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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第一任君主弘光帝朱由崧

 庶民临风 2019-09-12

  崇祯十四年 (1641) 李自成农民军攻破洛阳,福王朱常洵被杀。在那个寒冷的春夜里,一个王子在几个家丁的护卫下化装逃出了洛阳,向南窜去。这个王子就是明亡后在南京重建政权的朱由崧。

  一、即位南京

  朱元璋建立明朝时,即以南京为首都,那时称为应天府。明成祖朱棣即位后,将首都迁至北京,但南京仍保留一整套官僚机构,称为留都,也称陪都。当崇祯帝吊死煤山的消息传到江南后,兵部尚书史可法、户部尚书高弘图等人便立即策动起来,驻军浦口,传檄各地勤王。为了能明正言顺地号令全国,需要重建中央政权。作为新皇帝的人选,一是万历帝的侄子潞王常��,二是万历帝的孙子福王朱由崧。潞王的名声较好, 比较贤明,东林党人姜日广、张慎言、钱谦益等人力主拥立潞王,史可法也赞成这个主张。他们认为,福王有7条不可立的理由: 不孝,虐待下人,干预有司,不读书,贪婪、淫乱、酗酒。但是,福王却得到凤阳总督马士英的支持。李自成农民军攻破洛阳后,福王朱由崧即逃到了淮安,受到了马士英的盛情招待,二人关系十分密切。当南京臣僚议立帝统的时候,马士英派人向史可法探听消息,还假惺惺地表示说: “拥立新君,当择贤明者立,不应专讲伦序。”史可法感到正与己意相合,便将福王7条不可立的理由告诉了他。在这紧急关头,阉党的阴谋已酝酿得相当成熟。马士英之流勾结大宦官韩赞周,外面拉拢从北方南下的军官刘泽清、高杰等人,自己亲率黔军,以武力护送福王到南京。东林党人措手不及,被迫承认福王在南京“监国”。马士英等人则力主立即登极,早颁大号。史可法说:“缓几天无妨,一则太子生死未卜,二则监国名正,三则愈推让,愈显得新君贤明。”于是,五月三日进监国之宝。仅隔两天,就传言后天要登极。史可法认为监国刚两天就要登极,不足以服人心,登极事遂止。但由于实权人物马士英的操纵,一再劝进,终于决定五月十五日正式即位,诏告明年为弘光元年。

  当时,清兵入关不久,立足不稳。李自成农民军虽西走川陕,但仍有相当大的势力。张献忠农民军的力量尚没受到大的损伤。他们对满清还是很大的威胁。南明政权还拥有黄河以南的大片疆域。新政权成立后,人民群众对它寄予了不小的希望,希望它能担当起收复失地的重任。在福王政权建立之初,一时呈现出复兴的生机。史可法、高弘图和马士英以大学士的身分入阁办事,凡有声望的人物和官员都得到任用和安排。除南京拥有相当兵力外,镇守长江上游的左良玉拥众80万,且有相当多的骑兵,他也表示拥护福王政权。东林党人和阉党也能暂时在一起商讨国家大计。

  在大政方针方面,史可法向福王提出,应立即罗致天下名流,以收拾人心; 不能满足于偏安江南,要积极准备“复故土以光祖业”。他们很清楚,万历以来的横征暴敛,弄得民不聊生,终于激起了全国规模的农民大起义。福王政权制定了新的税法:凡新加的练饷和崇祯十二年以后的一切杂派,一概免除。关税按照崇祯三年的旧额征解,其他加派概行免除。鉴于明太祖在江南屯田的效用,也制定了开屯的计划。有人还主张恢复海运,借以联络南北,作为声援,且利于国计民生。

  在军事方面,福王也接受了史可法的建议,撤了南京内外的守备,裁了一些徒糜粮饷的虚衔,把兵权集中到中央,对从北方南下的军队进行整顿。史可法认为,“必须能战而后能守”,从来守江南者必在江北,因而设江北四镇,督师居扬州调遣,然后徐图由河南归德和开封出师北伐。

  这些大政方针给人们带来了希望,一些正直的人士都参加到政府中来,一些象刘宗周那样的有识之士纷纷上书福王,进献光复之计。这使福王政权一时呈现出一派新气象。但好景不长,自万历以来的党争很快又在福王政权内部重演开来。

