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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1963年建校以来，台湾省奎山中学一直坚持小班小校，设定从幼儿园到初中，每年级两班，每班不超过二十五个人，全校师生合计五百人。 虽然小班小校不符合经济效益，私校学费有上限，但学校五十年来坚持不扩班、不加收学生，不愿成为以营利为目的的“学店”。 “一切为了儿童”，这句话并不新鲜，全世界几乎每所学校都这样说。但在奎山这句话并不是理念，而是遍布校园每一个角落的实践。
在奎山中学，有一个全台湾乃至全中国唯一的大滑梯，孩子7秒钟就可以到达操场，马上投入到想干的任何事情中去。旋转楼梯的中心，有一个类似于烟囱形状的高高的金属爬梯，上课的孩子们便攀爬着到达每一层楼，再进入教室。 想象一下，下课铃一响，孩子们纷纷顺着滑梯风驰电掣，“从天而降”。这样的设计恐怕连“大胆”两字都不足以形容。 执行董事王立天博士说：“不要低估了孩子们的自我保护能力。有的时候我们要让他们去经历，去体会，去面对，去感知。从创校到现在，学校仅发生过一次意外，那也仅仅是擦破点皮。” 奎山中学的操场上有许多篮球架，但这些篮球架都不是“标准高度”，而是有高有低。三五个篮球架下面的网兜里，有张卡纸写着“球的监牢”。原来，奎山中学的篮球不是放在体育器材保管室，而是放在操场上的篮球架下，在他们看来，“领”就意味着需要教师，就会有孩子不愿意“领”，这就妨碍了学生的“自由生长”。但开始上课后，同学们必须把球放回原来的位置。如果随地乱扔，老师就把捡到的篮球丢进“监牢”，这样谁也拿不到篮球了。 有一年11月，全球场一个球都没有——球全部进了“监牢”。学校组织大家讨论，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看似一个小小的设计却让孩子们在日常的游玩中学会了秩序、学会了保护、学会了责任。 在奎山，除了一幢教学楼，空地都留给了孩子们。校园环境不是为孩子“学习”准备的，而是为他们“撒野”设计的——随处可见的篮球架、树屋，可以玩泥巴的沙坑和比塑胶成本更高的天然草坪。下课后孩子们可以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或者爬上树屋享受一下，又或者要赶紧去照顾刚刚孵出的小鸡……这些可都比在教室里有意思多了。 “为什么要让孩子去撒野？学校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是不是为了学习？” “是！” “让孩子撒野，这些跟学生的学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教育的五大要素——阳光，空气，水，亲情和营养，一项都不能缺。你在培育孩子的时候，如果这五项没有到位，不要跟我谈课程、教育和教学。当他顺着滑梯下来的时候，当他在操场上打篮球的时候，当他在树上爬的时候，当他在撒野的时候，五项教育元素之中，他得到了什么？阳光，空气……这是最重要的。尤其是空气， 当他活动得满头大汗的时候，说明什么？” “说明新鲜空气让他血液里的氧气增加了。” “当他回到教室里，脑袋是新鲜的还是糊涂的？他的学习是不是有效的？”
奎山中学有一项特别规定——不提供任何餐饮和小卖部服务。作为全台湾唯一一个中午不提供午餐的学校，奎山中学坚持要求家长每天中午为孩子送便当或盒饭。 孩子在学校一天八个小时，只有在打开便当的那一刹那间，他和家人的亲情才是连在一起的。不管便当的味道如何，吃在孩子的嘴里都是最香的， 因为他知道他的亲人就在不远处看着他。 在奎山人眼里，亲情是教育的五大要素之一， 但“亲情教育”不是主题班会上教师的说教，也不是演讲比赛或征文比赛，更不是刻意煽情。父母给孩子送午餐，这是一种发生在生活中的自然而然的教育，或者说，是一种润物无声的感染。 虽然没有小卖铺，但学校每天早上都会为老师和学生准备丰盛的早餐，有鸡蛋、牛奶、馒头、面包、点心等。早上，幼儿园小朋友们推着大大的独轮车，一起“翻山越岭”领早餐。独轮车很重，要很顺利地推动起来，三个人就要相互协调。领到早餐以后，要小心地装进篮子里，再通过滑轮送到楼下各教室。这种互帮互助胜似家人。 王博士说：“在我们校园里面你听不见孩子讲脏话。哥哥姐姐不讲，于是弟弟妹妹也就没有机会学来说了。”在台湾，很多学校都有所谓的“幼小衔接”问题，但在奎山，这样的问题却从来没有发生过。为什么？因为“孩子期待着长大。幼儿园小朋友骑着脚踏车满场跑的时候，他的眼睛会偷瞄穿制服的小哥哥；孩子踢足球的时候，也会看看哥哥打篮球，眼睛里满是羡慕”。 “从幼儿园到中学的超长跨度，孩子们在行为和心理上如何融合？”奎山的陈教授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显得格外认真。他认为这样的融合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而且往往大孩子的行为会得到约束。首先，他们和幼儿园的小弟小妹们一样，也是一点一滴成长起来的。其次，学校也会引导那些大一点的孩子成为榜样，去帮助小孩子们完成不能完成的事情。 “这种行为是现在整个社会普遍缺乏的。为什么有的人有了钱、有了权之后会变得肆意妄为？ 因为在人生的成长过程中，有一点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越是面对比自己弱小的人，越要有担当，越要去照顾。庆幸的是，在奎山，孩子们学会了相互尊敬、互相爱护、彼此帮助。” 奎山给孩子们营造的“家”，不仅仅是温馨的，还有着家庭成员之间互相比试、互相激励的“同侪效应”。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就是教育的另一种形态——给孩子提供一种真实的成长环境。
奎山中学里有很多树。 1.第一类是“爬”的树。 操场边有全台北市唯一一个树屋。屋子真真切切地建在树上，要上去就得手脚并用，孩子的平衡能力、协调能力不知不觉提升了。爬到树上的孩子登高眺远，心情特别好，向下面的孩子挥挥手，下面的孩子便也急着要上去。 2.第二类是“吃”的树。 芒果、莲雾、桑葚、香蕉……满校园都是果子。奎山人认为，“爱护大自然、爱护地球”对孩子来讲太抽象了。孩子对生命的体悟是在生命体验中得来的，当蚕开始结茧的时候，孩子用小剪刀把它剪开，放在扇子的骨架上，织出一把扇子或一个斗笠。在那一刹那间，孩子会发现，原来蚕跟人类社会是有着关联的。 这就是大自然的人文韵味，它让孩子明白大自然跟人文其实相互关联的。养鸡不是为了养鸡，养蚕不是为了养蚕，种菜不是为了种菜。 3.第三类是“观”的树。 教学楼旁边有几排挺拔的椰子树。王博士是本校1974年的毕业生，那些椰子树种下的时候， 他刚好初中三年级。当时的教师告诉他们：“你们知道为什么要在教室外面种椰子树不是枫树、榕树吗？一方面当然是为了不让茂密的树叶遮挡教室里的阳光，更重要的是，椰子树的树形很美。当你在教室里面，眺望教室外的小树林，春天婀娜多姿， 夏天似挂着的常春藤，下了雨滴滴答答，情绪自然而然就放松了。” 奎山的幼儿园不教写字，因为他们认为，这个阶段的孩子肌肉还没有发育好，可以握笔画字但不可以捏笔写字。奎山的幼儿园也不教算术，因为算术在生活中发生。校园里有许多脚踏车，每一辆都有一个号码。骑完了15号车就要还到15号这里来。他们私下也会传言：“第8号脚踏车最好骑。” 奎山的教室也很有意思。通常的教室走进去， 会有一排排同样亮度的灯。而在奎山教室的灯光是强弱不同的，这是为了让坐在不同位置、不同角度的孩子都能感受到同样明亮而柔和的光。 奎山所有孩子在中午都有一个小时的午睡时间，而且都是躺下来睡。根据科研调查和研究，孩子趴着睡的时候压迫了视神经，容易近视。因此， 奎山努力创造条件让孩子们都能躺着睡午觉。没那么多的床怎么办？低年级的孩子就睡在躺椅上。奎山的椅子靠背是可以放下来的。据说，每把椅子都是20年不换，每间教室都有工具箱，椅子坏了就让孩子自己修。 奎山所有的作业都不用电脑，更不用iPad。奎山的教师也不教孩子们计算机编程，他们认为教孩子编程一点道理都没有，“五年后计算机会变成什么样子？不知道。iPad已经上市五周年了，但五年前会有人想到电脑是这样子玩的吗？所以，为什么我们要教小孩子去做五年后还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东西？” 不教编程， 奎山中学却也有自己的玩儿法——在教室外面的墙上贴了许多手写的菜谱。“编程干什么？处理资料！这里面的基本能力，写一个食谱就能包含。食材就是资料，学生怎么把食材一步一步搜集再做出来，这就是编程最基本的能力。所有东西都可以在电脑上找资料，但必须用手来完成。” 奎山中学的学生和其他学校的学生一样，都逃不开体制内的统一考试，包括升学考试。但奎山中学又是如此生动自由，五十多年来，奎山以出色的教育质量在台湾赢得了良好的口碑，这也证明了真正的教育即使在“应试的镣铐”中，同样可以有优雅自如的舞姿。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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