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川美的人体素描，要对9012年有信心

画家：朱德群

文/六神磊磊

早上听说了一件事：

四川美术学院院长的一次人体写生示范，居然引发了争议，上了热搜了。由于写生课上用了裸体的模特，有人质疑这是耍流氓。

扫了一眼网页截图，果然相关的评论数量很多：

我看到这些截图后，第一反应基本也是很惊诧，凭本能作出的：都9012年了，还有人觉得画人体很低俗？这种话题还能上热搜？

能不能画人体，课堂上能不能用裸体模特，这样的古董话题在金庸先生出生前就大讨论过。现在金庸先生都94岁高龄去世了，这事儿到今天应该是早已经讨论清楚了，难道又需要全民再讨论一次吗？

真的是袁隆平让人们吃太多吗？

难道这一百年文明没有演进吗，我们穿越回旧社会了吗？是不是明年该讨论能不能搞裸体雕塑，后年讨论要不要禁止金庸小说，大后年就该讨论女人要不要裹小脚了？

整个上午我在处理别的事，没有来得及上网去详看，但脑海里总还带着这么个疑问——难道9012年和1920年真的时光重合了？难道我们这些文明人已然是少数，实则已经被留着辫子的丧尸包围了？

怀着一丝不安，等到中午，才有时间去瞧了一眼，仔细看了地下留言和讨论，发现其实并不是这么回事。

挑起议论和围攻的，其实主要集中在这么几条留言：

还有：

还比如：

在成千上万的留言里，这样的几条是绝对的少数。更多的人都是对这些奇葩表示惊讶的。

人们普遍都觉得，9012年了还有人如此粗暴而又鄙俗地看待人体写生，感到很惊奇。还有人贴出近一个世纪前的画师和模特的集体合照来，模特都没穿衣服，意思很明显：啥年代了，长进点！

剩下还有一些争论，其实都是关于另一话题的，主要集中在照片里有模特露出上，虽然没露脸，但能看到一部分身体。大家在争论这是否是操作不慎，是否涉及对她本人的不尊重。虽然偶尔也有人爆点粗，但我觉得这算是一个有价值的讨论。

细看完了评论后，反正我是舒了口气——至少在画人体这事上，我们并没有被丧尸包围，而是我们在围观丧尸。

有那么几条偏见满满的言论，不可怕。偏见是不能禁绝的，也没有办法禁绝。人心中的偏见像一条河流，偶尔也会泛滥和决堤。

郭德纲有云，人上一百，形形色shǎi色shǎi，哪怕真到了9012年，偏见也不能完全消失。就好像少林武当正大光明的功夫再主流，也还会有玄冥神掌悄悄传承；就好像百损道人死成渣了之后，也还会有玄冥二老传世。

为了修筑文明的堤坝，人们日积月累，一代代搬运土石，才小有成功。可溃口的发生却往往是旦夕之间，一次暴雨，一场冰凌，一番小规模的地震就行了。所以人们总有点不敢放心，凭栏惧怕风雷怒、鱼龙惨。

但是从这一个川美人体写生的小事件来看，9012毕竟是9012，今日非昨日。我们今天固然还在讨论纹身是不是等于低俗，还在讨论质疑气功是不是数典忘祖，还在讨论要不要抵制《敦刻尔克》，但我们还没到要再讨论可不可以画人体的程度。要用艺术的眼光看艺术，而不是以臭流氓的猥琐眼光看艺术，毕竟已经成为了主流的共识。

写到最后我发现，这篇文章太特么适合作为日历的广告了，但是我不打算这么做。还是作为金庸的广告吧。金庸先生曾经说过：要对9012年有信心。

真的。紧张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