  二、朝廷内哄

  对于福王政权来说,在大敌当前的时候,倘能“兄弟阋墙,外御其侮”,消除内部党争,团结一心,还有希望光复失地。但腐朽的官僚不能以大局为重,结党营私,排除异己,明争暗斗,纷争不已,严重削弱了自己的力量。

  福王为马士英所拥立,对马士英自然是十分感激。兵权又实际掌握在马士英手里,故马士英成了福王政权的实权人物。福王对他也分外信任。史可法虽有兵部尚书的头衔,但手中无兵,其他人象姜曰广、高弘图等人都是手无寸铁的文官。这些人虽时有谠言正论,但福王仅是马士英手上的傀儡,也只得哀叹补天无术。

  福王也知道,史可法最孚众望。马士英却急于要把史可法排挤出去。马士英等阉党成员向福王进谗言,说史可法曾说他有7条不可立的理由,福王感到还是马士英可以信赖。马士英又假意同史可法商量,说自己驭军宽,对百姓颇有骚扰,说史可法威名重,驭军严,倘能在外督师,自己居中全力支持,于光复大业有利。他还对史可法说:“抵御清兵,保卫江南,非有你这样的威望不可。”史可法也因为自己曾说过福王不可立,为了避祸,则答应离京赴扬州督师。福王十五日即位,十九日打发史可法去了扬州。

  这个消息传开后,许多人纷纷上书福王,表示反对。南京的好几百个太学生联名上书,要求福王收回成命,但福王却置之不理。苏州的一个廪膳生卢渭说:“秦桧在内,李纲在外,事情怎么能成功呢! 明朝的运气大体可知了。”他这是把马士英比作秦桧,把史可法比作李纲。人们对马士英的憎恨,对福王这种决定的愤慨,由此可见一斑。实际上,史可法出京督师,反映了两党势力的消长,是阉党集团拥立福王成功之后的又一大胜利。

  福王的父亲朱常洵未能被立为太子,主要就是东林党人的反对所致。福王感情深处就厌恶东林党人,而对阉党成员则抱有很大的同情。崇祯帝定阉党“逆案”,使很多阉党成员被罢职,并永不得叙用。现在福王在南京当了皇帝,这些阉党成员又活跃起来。最有代表性的人物是阮大铖,因被列入“逆案”,潜居南京。马士英和阉党关系密切,但侥幸未被列入“逆案”。阮大铖曾是马士英的房师,即马士英参加科举时的考官,二人关系十分密切。马士英为了让阮大铖复官,先让诚意伯刘孔昭向福王进奏,自己接着于六月六日上疏,谓阮大铖知兵,当赦免他过去的罪过,让他为新朝效力。福王想准奏,但碍于舆论,未立即应允。时史可法在外督师,大学士高弘图督漕运也不在京师,马士英便以大学士的身份拟旨,赐阮大铖冠带进见。当阮大铖冠带出现在朝廷上时,朝野大哗,福王却默然不语。高弘图回京后说,要起用阮大铖,必须由九卿廷议。马士英说,如果廷议,阮大铖就一定起用不了。高弘图说:“我也不一定要阻碍起用阮大铖,只是按照规矩,必须廷议,尤其是对阮大铖,廷议后再起用,更显得光明正大。” 马士英又愤愤地说:“我又没受阮大铖的贿赂,怎么不光明正大呢!”高弘图又解释说:“为什么一定要说受贿长短呢?交付廷议,大家都说阮大铖贤良可用,起用就是了。那不是更好吗?”福王面对他们的纷争,不置一词。他内心想起用阮大铖,又不愿公开开罪东林党人,何况高弘图说的有理。自己不明确表态,实际上就是偏袒了马士英。高弘图出来后即上疏乞休,吏部尚书姜曰广也上疏辞职。他们的理由是,朝廷纷争,自己调和无术。“逆案”被推翻,使崇祯朝十七年的定论毁之一旦,自己无能为力,愧对先朝皇帝,害怕千百年后的清议。

