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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铁路】那时坐火车是个梦

 wwm5837 2019-09-22
祁阳早就通了火车,虽然铁路只经过大村甸、黎家坪两个小镇。
那时我有一个愿望,就是想到这两个小镇去看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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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几年,我来到了大村甸区中学读高中,学校所在地丁家岭离大村甸小镇有五六里路远,可仍然看不到铁路,更不用说坐火车了。
  机会说来就来。那个年月学校时兴学工、学农、学军,有一天我们提前搞完劳动,不知是谁提议去大村甸小镇看铁路。呵呵,别提我有多高兴了,好几里远的路程,三蹦两跳就到了,竟然不觉得疲倦。湘桂铁路正好从镇子边穿过,我和几位同学刚爬上铁路路基,光着脚踩在铁轨和枕木上,小心翼翼而又快乐地向前行进,忽然,“呜——”的一声汽笛传来,冒着浓烟、像马一样昂首的庞然大物,拉着长龙似的货运车厢,轰隆隆的奔驰而来。吓得我们连滚带爬跑下铁路,然后抬首目送火车远远驶去。当时的那一幕,许多年以后我还清楚地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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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也同父辈们一样做着梦,期望有朝一日能坐上火车,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
  1978年初,我考上了衡阳师范学院中文系,成了国家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上学的那一天,我约了本公社考在化学系的一位同学,从祁阳汽车站乘坐班车到学校所在地衡阳。后来办了学生证,听说坐火车每年来回有四次可凭学生证享受半票优惠。“五一”劳动节放假,才离开家不到两个月的我,很想回家一趟看父母,于是约上家在祁阳的几位老乡,决定乘坐火车回去。第一次坐火车,说不出有多开心,火车头好像是在电影里见到的那种,车厢清一色绿皮,座位木头做的。从衡阳西站出发,经朱家坳、三塘、谭子山、鸡笼街、白鹤铺、祁东、新桥铺、风石堰、白地市、南河岭,最后到达黎家坪站。我坐在车上觉得挺新鲜,时而看看车厢里的乘客,时而望向车窗外的风景。待我见到母亲和继父,便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自己坐火车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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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话实说,那时候我的家境极为困难,有时为了节省即使半票的车钱,不得不与老乡去爬货运列车,或者逃票。有一次放寒假,我和两位老乡跑到衡阳西站,偷偷爬上了一辆运煤的火车,每到一个小站怕被人发现,便蹲卧在乌黑发亮的煤块上,好不容易到了黎家坪站,等跳下车时,才发现满脸沾上一层厚厚的黑色煤灰,面部于寒风吹打下几乎失去了知觉。还有一次春节后去学校,我们几人悄悄混上了客运列车,每逢查票就东躲西藏,但最终还是在衡阳西站出站时被逮了个正着,不但扣押我们的学生证,还要求从学校开具证明,并补上起止站的全票钱,方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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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坐火车的梦想,就这样实现了。此后的多少年,我还真的与铁路有缘,或者说跟火车较上了劲儿。
  大学毕业我回到祁阳工作,被分配在黎家坪小镇县属中学任教。刚来这里,每晚枕着“呜——”、“轰隆隆”或“哐当哐当”的火车声入眠,一点也不习惯。过了两年,学校领导给我当红娘,认识一位在衡阳工作的姑娘,通过频繁交往,乃至结婚以后,乘火车跑衡阳的机会愈来愈多了。妻子(前妻)后来调到祁阳和永州工作,可每年春节去衡阳拜年,或者给岳父岳母做生日,总得坐火车来回跑。那年月短途出行唯有坐慢车,特别是到了春节期间,短途客多,上下车拥挤不堪。记得添了儿子以后,每年春节爬火车更困难,妻子怀里抱着儿子,我背着包裹,扛一袋永州这边出产的香柚,又拎一桶20斤重的茶油,甚至连座位也抢不到。到衡阳东站下车后,还得去挤公共汽车,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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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长途行旅偶尔也有。