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廊】英國人的幽默

付秀宏

英國人的幽默，對於很多外界想了解他們的人而言，就是憨豆先生。內斂少言，卻總能讓你感到被捉弄。對英國人來說，出乎尋常的怪異是一種別樣的慰藉。比如一家英國動物園的告示寫道：請不要在動物園柵欄邊站立、坐下、攀爬或倚靠。你一旦掉下去，會讓動物感到噁心，謝謝。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鄙視和冷血，性命關天的事情居然這樣表達。

英式幽默的精髓--冷！英國人的幽默是那種一邊痛苦一邊幸福的類型。這一點在英國電影《唐頓莊園》表現最突出，格蘭瑟姆伯爵收到《鐵達尼號》觸礁的消息時，對伊迪斯小姐說：「任何船在沉沒之前都不會沉沒，在事故發生之前沒有人會說它發生。」看似廢話，實則頗有哲理。

英式幽默不僅善於諷刺別人，更喜歡調侃自己，英國人藉此接受殘酷而荒謬的現實。英國人的笑點，首先在於自嘲，其次是諷刺，第三是製造各式「不合時宜」的窘境，第四是善於玩富有特色的文字遊戲。我把英國人的幽默評價為「有笑有淚、有血有肉」。

英國作家毛姆（William Somerset Maugham）是一個很聰明的家伙，他的幽默透着英國人精巧的味道。毛姆成名之前，生活非常貧困。他寫了一部很有價值的書稿，但出版後卻無人購書。為引起讀者的注意，毛姆在各大報刊上刊登了如下的徵婚啟事：「本人，喜歡音樂和運動，是一個年輕而富有教養的百萬富翁。我希望能找一個和毛姆小說中的主角完全一樣的女性結婚。」這條獨具匠心的廣告，在當時引起了轟動。

幾天之後，他的新書就全賣出去了。好一個別有洞天的自大式自嘲模式，好一個高超的自我炒作手段，妙！

一個英國出版商想得到大文豪蕭伯納對他的讚譽，藉以抬高自己的身價，讓自己在業界更有名。當他看到蕭伯納正在評論莎士比亞的作品時，就拜訪蕭伯納說：「啊，親愛的先生，您又評論莎士比亞了。是的，從古到今，真正懂得莎士比亞的人太少了，算來算去，也只有兩個。」蕭伯納聽後，已明白了他的意思，請他繼續說下去。「是的，只有兩個人，這第一個自然是您蕭伯納先生了。還有一個，您猜是誰？」蕭伯納說：「那當然是莎士比亞自己了。」這個文字遊戲玩得太高明了，事實本來就是這樣的，沒有其他任何人比莎士比亞更懂自己了，不着痕跡，盡得風流。

英國人喬納森．斯威夫特常外出考察民情。有一天，住在一家農舍。他叫隨從把髒靴子拿出來刷一刷，但隨從沒有幹這活兒。第二天，喬納森．斯威夫特問隨從，對方答道：「路上都是泥，刷了有什麼用？很快還會沾上泥的。」喬納森．斯威夫特沒說什麼，只叫他立即出發。隨從問：「我們還沒有吃早飯呢？」喬納森．斯威夫特說：「現在吃早飯有什麼用呢？吃過了，很快又會餓的。」他第一時間就讓隨從在窘境裡活上一會兒，然後在第二時間兩個人相視大笑起來。

英國首相丘吉爾和大作家蕭伯納唇槍舌劍，常常針鋒相對。有一次，蕭伯納的新戲上演，他託人給丘吉爾送去兩張票，同時附了張紙條：這是我的新戲首演的票，一張給您，另一張您可以帶個朋友去--如果您有朋友的話。丘吉爾知道蕭伯納是在諷刺自己樹敵太多，於是把票退了回去，也附了張紙條：很抱歉，我有事不能去看您的首演，但我很樂意第二天晚上去看--如果您的戲能演到第二場的話。正是錙銖必較，不讓毫釐。

英國劇作家阿瑟．柯南道爾著有《福爾摩斯探案集》，為全世界讀者所追捧。他曾當過雜誌編輯，每天要處理大量退稿。一天，他收到一封信，信上說：您退回了我的小說，但我知道您並沒有把這篇小說讀完，因為我故意把幾頁稿紙黏在了一起，您並沒有把它們拆開，這樣做很不好。阿瑟．柯南道爾回信說：如果您吃早餐時盤子裡放着一隻壞雞蛋，您大可不必把它吃掉，完全可以把它扔了。

一位英國人酒喝多了，回不了寓所，住進了一家小客店。半夜，他渴得厲害，大喊夥計要喝水，無人應答。怎麼辦？他靈機一動，大喊道：「救火啊，救火啊！」頓時，全店亂成一團，所有的人都起來了。他繼續喊叫，不一會兒，夥計便拿着蠟燭衝了進來，問：「火在哪裡，怎麼看不到呢？」「在這兒，火在喉嚨裡，快給我端水來，澆滅它！」