  为起用阮大铖事,朝野顿时大哗。有的言官上书福王,说阮大铖只是会写 《燕子笺》、《春灯谜》那样的小玩意,仅能供睡觉时欣赏,根本说不上知兵。有的御史上书,说崇祯帝尸骨未寒,就掀翻 “逆案”,这是 “上伤在天之灵,下短忠臣之气。”但生米已做成熟饭,对这些正直的言论,福王全置若罔闻。

  弘光元年 (1644) 六月二十日,在左良玉军中监军的巡按御史黄澍入朝,面纠马士英权奸误国,声泪俱下。看到这种情况,福王一时颇为感动,特地把黄澍召到御座前问话。黄澍更激昂慷慨,历数马士英许多罪状。马士英无言以对,羞惭满面,随即跪下请求处分。这一跪,正好跪在黄澍跟前,黄澍立即用笏板猛击马士英脊背,并大声说:“我宁愿与奸臣同死!”马士英挨了打,随即朝福王大喊: “陛下看到了吧?他在打我!”福王只是摇头不语。停了一会,福王终于开了尊口,让黄澍暂且出去一下。

  黄澍接着又连连上书福王,弹劾马士英十大罪状。他在疏中自称:“今天我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说了,马士英必定杀我;不说,听任马士英误国,自己即不死于农民军,也一定死于清兵。反正都是死,所以冒死直言。”他在疏中还提到南京当时流传的民谣:“要使天下平,除非杀了马士英!” 福王览疏,颇受感动,认为黄澍有胆有识,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为平息众怒,福王便让马士英暂时回避一下。马士英便上疏称病,交出内阁中的器具,躲在家中。马士英之所以未敢奈何黄澍,是因为黄澍有左良玉作为靠山。福王也深知其中利害,没敢公开偏袒马士英。

  马士英虽躲在家中,但并不甘寂寞。他用重金向福王的贴身太监田成、张执中两人行贿,让他二人为自己游说。他们二人哭着向福王说: “要不是马士英,陛下怎么能登上大位呢?现在如果把马士英逐出朝,天下人就要说陛下忘恩负义了。更何况马士英在内阁时,各种事都不烦扰陛下,陛下可以悠闲自在。现在马士英一去,谁还能为陛下分忧呢?”福王听他二人一说,颇觉醒悟,有些后愧。他二人见福王这种神态,便马上让马士英进见,随即有旨,命马士英照常入阁办事。这一来,南京又流传起一个新的民谣:“要纵奸,需种田;欲装哑,莫问马。”田指太监田成,马指马士英。至此,人们对福王的信心已失去大半。福王本人也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依靠马士英吧,失了天下人心; 依靠东林党人吧,又不忍心除掉马士英之流。因此,诸事只好因循苟且,听任局势一天天坏下去。

  在福王的支持和默许下,实权基本上都掌握在阉党手里。许多大事本应廷议,但为了避免东林党人的反对,便直接旨从中降,不容臣下多嘴。东林党人虽然也占有不少职位,但也只得受命办事。吏部本是掌用人大权的部门,但却没有什么实际权力。吏部尚书张慎言提出,应起用南来的旧臣郑三俊、吴甡等人。因郑、吴都属东林党,故遭到阉党的抵制。诚意伯刘孔昭是马士英的同党,对此表现得十分气愤。他仗着自己是勋臣之后,在朝廷上竟拿着刀子追赶张慎言,并大声喊着说:“他结党营私,非杀死这老贼不可!”在本来应是很严肃的朝廷上演出这种闹剧,实在令人心寒。就连和阉党颇有关系的太监韩赞周也说:“自古以来没有过这种朝仪。”福王面对这种不成体统的朝仪局面,竟无可奈何。

  在福王政权中,阉党气焰日益嚣张,东林党人中的一些软骨头不惜变节,趋炎附势,投靠到阉党中来。例如钱谦益、王铎等人,都成了阉党的应声虫。阮大铖做了兵部右侍郎,不久又升任兵部尚书,后来甚至还入阁办事。他自以为足智多谋,善于谈兵,献上了江防的新策略。福王见他说得头头是道,就批准了他的计划。这使得史可法那套计划被搁置起来,使史可法更难施展其抱负。

