把握住。在这一张随手可得的备课纸上，蘸濡了墨汁，颤颤巍巍的在上面凭着感觉，下意识的点画了起来。  蘸濡墨汁是下意识的，行笔写画是下意识的，画个什么形象是下意识的，至于画完了否也是下意识的。然而这一系列的下意识，老人要离世的前几天就这样有意无意的完成了。这完成的“绝笔”，让我移动不了双腿。这备课纸上的杰作让我读出了它枯劲的润泽，读出了它颤颤巍巍的遒劲，读出来它简洁简练的丰富，读出来它风烛残年的强大。为此，我无法控制自己无动于衷。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二次脸红心跳不能够自己（另一次是在木而格致听完法国某某安德烈钢琴家全程世界名曲的独奏以后，听了加奏曲目《山丹丹花开红艳艳》时，我这个土老帽的感受也是一样的脸红心跳）。  黄宾虹的作品确实是难以读懂的，我庆幸我读懂了黄宾虹。我不但从他的黑处读到了他的丰富，他的乱处读到了他的精妙，他的密密层层读到了条理，也从他的绝笔读到了他生命的精彩。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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