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香伴茶，以茶入香｜香道

煮茗烧香了岁时，静中光景笑中嬉。

身闲一日似两日，春浅南枝如北枝。

古人的饮茶生活中常与焚香相配合，“长几软榻，一香一茗”是日常的雅趣，更是愉悦身心的不可或缺之物。

茶与香的雅趣相近，皆有清心畅怀的作用，文震亨《长物志》论“香茗”：

香、茗之用，其利最溥，物外高隐，坐语道徳，可以清心悦神；初阳薄暝，兴味萧骚，可以畅怀舒啸......

品茶生活配合焚香，在两者契合的清气缭绕中生活便有了“幽趣”。明代文人李日华在《六研斋三笔》中说﹕

洁一室横榻陈几其中，炉香茗瓯，萧然不杂他物，但独坐凝想，自然有清灵之气来集我身，清灵之气集，则世界恶浊之气，亦从此中渐渐消去。

古人用香比较雅致，注重生活情趣和品味，讲究不同生活场景焚烧不同类型的香。

高濂《遵生八笺》中说蕴藉气质的香适合“尘雨闭窗、啜茗味淡”，《遵生八笺》记载的玉华香、龙楼香，撒馥兰香都属香之蕴藉者，皆可饮茶时焚用。

沉香四两、速香（黒色者）四两、檀香四两、乳香二两、木香一两、丁香一两、唵叭香三两、郎苔六钱、麝香三钱、冰片三钱、大黄五钱、广排草三两（出交趾者妙）、苏合油五钱、官桂五钱、黄烟（即金顔香）二两、广陵香（用叶）一两。

右以香料为末，和入合油揉匀，加炼好蜜再和如湿泥，入磁瓶，锡盖蜡封口固，烧用二分一次。

——玉华香方

茶与香最亲密的关系，就是以香入茶。唐宋时期制茶会将香料加入茶中，增添茶的芳香之气。唐末五代时的福建诗人徐寅《尚书惠蜡面茶》诗曰：

金槽和碾沉香末，冰椀轻涵翠缕烟。

可知这一时期福建所制蜡面茶中已普遍加入沉香。除沉香外龙脑、麝香也是古人制茶常用的香料，元人王祯《农书·谷谱》“杂类”卷载：

蜡茶最贵，而制作亦不凡，择上等嫩芽，细碾，入罗，杂脑子诸香膏油，调齐如法，印作饼子。制样任巧，候干，仍以香膏油润饰之......

宋人也把掺入香料的茶称为“香茶”，这种类型的茶在宋代非常流行，《事林广记》中记载有各种香茶方，脑麝香茶、百花香茶、小煎香茶等。

脑麝香茶：“脑子随多少，用薄藤纸褁，置茶合上，密盖定。点供自然带脑香。其脑又可移别用。取麝香壳安罐底，自然香透尤妙。

明代开始盛行炒青製茶，品讲究茶之真味，不提倡香物入茶。明人沈德符撰《野获编补遗》载：

按茶加香物，捣为细饼，已失真味……今人惟取初萌之精者，汲泉置鼎，一瀹便啜，遂开千古茗饮之宗。

虽说明人品茶讲究茶之真味，但也少不了用焚香的方式，增添品茶时的馨气，明代《茗谭》中说“茶香两相为用，缺一不可”：

品茶最是清事，若无好香在炉，遂乏—段幽趣；焚香雅有逸韵，若无名茶浮碗，终少一番胜缘。是故茶香两相为用，缺一不可，飨清福者能有几人。

古人以香入茶，也以茶入香。茶本身也算是一味香料，张源《茶录》论茶香说：“茶有真香，有兰香，有清香，有纯香”。古人调制合香时，要用茶修制檀香、降真香、麝香，《香乘》修制诸香中记载：

檀香制条记载檀香劈作小片，腊茶清浸一宿，控出焙干，以蜜酒同拌令匀，再浸，慢火炙干。

在合香制作中腊茶使用的最多，腊茶的制作会添加香料，用来制作合香可谓是相得益彰。

檀香八两（劈作小片，腊茶清浸一宿，取出焙干，再以酒蜜浸一宿，慢火炙干。）沉香三两、生结香四两、甲香一两、龙、麝各半两（另硏）。

右为细末，生蜜和匀，贮磁器，地窨一月，旋丸爇之。

——宫中香

降真香的修制方法与檀香类似，“藏春香”方中修制降真香需“腊茶清浸三日，次以香煮十余沸，取出为末”。比起檀香、降真香，修制麝香的方法相对简单，是以茶汤研磨麝香：

檀香二两（剉碎，蜜炒褐色，勿焦）滴乳香一两（绢袋盛，酒煮，取出研）麝香一钱、腊茶一两（与麝同研）、松木麸炭末半两。

右为末，炼蜜和匀，磁器收贮，地窨半月，取出焚之。

——四和香补

除了用茶修制香材，茶也作为“佐香”应用在合香中，宋《陈氏香谱》中记载笑兰香法：

以沉为君，鸡舌为臣，北苑之尘、秬鬯十二叶之英、铅华之粉、柏麝之脐为佐，以百花之液为使，一炷如芡子许，油然郁然，若嗅九畹之兰，而浥百畆之蕙也。

笑兰香佐香中的“北苑之尘”就是北苑茶，既建茶。佐香在香方中有丰富香气层次的作用，也扮演着定香剂或扩香剂的角色。

古人花费心思制香、品香，除了满足鼻观，更多是获得精神上的享受，黄庭坚有诗云：“一炷烟中得意，九衢尘里偷闲”。

如今我们待客时，总会泡上一壶茶，其实在古代香与茶一样，也是待客之物。友人来访，焚香清谈也是美事，曾几《东轩小室即事五首》之五云：

有客过丈室，呼儿具炉熏。

清谈似微馥，妙处渠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