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是北宋初年最负盛名的词人,开创了一代词风,影响了后来无数文人。 和秦观并称“二观”的王观,就曾以超越柳永为目标,甚至给自己的词集取名《冠柳集》,足见他对柳永的敬仰,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就连大文豪苏轼也曾以柳永为榜样。 当时柳永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婉约宗主,“凡有井水饮处,皆能歌柳词”,时人多效仿之,年少的苏轼也不能免俗。 但苏轼毕竟不是普通人,他知道自己在“婉约”一道上很难超越柳永,于是另辟蹊径,开创了“豪放派”,最后和柳永算是各领风骚。 根据记载,苏轼《与鲜于子骏书》中写道:“近颇做小词,虽无柳七郎风味,亦自成一家”。 而这首“自成一家”,让苏轼无比自豪词作便是《江城子·密州出猎》。 全文如下: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 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 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这首词是他在任密州太守时,和手下出游打猎后所作。 当时的他还未经历“乌台诗案”,虽然远离京城,但是心中仍是豪情万丈,渴望上阵杀敌,报效朝廷。 这是他的第一首豪放词,气势冠绝今古,至今无人能超越。 词的上半阙写的是他率兵打猎的场景,如此热血沸腾的场面在苏轼的诗中也算是少见了。 开篇便气势不凡,一个“狂”字总领全文,写出了词人的英姿勃发。 在这里他称自己暂且抒发少年人的狂傲之气,左手牵着猎狗,右手拖着苍鹰,后面跟着锦帽貂裘的将士,队伍浩浩荡荡地,像疾风一样,越过平坦的山岗。 其实苏轼当时也就三十八岁,按我们现在看就是中青年,但他却自称“老夫”,不是他故意“卖老”,而是古人的平均年纪本就不比现在人,而且此时的他确实过了意气风发的年纪。 但他还是以“少年人”自比,可见其雄心壮志。 而后三句,引用孙权的典故,更是说明了这一点。 为了报答全城百姓和士兵的跟随,他想像孙权一样亲自射虎给大伙儿看看。 孙权是三国时期吴国之主,是出了名的少年英雄,就连辛弃疾也十分仰慕他“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 孙权也喜欢射猎,常骑马射虎。 有一次他的坐骑被虎所伤,他弃了弓箭,以枪刺之,老虎受伤后,试图逃走,却被侍从以戈相击,最后终被捕获。 后来他还做射虎车,车中不设盖,他坐在当中射虎。 每当有野兽扑向他的车,他都亲手与之相搏,如此勇猛的孙权自是受到后世无数人的追捧。 苏轼也不例外,他以孙权自比,突出了他的“狂”和“豪”。 如此“狂态毕露”的苏轼也是令人眼前一亮,毕竟他的旷达潇洒深入人心,而如此勇猛的狂态却是难得一见。 接着的下半阙抒发了他欲卫国戍边的雄心壮志。 开头三句以酒壮胆,写的是他内心的独白。 打猎结束后,他和一众士兵开怀畅饮。几杯酒下肚,胸怀更显开阔,就连胆气也增加了几分。 即使如今他已不再年少,鬓发微白,但那又怎样呢? 一句反问,突出了他的报国决心,“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 何况如今的他只是38岁,还不到垂垂老矣的地步,正是大有作为之时。 所以他发出了“何日遣冯唐”的疑问。 根据《史记》记载,汉文帝时期,有个名为魏尚的大臣,他在云中任太守,深得民心。 有一次匈奴来犯,魏尚亲率士兵迎击,斩杀许多匈奴兵。 后来他因在报功文书上多写了6个杀敌数,而被认为谎报军功,因此被罢官。 当时的另一大臣冯唐认为判得过重,便为他求情。 最后汉文帝命他持符节到云中赦免魏尚之罪,并命他官复原职。 苏轼这里是以“魏尚”自喻,他当时因为反对王安石变法,而被排挤出政治中心。 此时的他也渴望会有“冯唐”持节而来,对自己委以重任。 若有这么一日,他定然会“挽雕弓,射天狼”。 最后三句淋漓尽致地展现了他的英勇之气,虽然是个文弱书生,却也有上阵杀敌的英雄之志。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这大概是古代所有“士”的理想境界。 可惜的是无论是文还是武,苏轼的政治理想都无法实现。 但他也因此成就了词坛的不朽神话,他的不幸却造就了词坛之幸,也许这便是老子所言的“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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