  阮大铖立足已稳,便翻起魏忠贤的旧案。为了迫害东林党人,魏忠贤编了 《三朝要典》,现又被阮大铖拿来给福王看。他还危言耸听地对福王说: “国家大仇固然要报,祖父母的仇也要报呀!”福王朱由崧的祖母郑贵妃和父亲朱常洵,就是因东林党人的迫害就封到河南的。马、阮二人还愤恨地说: “东林攻逆案,我们要作顺案!”即要惩办曾经归顺过大顺军的官员。福王为其所动,就按照他们的计划行动起来。年底即恢复了东厂特务机构,还颁布了对归顺过大顺军官员的惩治条例,分六等治罪。东林和复社的一些名士被处了死刑。阮大铖趁机对在南京攻击过他的一些人进行打击,象著名复社人士吴应箕、侯方域等人都被逮捕,又把黄澍革职为民,追赃论罪。阮大铖把东林称为蝗,把复社称为蝻,所以又编了一本名为《蝗蝻录》的黑名单,欲一网打尽。这些人看形势危急,纷纷逃离福王政权,有的藏在史可法幕府,有的跑到左良玉军中。

  左良玉支持东林党人。他原来受到侯方域的父亲侯恂的提拔,后以镇压农民起义有功,被封为宁南伯,镇守武昌。福王即位后,仍命他镇守长江上游。马士英和阮大铖也深知左良玉人多势众,所以在表面上极力奉迎,但暗中却剋扣他的军饷,还对他多方戒备。黄澍、侯方域等东林、复社人物多来投靠,天天诉说马、阮的罪恶。这时南京恰又发生了伪太子案,黄澍等人便趁机鼓动左良玉,要他立即出兵,以“清君侧”为名,进兵南京,铲除马、阮之流。左良玉本人也早有“就食江南”的打算,正可以借声援东林之机,到江南攫取更多的钱财。于是便传檄,历数马士英等的罪状,率兵顺江东下,直逼南京,准备建立新政权。福王闻讯后,惊恐不安,要马、阮快拿退兵之计。福王便按照马、阮的建议,下令撤去防备清兵南下的江防,并调史可法回师拱卫京师。史可法上书福王说:“左良玉不过是清除君侧的奸臣,还不敢与陛下为难。但清兵一来,国家可就危机了。”福王对史可法说:“寇来则防寇,寇去再防敌。”实则是防左良玉急于防清。史可法无奈,只好率兵返回南京。他刚到浦口,左良玉即在中途九江病死,左良玉的儿子左梦庚便率师返回武昌。南京这才得以稍安。

  经过几次内哄,福王政权的腐朽已暴露无遗,力量也大为削弱。在处理国家大事方面,福王朱由崧基本上都是按照马、阮的意旨办事,人们很快就对他失去了希望。

 三、荒淫无度

  福王政权成立时,正值明王朝危急存亡之秋。按照常理,福王被拥立为皇帝,应卧薪尝胆,励精图治,完成光复大业。但福王朱由崧却不是这样。他根本没把大敌当前和光复大计放在心上,反以光复为借口,乘机大肆搜刮,用来大修宫殿,以壮观瞻。他把朝廷大事都交与马士英、阮大铖等人去办,自己躲在内宫花天酒地,尽情享乐。这样一来,马、阮之流就更可以为所欲为。以马、阮为首的阉党集团不仅派人四出勒派军饷,增加盐税和酒税,而且公开卖官鬻爵,贿赂公行,借以中饱私囊。这样一来,福王政权刚成立时的那点新气象很快便荡然无存。

  福王朱由崧本来就是个浪荡公子,现在当了皇帝,就可以更尽情玩乐了。马、阮之流也看准了这一点,为他修宫殿、选淑女,进戏班,所有人间快乐事让他尽情享受,他们正可借机操纵朝政。

