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国文学史上有个非常有趣的 “洛阳纸贵” 的故事。故事说的是西晋文人左思，为了写一篇描述魏都、吴都和蜀都的《三都赋》 ，精心构思了十年，然后下笔，赋写成后，当时博学多才的中书令张华读了，感慨不已： “这人真是了不起，完全是班固、张衡一流的人物啊!”这句赞美之词一传出，《三都赋》身价百倍，不胫而走，人们争相传抄，以致使京都洛阳的纸张涨价。左思也因此而成为我国古代著名的文学家。 左思的妹妹左棻，也是有名的文学家。她字兰芝，齐国临淄(今山东淄博)人，生年不详，卒于永康元年(300)。左棻家世儒学，父亲左雍曾做过低级文书之类的官，司马炎建立晋王朝后，被提升为殿中侍御史。在父亲的影响下，左棻和左思都从小勤奋好学，博识能文，闻名乡里。 当时的皇帝司马炎荒淫无道，风闻左棻的才气，以为必有姿色，便把她纳入后宫。泰始八年(272)，封她为修仪。后来又封为贵嫔，世称左贵嫔。由于左棻并不漂亮，所以司马炎对她并不宠幸。 左棻被纳入后宫后，左雍举家迁移京师，住在洛阳城东。左棻虽然穿金戴银，但被紧锁深宫，寂寞凄苦，日夜思念父兄，她家虽与宫廷近在咫尺，但好似远隔天涯，不得相见。左思也非常思念妹妹，他作了两首感人肺腑的 《悼离·赠妹诗》 。其中一首有这样几段： 惟我惟妹，实是同生。 早丧先妣，恩百常情。 女子有行，实远父兄。 骨肉之恩，固有归宁。 何悟离析，隔以天庭。 自我不见，于今二龄。 岂惟二龄，相见未克。 虽同京宇，殊邈异国。 越鸟巢南，胡马仰北。 自然之恋，禽兽罔忒。 仰瞻参商，沉忧内塞。 另一首写道： 永去骨肉，内充紫庭， 至情至念，惟父惟兄。 悲其生离，泣下交颈， 桓山之鸟，四子同巢， 将飞将散，悲鸣忉忉。 惟彼离鸟，犹有号咷， 况我同生，载忧载劳。 将离将别，置酒中堂， 衔杯不饮。涕洟纵横。 今日何短，隔日何长， …… 燕燕之诗，伫立以泣。 送尔涉途，涕泗交集。 云往雨绝，瞻望弗及。 延伫中衢，幅忆鸣唈。 既乘既离，驰情髣髴， 何寝不梦，何行不想， 静言永念，形留神往， 忧思成疾，结在精爽。 其思伊何?发言流泪， 其疾伊何?寤寐惊悸。 左棻读了哥哥的两首诗，潸然泪下，因怕惊动了宫娥，只好微微抽泣。她含泪写了一首《感离诗》和一首《离思赋》 ，回答左思。《离思赋》 是一篇动人心弦的骚赋，可与左思的《悼离》诗相媲美。诗中写到她身居宫禁，不得回家省亲： 昔伯瑜之婉娈兮，每彩衣以娱亲， 悼今日之乖隔兮，奄与家为参长。 岂相去之云远兮? 曾不盈乎数寻。 何宫禁之清切兮，欲瞻睹之莫因， 仰行云以歔欷兮，涕流射而沾巾。 她在抒发独居深宫的心情时，写道： 既愚陋而寡识兮，谬忝侧于紫庐。 非草茅之所处兮，恒怵惕以忧惧， 怀思慕之忉恒兮，兼始终之万虑。 嗟隐忧之沉积兮，独郁结而靡诉。 意惨愦而无聊兮，思缠绵以增慕。 夜耿耿而不寐兮，魂憧憧而至曙， 风骚骚而四起兮，霜皑皑而依庭。 日晻暖而无光兮，气浏栗以冽清。 怀愁戚之多感兮，患涕泪之自零。 她想到父女兄妹永生不得相见，痛不欲生： 骨肉至亲，化为他人，永长辞兮。 惨怆愁悲，梦想魂归，见所思兮。 惊寤号眺，心不自聊，泣涟洏兮。 司马炎虽对左棻冷漠无情，但由于左棻才思敏捷，文辞秀丽，颇有声望，因而又离不开她。左棻体弱多病，一直居住陋室。司马炎每次游华林苑后，必去她的住处谈论文墨。凡遇外地进贡，常请她赋颂。这些赋虽然大都散失，但也有一些残篇断简流传下来，如 《孔雀赋》 、《鹦鹉赋》 、《白鸠赋》等。凡是皇家的婚丧嫁娶，需要文字记述的，也少不了她。比如元皇后去世，要她作篇诔; 纳悼皇后，要她作篇颂。左棻为司马炎爱女万年公主之死所作的一篇诔，感情真挚，文辞富丽，赢得了后人的称赞。 左棻虽为贵嫔，但失去自由，毫无生趣，她向往自由，敬仰松柏坚贞的节操。在 《松柏赋》 中写道： 禀天然之贞劲，经寒冬而不零。 虽凝霜而挺干，近青春而秀荣。 若君子之顺时，又似乎真人之抗贞。 她在 《啄木诗》 中写道： 南山有鸟，自名啄木。 饥则啄木，暮则巢宿。 无干于人，唯志所欲。 性清者荣，性浊者辱。 这些简洁凝练的诗句，反映了左棻对自由生活的向往与追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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