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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了《安娜·卡列宁娜》,我终于明白,爱情幸福的原因不在于爱欲

 timtxu 2019-09-22
读了《安娜·卡列宁娜》,我终于明白,爱情幸福的原因不在于爱欲

纵使伏伦斯基忠诚不渝地爱安娜·卡列宁娜,安娜的爱情追求会有完美的结局吗?

在现实主义作家笔下,一个人的出生环境、教育和生活是人格形成的源泉。托尔斯泰总是冷峻地审视着人生、人性及其与社会的联系和冲突。

他着力发掘左右人物行动的精神力量,在灵肉拼搏中去观照人心深层的千变万化,探寻人的行为和心理变化中的社会历史意蕴。

他笔下的“安娜·卡列宁娜”就是这样一个突出的艺术形象。

她的爱情悲剧蕴含着托尔斯泰对社会、人性及二者相互关系的认识和思考,活跃在安娜身上的是对生命、爱情的躁动呐喊。

01

当安娜尚不懂得爱情,便身不由己嫁给了官僚机器卡列宁之时,社会的巨手就把她推上了沉闷浮躁的贵族生活轨道。

到爱欲萌动,渴望爱情的时候,八年冷酷的家庭生活让她明白了,她不可能从卡列宁那儿得到爱情,她也无法爱她的丈夫。

贵族上流社会的道德观念只允许她作这样两种选择:一是和大多数贵妇人一样,一面维持着贵妇人的体面,一面暗地里和伏伦斯基暗通款曲;二是恪守妇道,清心寡欲了此一生。

读了《安娜·卡列宁娜》,我终于明白,爱情幸福的原因不在于爱欲

安娜不愿与贝托西之流的荡妇合污,她需要的不是发泄肉欲,而她又不能去追求理想的爱情。

为了保持上流社会的地位和贞洁妻子的名声,安娜竭力压抑着内心躁动的爱欲。

每当爱的欲求闪现,她的理智便汇集“自我”意识中的心理能量,把爱欲堵回潜意识中去,并随时在入口筑起一道堤坝,防范着爱欲闯入。

同时,安娜的潜意识又在引导爱欲,使之迂回曲折地渲泄。她异乎寻常的母爱融入了变相的爱欲:

“当我实在不能去爱我的丈夫的时候,就去爱我的儿子”。

她努力从枯燥冷漠的家庭生活中寻找生活的意义,她想找理由说服压抑的爱欲:没有爱情也一样过得好啊!

读了《安娜·卡列宁娜》,我终于明白,爱情幸福的原因不在于爱欲

与卡列宁平静的夫妻生活,让安娜在上流社会赢得了贞洁妻子的名声,可这既不合她的个性又违背她的心愿。

为此,安娜付出的代价是人格的丧失,那八年她是在习俗和社会道德观念的驱策之下,悲苦地戴着“人格面具”在生活。

正如后来她痛切地诉说的,她的婚姻是“摧残了她的生命,摧残了活在体内的一切东西”的“可怕的错误”,安娜毕竟难以清心寡欲了此一生。

安娜有“太强烈的,自己来生活的愿望”,这就注定了她以扭曲人性换来的平静生活,一开始就孕育着破裂的危机。

爱情幸福是安娜渴望的最高生活境界,她青春勃发的胸中滚动着强烈的爱欲。

环境和现实生活逼使安娜的爱欲蛰伏起来,但它却因备受压抑而在内心深处冲腾激荡,不断集聚着心理能量,逐渐形成强大的爱欲情结,越来越猛烈地撞击着意识的闸门。

同时,随着时间的推移,安娜越来越难以忍受冷漠枯燥的家庭生活引起的精神空虚,越来越感到在人格面具支配下的生活的无聊;从此,爱欲的洪水终于撞开了意识的闸门,奔流到海。

02

安娜初次和伏伦斯基邂逅相遇那一刹那间,我们仿佛听见了她内心中爱欲的呼叫:

她那双在浓密的睫毛下面显得阴暗了的闪耀着的灰色眼睛亲切而注意地盯在他的脸上,好像她在辨认他一样。

在那短短的一瞥中,伏伦斯基已经注意到了有一股压抑的生气在她的脸上流露,在她那亮晶晶的眼睛和把她的朱唇弄弯曲了的轻微的笑容之间掠过……

在四目相对的一霎间,安娜的内心完成了一种神秘的选择,爱欲第一次冲破了警戒。

读了《安娜·卡列宁娜》,我终于明白,爱情幸福的原因不在于爱欲

从此,激情、爱欲与理智在意识领域展开了正面交锋,那是正常的人性、原始生命力、美好的人生理想与古旧的社会意识之间的搏斗。

这次初识后,安娜对爱欲的入侵一直在进行着顽强的反抗;但舞会再遇,安娜的理智稍作抵抗便被激情的洪流淹没了。

她大胆地用动人的眼睛和含着柔情蜜意的微笑向伏伦斯基传达着火一样的激情。

读了《安娜·卡列宁娜》,我终于明白,爱情幸福的原因不在于爱欲

这是一个备受压抑的心灵发出的第一声坚决的无声的爱的呼唤,是“需要爱情的,活的女人”完整真实的显现,是一个精神上遭受摧残的贵族妇女对自己格守的道德观念和传统意识不顾一切的反抗。