  在当皇帝这年的除夕晚上,福王在兴宁宫中郁郁不乐。大太监韩赞周不解其故,便上前对福王说:“这是新建的宫殿,又是大节日,陛下应该高兴才是,也给大家一个吉利的感觉”。福王沉默了半天,忽然说了一句:“戏班中长得好的太少了!”韩赞周听了这一句话,十分伤心,一时声泪俱下,哭着对福王说: “在这大节日里,我原以为陛下不是想的皇考,就是想的在煤山吊死的先帝,万没想到陛下想的是这种事!”福王听他这么一说,一是羞惭,二是震怒,认为这是在挖苦自己,遂大声呵叱韩赞周,让他滚出去。韩赞周本来和马、阮之流有很多瓜葛,名声不好,但出了这件事后,外人认为他良心还没有完全泯灭。

  福王是这样一个皇帝,马、阮之流自然可以放胆地胡作非为了。福王对其所奏,一概应允,有的则根本不奏,也打着福王的旗号为非作歹。这时不仅搜刮普通百姓,而且也搜刮到府州县学生员的头上。自明初以来,府州县学的廪生都由官府供给饭食,这时福王却下诏,廪生每人需纳银300两,继而又增加600两,后又附加700两。在福王准许下,又公开卖官,明码标价:武英殿中书,900两;文华殿中书,1500两; 内阁中书,2000两;待诏,3000两;拔贡,1000两,其他官职价银高低不等。这么一来,富人纷纷拿银两买官,福王政权的官僚队伍迅速庞大起来。对此,当时有民谣说: “都督多如狗,职方满街走,相公只爱钱,皇上但吃酒。”有人在马士英的大门上写了一付对联: “两朝宰相,此马彼牛,同为畜生;二党元魁,出刘入阮,岂是仙宗。”上联中的牛指大顺朝的宰相牛金星。下联中的刘指刘宗周,马士英先曾以东林党人刘宗周为师,后又以阉党阮大铖为师。在大敌当前的危急之秋,福王政权却权归大姓,利入私门,官富民穷。老百姓自然也无心支持福王了。

  至于福王朱由崧本人,更是终日沉浸在声色享乐之中。他让马、阮之流为他找了好几个戏班,轮着为他演戏,供他玩乐饮酒。在弘光元年 (1644) 正月十二日那天,他派宦官召戏班进宫演戏,他边看戏,边饮酒,不知不觉有了醉意。一时兽性大发,竟一晚淫死童女二人。这两个童女都是马、阮之流为他选入的雏妓。宦官们无奈,只得将这两个童女的尸体交还老鸨。此后这类的事不断出现,宦官们也不再把尸体往外抬了,免得张扬,便随便找个地方将尸体埋掉。

  按照惯例,宫中半夜里鸣钟,一定要有大变故。一天夜里,宫中的大钟忽然响了起来。大家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一时惊慌失措,纷纷涌向内宫。宦官们启门而入,四下搜索,发现了鬼面头子数十个,是供天明演戏的。大家感到又好笑,又好气。

  苏州一个名叫郑三山的医生,知道福王淫乱无度,便向福王进献春药。福王使用起来果然有效,于是便选进宫来,向他供春药,讲房中术,深受福王钟爱。郑三山也因此弄了个一官半职,但大家都很鄙视他的为人。

  端午节那天,百官都进宫致贺,福王却以演戏为名不上朝,让大臣们等了半天。忽然有旨,命人去捕蝦蟆,以供宫中之需。原来,蝦蟆是用来配制房中药的。此事传出,人们既感到可笑,又感到心寒。当时,南京人都称福王朱由崧为 “蝦蟆天子”。

  福王还有一个男宠,名叫张执中,年仅19岁,是从北京南下来的太监。他长得面如粉黛,声音细甜,笑起来颇象个女子。福王对他特别钟爱。张执中也因此十分得意,对朝中大臣态度傲慢。但鉴于他和福王的那种亲密关系,大臣们对他都怕着几分。一般大臣想见他而不可得。即偶得一见,他也显得傲气十足。只有马士英登门才予接见。即使对马士英,张执中也只是给他一杯清茶。就这样,马士英已感到很荣耀了。

