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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菊一一图、文、书法/寞笛(王桢)

 一滴水之二 2019-09-21
原创
2018-09-14

  初识菊花,不是见到实物,而是读到的一则故事与几首诗文。
        据明代冯梦龙编著的《警世通言》记载,苏东坡在湖州任职期满后返京待命,一日亲赴当朝丞相王安石府上拜访。在书房等候接见时,无意间看到了王安石题写的《咏菊》诗稿——“西风昨夜过园林,吹落黄花遍地金”,他想这王丞相也太没有常识了,“黄花即菊花。此花开于深秋,其性属火,敢于秋霜鏖战,最能耐久,随你老来焦干枯烂,并不落瓣。说个‘吹落黄花满地金’,岂不是错误了?”这诗有悖常理,当然就无法继续吟下去了。

  文人官员毕竟不如常混迹于官场的行政官员们老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那可是有讲究的,而他则是想到即来,于是提笔蘸墨,接着王安石两句诗之后依韵吟出两句——“秋花不比春花落,说与诗人仔细吟。”心想,你就不明白秋花不像春花那样随便就能被乱风吹落,还是想明白了再慢慢去吟吧。写好之后,又觉不妥,担心王安石责怪,毕竟人家是丞相,也是大文豪,便不待会面溜之大吉。

         后来苏东坡被贬到黄州任团练副使,上任后,觉得自己道了实情而被报复,心里极为不快。重阳节后适逢大风,风停之日便与来访的好友陈季常一道去后花园赏菊,眼前的情景惊得他目瞪口呆:花园里黄灿灿的菊花铺满一地,枝上花朵全无!这时才知“此老左迁小弟到黄州,原来使我看菊花也。” 其实菊花落不落瓣与品种及生长地的气候关系甚大,并非千篇一律。有人把这个故事归结为“吃一堑长一智”,我看甚为贴切。

         后来读到了李清照的《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重阳佳节,本是亲人团聚、相携把酒、登高共话衷肠之时,但她的丈夫此时不知身在何方?词人只能在薄雾浓云的陪伴下独守孤灯,望着香炉里袅袅的青烟消磨无尽的寂寞与哀愁,西风乍起,卷帘而入,人憔悴得如一枝瘦弱的菊花。一个闺中少妇如此之愁,岂不令人消魂失魄?我亦方才懂得菊花还可如此来喻作一个相思之人。

  读东晋陶渊明的诗后得知他是第一位颂扬菊花为“霜下杰”的人:“芳菊开林耀,青松冠岩列。怀此贞秀姿,卓为霜下杰。”他弃官归隐庐山,喜菊、种菊、赏菊,情寄菊花,吟诗自娱,“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后人以“菊花神”喻他,真不为过。慢慢地,在人的心目中菊花成了高洁、韵逸、长寿的象征。

  可能受陶潜的影响,历代文人墨客赏菊赞菊者不胜玫举,唐代李商隐吟道:“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陶令(陶潜曾任彭泽令)篱边色,罗含宅里香。几时禁重露,实是怯残阳。愿泛金鹦鹉,升君白玉堂。”

         而《红楼梦》里,林黛玉在海棠诗社发表的《七律·咏菊》,在展现一个弱女子诗兴大发,绕篱临霜、噙香对月、吟诗自怜、倾诉秋心之后,掉转笔锋,来了一个大总结,算是把自陶潜之后人们咏菊赞菊的情形推到了极致——“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毫端蕴秀临霜写,口齿噙香对月吟,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

  受诗文及典故的熏陶,我对菊花也有了诸多崇敬之意,时时留意市面上小商小贩们摆出的菊花,但往往令人大失所望,一盆盆的菊花固然好看甚至可爱,但怎么也看不出那种傲雪临霜的气魄来。

  深秋之季,一次偶然的机会,朋友们在一家“聚仙园”的饭庄里聚会,这是一个以塑料大棚改建的园子,园内长满了奇花异卉,尤其那片菊园尤为抢眼,顺着幽幽小径慢步其间,五彩纷呈,芳香扑鼻,仿佛置身于陶潜、李商隐、林黛玉所营造的那种美妙的情境之中,于是也吟出几句拙作来:

黄白紫绿一径幽,
霜重露凝竞风流。
清照何言黄花瘦,
陶令平章贯千秋。

王桢 作于2007年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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