那一年我首次带高中毕业班,学生参加高考大获全胜,在那所中学创了历史记录,学校和县里都给予了奖励。拿着这笔辛苦得来的几百元奖金,我首先想到坐火车外出游览,便约了一位来往密切的青年教师,目的地是张家界。从黎家坪出发上火车,再经株洲转坐那趟由长沙开往张家界的客运列车,谁知车里的旅客挤得满满的,车厢过道上和座位下面全躺着人,当时正是暑假炎热高温,车厢顶上的小风扇转过不停,里面还是热得够呛,四处弥漫着汗气、烟气,令人作呕。这,也许是我坐火车印象最深的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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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绿皮火车车厢里的座位换成了皮座椅,也有了快车与慢车之分。我因工作出差或去外地考察学习,机会也多了起来,先后乘坐过卧铺和快车。
  那么,父辈们呢?听继父说,他担任生产队长的七十年代,因为学大寨需要,大队组织他们北去岳阳洞庭湖农场及益阳安乡县参观,就坐的是那种绿皮火车,这辈子算没留下遗憾。而母亲既没见过火车,更没坐过,心里一直嘀咕着想坐坐火车,看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前些年,我和现任妻子、小女儿举家回到祁阳住,母亲还习惯住在老屋。她听小院子里的侄儿辈说,火车站要从黎家坪搬到离县城不远的长虹这边,每天正在动用挖掘机、汽车加紧修建,等差不多修好了,要我陪她去看铁路和火车,我当即应诺。过了几年,高铁站基本建成尚未通车,我便叫了一辆出租车,让妻子、小女儿一同陪她去看铁路。小女儿牵着奶奶的手,站在了车站旁边的小山坡上,透过护栏望着由北逶迤而来、向南蜿蜒而去的铁路,母亲虽然老眼昏花,却是目不转睛,还说了一句:“哦,铁路就是这个样子?”其实,她哪里知道,这是现代化的高铁,原来的铁路远没有这样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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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铁站正式通车运营了。那年国庆节期间,儿子、儿媳将在杭州举行婚礼,一心想要我和伯伯、姑姑们陪奶奶坐高铁去杭州。已八十五岁高龄的母亲,听了非常开心,竟在出行的头一晚上兴奋得睡不着觉。出发那天,我陪母亲打的,与姐妹几个到高铁站会合。可未等进站,发现刚从出租车下来的母亲,面色苍白,心里作难,有点喘气不赢。稍后,她一个劲地摇头,招呼说你们去吧,我坐不了车,去不成了。唉,也是,母亲年事已高,那么远的车程,她可能经受不了呢,小妹妹主动提出陪母亲回去,也只好这样了。我和姐妹们面面相觑,甚觉遗憾。儿子在电话那头听说奶奶因身体缘故,去不了杭州,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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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高铁四通八达。我虽然多次乘坐高铁,北上京津,南下深广,但是一直忘不了初见铁路和乘坐慢车时的情景。
  去年我和诗词协会几位老师,到大村甸看望一位能写诗词又兼工书法的夏广先生,他家就在原铁路采石场的旁边。我们沿着火车拉碎石的铁路走了走,见到路基大多被毁,铁轨也是锈迹斑斑,一派废弃与凋落的景象,心中不免生些惆怅。前些日子,我带小女儿来郴州资兴,看望她的外公外婆。他们在城郊承包了一个小型农场,过去拉煤的火车就经过这里,据说每天两趟从郴州开往三都运送员工的绿皮火车,也在今年停运了。傍晚时分,我独自一人漫步铁路,由东向西踏着枕木走去。夕阳的余晖像油彩一样,泼洒在不断延伸的两条铁轨上,渐渐起锈的铁轨已不再光辉,反而显得古朴和苍老。旧时的铁路依然向前,可山那边早已是高铁了,那么明天,明天的铁路又是个什么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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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那时坐火车是个梦,我辈早已实现。我坚信,梦是可以追求的。只要有梦就好,比如我们的中国梦。(文/唐盛明)
                                                   
                               2019年7月20日草就于荷锄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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