  象张执中这样的男宠,只能供他谈笑,使他的变态心理进得到部分满足,他更多地是需要女子供他玩乐。因此,在福王在位的一年间,不断有太监四处“选淑女”,以填充后宫。为此,太监们不断四出搜索,见谁家少女有几分颜色,便在她额上贴上黄纸,带着就走。年龄大点的就送入内宫,年龄小点的就教习演戏。苏州有一杨寡妇,膝下只有一女,竟被太监强行选去。为此,女孩自杀,杨寡妇也跳井死去。为了在南京选淑女,福王竟颁发诏令,由宦官挨家访查,官家富室都不得隐匿,有隐匿者,邻居必须举告,否则就要连坐治罪,一时弄得人心惶惶。有时就命地方官选送,如长相不好,福王则认为故意用丑女充数,对地方官就要严加治罪。有一次传旨抚按官,要他们在嘉兴“加意遴选,务要端淑,如仍前玩忽,一并治罪”,并限定数目,剋期完成。嘉兴人闻知此事,全城人慌作一团,有女之家不分昼夜,仓卒找婿,贫富良贱,老少美丑,胡乱婚配,弄得阴差阳错。一时“合城若狂”,嫁娶行人“行路拥塞”。这消息传到苏州,苏州人以为马上就要在苏州选,随即也象嘉兴那样急忙嫁女,满城慌乱。

  既然宫中有那么多漂亮的女子供自己玩乐,于是便不认往日旧妃了。原来,福王朱由崧从洛阳逃出来以后,四处流离,与他的原妻童妃离散,各不相顾。童妃还生有一子,到弘光元年(1644) 已有6岁。童妃听说福王在南京当了皇帝,便带着儿子前来。福王根本不相认,还下诏将童妃系于狱中,派宦官审讯。童妃将他与福王成婚始末,一一详述。连马士英、阮大铖也都知不假,但看到福王不肯认,便不肯相劝。福王下令对童妃严刑拷打,童妃边哭边骂,不久死在狱中。

  一些有正义感的大臣,看到福王朱由崧如此荒淫无度,朝政日非,都非常痛心。为此,言官张捷还专门上了一道论“民心国运”的奏疏。疏中说,在崇祯末年,“民心兵心,士子之心,将吏之心,无一不坏。”究其原因,是因“在廷诸臣之先坏,而种种因之。”政以贿成,骄兵淫掠,贪官污吏横征暴敛,“聚毒于民,民心既去,国运随之”。崇祯帝终不免吊死煤山。但福王对这种愤激的奏疏不屑一顾,所以就只好步崇祯皇帝的后尘了。

  四、北京受戮

  福王朱由崧不以复兴大业为重,耽于享乐,把朝政大事尽付于马、阮之流。阉党与东林党人势如水火,党争不息,唯赖史可法只身在扬州督师,但时时受马、阮之流的掣肘。史可法虽为督师,但自己统率的兵很少,主要是依靠江北四镇。四镇首领都桀骜不驯,明争暗斗,难以统属。史可法只能苦口婆心,谕之以大义,才勉强平息了他们的内争。

  弘光元年 (1644) 三月,豫王多铎率领清军攻破潼关后,回师东征。由归德兵分两路,向江南推进,一路指向亳州(今安徽亳县),一路指向徐州。镇守徐州的李成栋闻风南逃,徐州很快落入清军手中。史可法集中兵力于清江浦,准备确保泗州,阻止清兵南下。当此紧急关头,左良玉以 “清君侧”为名,率兵顺江东下。福王慌忙命史可法率师入援。清军趁着福王政权内讧,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很快攻下了淮安和泗州。史可法冒雨赶回扬州,坚守孤城。清兵包围扬州后,奋力进攻。史可法坚守10天,四月二十五日城破,史可法战败被俘,慷慨就义。清兵屠城10日,继而南下,防守南京的明军虽尚有二三十万,但因没有爱国将领的统率,纷纷投降清军。

  四月二十六日,福王上朝,向臣下提出准备迁都。钱谦益等人力言不可,只得退朝。福王私下问马士英自全之计,马士英建议召黔兵入宫自卫,以防万一,即万不得已,由黔兵护送往贵州。福王准备同意,但遭到其他大臣的反对,认为这是马士英要挟持皇上。有一天,福王和大臣王铎呆坐半天,福王忽然说:“外边的人都说我要外逃呀!”王铎说:“这话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福王用手指了指一个小宦官,并正色对王铎说:“外边的话不要胡传啊!”身为重臣的王铎,这时非但未对时局说一句有用的话,反问福王什么时候开讲诗赋。福王只冷冷地说一句: “过了端午再说吧!”福王虽然昏庸,但毕竟知道清兵将至。王铎身为辅臣,也并非不知诗赋不能退敌,实际上是在暗谋退路,准备降清。