连被伏伦斯基冷落的吉蒂,也在绝望中看见安娜身上闪射出的“可怕和残酷的东西”,“异样的,恶魔般迷人的地方”。这正是安娜在这种激情的奔涌中,她显出了炫目的人性美。

此后,虽然安娜的理智敦促她匆匆返回彼得堡,但她再也不可能回到原来的生活轨道中去了。

与伏伦斯基小站重逢,“她本能地感觉到他们可怕地接近了”,内心像肆虐的暴风一样呼啸翻卷,她不由自主地闪烁着灼人热情,鼓舞着伏伦斯基,使他明白他的企望不会落空。

在炽烈的爱欲控制下,在安娜的心中,一切都在伏伦斯基面前黯然失色:

丈夫卡列宁尖细的嗓音更刺耳,招风耳更惹眼,曾被视为命根子的儿子也唤起她“一种近似幻灭的感觉”。

从内心深处滚滚而来的激情,摧毁了安娜原来的观念,使她看清了原来生活的虚伪和无聊。

久受压抑的追求和欲望,挣破了包裹安娜的人格面具,摒退了所有关于利害的考虑,鼓动她不顾一切地喊出了埋藏已久的心声:

“时候到来了,我知道了我不能再欺骗自己,我是活人,罪不在我,上帝生就我这样个人,我要爱情,我要生活。”

03

然而,纵使伏伦斯基忠诚不渝地爱安娜,安娜的爱情追求会有完美的结局吗?这一问题也常常盘桓在安娜的脑际。在临死之前,她找到了答案:

“假定我离了婚,成了伏伦斯基的妻子,结果又怎样呢?不要说幸福,就是免于痛苦,难道有可能吗?不!不!”“生活使我们破裂了,我使他不幸,他也使我不幸,他和我都不能有所改变。”

她最终明白了,她与伏伦斯基这两个有着因袭重负的贵族男女,无力在她们生活其间的社会中找到真正的幸福。

自幼的贵族教育和贵族生活规定了安娜的价值准则,贵族社会的习俗和道德观念成了她约束自身和判定自身行为好坏的尺度。

她一边被陈腐的社会意识迫害扭曲,一边又自觉地遵奉维护这些社会意识,这种内在矛盾促成她的人格分裂,成为最终把她推向死亡的心理力量。

安娜追求爱情幸福的动力,并非是一种自觉的人生理想,而主要是源于心理底层久受压抑的爱欲集结的心理能量,她的行动是强大的原始生命力突发的结果。这种内在的心理能量随着爱情的实现,爱欲的渲泄而大大减弱了。

此后精神世界中的能量再次重新分配,“超我”(弗洛伊德三重人格论中,认为“超我”是人格中最具道德良知的部分)在意识领域又恢复了“法官”的地位。

它无情地谴责安娜的行为,惩罚让爱欲得逞的“本我”(弗洛伊德三重人格论中,认为“本我”代表着人格中最原始的欲望),这就使安娜负载了沉重的罪恶感。这种罪恶感犹如力量强大的漩涡,一切追求爱情的意识和行为都被卷了进去。

然而带着良心重负的安娜却依然执着爱情,得到伏伦斯基的爱情以后,她不可能也不愿意回到卡列宁身边去,不得不在新的生活道路上走到底。

同时,上流社会对她的驱逐和攻击引起的愤怒和绝望形成的逆反心理也促成了她的决心。

凡此这样,安娜的内心世界成了多重矛盾的载体,各种对立的心理力量进行着激烈的,一刻也不缓解的冲突,其结果导致她人格的二重变异:

她既是热烈追求爱情幸福的女子,又是带着固守贵族偏见的贵妇人;她一边执着爱情,一边又自觉地把追求爱情幸福和犯罪堕落等同。

她不能忍受冷酷枯燥的生活,却又发自内心地把这种生活与正义,道德,合法联系在一起,把自己置于审判席上。

在她的心中,卡列宁是“八年来摧残了她的生命,摧残了活在体内的一切东西”的官僚机器,却又是被她的罪恶所侮辱损害的合法丈夫,她恨他,又对他怀有沉重的负罪感。

伏伦斯基是带给她爱情幸福的天使,又是诱使她堕落的恶人,她对他既有热烈真挚的爱情又有不一可排除的怨恨。

04

和伏伦斯基相爱之后,安娜夜里常常被一个同样的恶梦惊醒,她梦见卡列宁和伏伦斯基同是她的丈夫,一起对她滥施抚爱。

在梦里,她希望爱情与合法同一,又呈现了她矛盾的心态:她爱伏伦斯基,又摆不脱卡列宁,既需要爱情又要奉守社会通行的道德准则。

她得到了爱情,摆脱了生命被窒息的痛苦,却又陷入失落而引起的摆不脱的精神折磨,她的精神世界永远存在着无法填补的空虚。

这种内在矛盾在外来力量的推动下愈演愈烈,最终使得安娜的精神崩溃。安娜在追求爱情的历程中始终伴着无情的自责和对罪恶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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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伏伦斯基,爱欲萌动之时,她立即感到那可能招致使她失去地位和名声的可怕后果,自然而然地把碾碎在铁轨中间那具血淋淋的尸体当作了那有罪欲念的警告,惊恐万端地吐出“那是不祥之兆”几个字来。

那“不祥之兆”牢牢地烙印在安娜心灵深处,时时一搅她得惶惶不安,成了她后来倒向铁轨自杀的一股内在推动力。

献身伏伦斯基那具有决定意义的时刻,安娜没有半点幸福的快感,没有久受压抑的爱欲得以实现欢欣,只有恐惧、厌恶和失落引起的精神绝望,她感到“罪孽深重,咎无可辞”。

抛弃丈夫,儿子和家庭去追求爱情是可耻的堕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这种意识一直渗入安娜的灵魂。

背负精神的枷锁,舍去了一切去追求爱情幸福的安娜,却没有真正感受到爱情的幸福。

当安娜眼见爱情使之置于社会的对立面,使她失去了贵妇人所拥有的一切时,爱情便失了诱人的光环,追悔、怨恨和恐惧杂入她的爱情之中。

在异国与伏伦斯基新婚蜜月似的漫游;在伏伦斯基的庄园里夫妻般的消夏,是安娜爱情生活中最美好的日子,曾使她感到幸福得不可饶恕。

但这幸福不过是她摆脱了屈辱的环境,躲开了“超我”的责罚之后出现的幻觉。由这虚幻的幸福唤起的对“不可饶恕”的罪恶的恐惧,才是最真实、最强烈的情感。

安娜是个贵妇人,她的意识从来没有真正超越贵族社会的樊篱,她没有勇气,也不愿意与她赖以存身的贵族上流社会的决裂。

当安娜向上流社会公开了自己的爱情之时,上流社会毫不留情地把她逐出了大门,这打击对安娜是致命的。

从此,一种失掉了生活的立足点,精神无所寄托的恐慌便充斥了她整个身心。

所以,安娜不听伏伦斯基的劝阻,到剧场公开露面,对上流社会公开宣战。她带着表面的高傲镇静和内心的绝望到剧场去时,心情是复杂的:

有被冷落凌辱而产生的报复欲望,有向伏伦斯基表明独立意志的心理因素,也有指望被上流社会重新接纳的侥幸心理。

她认为上流社会不会自动开启那对她关闭了的大门,破门而入或许得到默认。结果,从贵妇人的恶言中,她明白了再也不能回到上流社会,永远失去了生活的位置,她的生活支柱消失了。

剧场受辱之后,安娜的精神濒于崩溃。伏伦斯基浅薄的爱情已使安娜厌倦,但原来的生活支柱被摧毁,她不得不把伏伦斯基的爱情当作她生命的唯一支撑。

她本想唤起伏伦斯基逐渐冷淡的爱情,却忍不住向他发泄心中的怨恨;她被失去伏伦斯基的担心所折磨,却用激烈的争吵,无端的怀疑和妒嫉来加深他们的裂痕。

读了《安娜·卡列宁娜》,我终于明白,爱情幸福的原因不在于爱欲

后来,安娜的爱情变得“愈来愈白私,愈来愈要求伏伦斯基完全献身于她”,显然这已不是纯粹的爱情需求,在很大程度上是向伏伦斯基索求补偿,是在绝望中为自己找寻精神的栖息所。

此时,伏伦斯基已厌倦了安娜,对她四面楚歌的处境和绝望的心情漠然置之,且频繁用疏远冷落、凶狠的言语和目光来刺激安娜。在伏伦斯基的敌意中,安娜看到了她爱情追求的失败结局。

读了《安娜·卡列宁娜》,我终于明白,爱情幸福的原因不在于爱欲

生命没有了依托,安娜不得不用死来实现了自己人格的完整,最终,她背负着令她绝望的爱情,倒向了铁轨。

注:文章部分配图选自苏菲·玛索主演的《安娜·卡列宁娜》电影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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