  五月九日,清兵已抵达长江南岸,南京城内一片慌乱,各个城门都紧紧地关着。五月十日午后,福王命召梨园子弟入内宫演戏,一时声歌并作,一派太平景象。忽然马士英求见。福王此时已无心理事,只图快乐一会是一会。即使万一被俘,也许会象后主刘禅那样享乐终生。所以这时对马士英也不愿接见,便让一个太监写了一个大大的“避”字给马士英,马士英只得悻悻而退。

  五月十一日夜里,在文武百官无一人知道的情况下,福王带着内宫的四五十人,从通济门逃出。他在江边徘徊好大一阵,百感交集,又不忍心投江自杀,便奔向坂子矶,到了黄得功营中。黄得功正要出兵与清军作战,听说皇上来奔,便迅即回营。黄得功哭着对福王说:“陛下倘能死守京城的话,臣下还能借势有所作为。现在轻易离京,怎么还能以陛下的名义号令全军呢?我这里兵少势孤,怎么安置陛下?”福王默然不作一语,后来只说奔往浙江。过了两天,降将刘良佐领清兵赶到,黄得功战死,福王遂被刘良佐俘获。

  五月十五日,豫王多铎率清军进入南京。福王政权的臣僚大都投降了清朝,有些人则往浙江一带逃跑。五月十六日黎明时,钱谦益路过马士英家门口,见马士英小帽快鞋,骑马要逃。马士英向钱谦益拱了拱手说:“诧异,诧异!我有老母,不能随君殉国了。”即催马逃去。马士英逃到浙江,后来还是投降了清军。清廷鄙其为人,最后还是把他杀了。

  福王朱由崧被俘后,豫王多铎把他解送到北京,安置在瀛台居住。当时他身边只有两个人,一是高贵妃,一是太监杜冠裳。福王被幽禁在那里,常感到寂寞,对高妃说:“如果老马(指马士英)在,一定不让我过这种日子。”高妃的父亲高德是史可法的部下,在扬州同史可法一起殉难。她本人也深明大义,听福王这时还说这种话,便哭着对他说:“使陛下落到这种境地的也是老马啊!陛下难道至今还不觉悟,还要怀念他吗?”福王说:“老马善于体察我的心意,所以我还怀念他。”高妃说:“老马善于体察陛下的心意,正表明他是奸佞之徒。能挺身直言的,才是为国为民的忠良。没有马士英,明朝不至如此,陛下也不至如此!我听说马士英已被乱军杀死,陛下不必再怀念了。”福王听说马士英已死,放声大哭。高妃见福王这样,也大声哭了起来。福王收住泪说:“你一贯恨老马,我哭你也哭,这是什么原因呢?”高妃愤激地说:“我不是在哭老马,我是为陛下的昏庸而哭啊!”高妃不久便自缢而死。

  高妃死后,福王更是郁郁寡欢。有一天,杜冠裳陪着福王到宫外游玩散心,后边有十几个清兵监视。来到一条河边,杜冠裳用手指河,意即让福王跳河自杀,福王不解其意。杜冠裳这个太监也颇知大义,他想自己不能先福王而死,只等福王死后,将其遗骸安葬毕,自己再死。有一次,豫王多铎在自己家里宴请福王,问道:“你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思念南京吗?”福王说: “在这里你们虽然待我很优厚,但还是不如在南京快乐,所以还是每天都思念南京。”豫王又问:“南京有什么快乐的,让你这样念念不忘?”福王说:“帮我处理日常事务的有马、阮,陪着我喝酒的有那么多妃子、宫女,可以解闷、解忧。所以在南京时,每日都嫌天短; 在这里,每日都觉得天长。”豫王听他这么一说,知道这的确是个废物。不几天后,便把他斩于北京宣武门外的柴市,葬于西直门外,与高妃合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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